瞧不起進士的宰相
中國歷史上似乎有一種怪現象,政治上的強人往往瞧不起知識分子。在唐代文宗和武宗的盛世,就出現了兩樁怪事,有兩個著名的相國居然都十分憎惡進士,對所有朝廷殿試的新進士,總持敵視態度。因此,人們說這是名相惡進士。這兩位名相一是文宗時的鄭覃,二是武宗時的李德裕,都曾為大唐社會達到國際化的繁榮,做出過重大的貢獻。但他們為什么要憎恨進士呢?
鄭覃出身于官宦家庭,自幼聰敏豪爽,并善于交游,因此養成了我行我素,目空一切的高傲個性。后來因父親的蔭補而被授祿弘文校書郎。由于他勤奮努力,不久即升為殿閣大學士,官居太子太師。武宗時又因他的學問人品和為大唐社會繁榮而作出的貢獻,授他為三公之一的司空,雖屬于名譽銜,但這是一般人難以得到的。在唐初社會,人們尊重李世民的文治武功,不太看得起玩弄文墨者,到文宗時,逐漸改變了這一傳統,都把中進士看成是畢生的榮譽,不管你學問再高,官銜再大,如果未中進士,也會感到由衷的遺憾。因此,鄭覃靠恩蔭補官,總覺得是畢生缺陷。另一個原因就是,當時的進士必須得寫好詩詞,鄭覃認為那是玩文弄墨、是雕詞琢句、夸張浮華的禍根,因此對新進士的這種風氣尤其看不慣。所以,他多次上書文宗,建議廢除科舉。但他不知道科舉比舉薦和蔭補對于封建國家擴大統治基礎不知要先進多少倍,而文宗雖然很賞識鄭覃的見解,但也深知科舉行世二百年,并不是哪個帝王或名相個人可以隨便罷廢的。最根本的是,它代表的是衰落的士族門閥對新時代的憎恨,所以只有留下一個惡進士的罵名。
李德裕也出身于相國世家,是宰相李吉甫之子,大唐盛世的脊臣。但是,李德裕所處的時代是和牛僧孺、李閔宗這些小腸轆轆之輩反復較量的時代,他曾參與削平藩鎮,決策致勝的一些重大斗爭,比較注重權力的斗爭和建功立業。而對詩詞、文墨看得很輕,尤其不能容忍的是新科進士及第后,要向主考官或推薦他的官員拜師稱弟。李德裕認為,這是樹立個人勢力、建立門閥私黨的罪惡行徑。另外,他還認為及第后的曲江會、杏花宴、題名榜純屬奢侈浮華,不是文人學士應當具有的天性。它不僅對國家是個負擔,而且對新進士們也是一種傷害,容易養成務虛不實的浮夸風氣。他的這種思想和觀念是和大唐社會的繁榮、以及大唐社會的氣質是格格不入的。他知道禁止是不可能的,要廢除科舉更是空想,在這種感情壓抑下,逐漸就和進士們的格調相距甚遠,因此也導致了他后來的不幸。這種情感被當朝新貴所痛恨,后來竟將他貶職到崖州去,當了個地方的小官。從此,李德裕更加憤世嫉俗,終于在憂憤中死去。一個為李德裕寫年譜的人曾經婉惜地說,有誰能想到,一代名相竟因惡進士而毀了自己的一生前程!這大概在科舉的歲月中是絕無僅有的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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