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曾鞏
亂條猶未變初黃,倚得東風(fēng)勢便狂。
解把飛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
曾鞏(1019—1083),字子固,南豐(今屬江西)人。嘉裕進(jìn)士,官至中書舍人。“唐宋八大家”之一。著有《元豐類稿》。
詠柳之詩,多贊其狀之柔美,如“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絳”(賀知章),“一樹春風(fēng)千萬枝,嫩于金色軟于絲”(白居易)。但是曾鞏這首詠柳詩,極寫柳條的狂態(tài),并托有深意。
“亂條猶未變初黃,倚得東風(fēng)勢便狂。”將柳擬人化,描繪了它的心態(tài)及行動。一開頭就形容其為“亂條”,既然是“亂”,就無美可言,貶抑之意十分明顯。乍暖還寒時節(jié),柳枝上的嫩葉剛剛萌發(fā),還沒有來得及長成逗人喜愛的鵝黃色的嫩葉,就得意洋洋,輕狂亂舞了。其急不可耐地要表現(xiàn)自我的神態(tài),躍然紙上。“猶未”二字道出其并無任何值得自傲之處。次句進(jìn)一步說明柳條之所以會如此輕狂,是由于它倚仗“東風(fēng)”之勢,有恃無恐。“東君于此最鐘情”(王十朋),柳因得寵而驕狂。詩中寫柳“得志便猖狂”的神態(tài),非常逼真。第三句具體地寫柳之“狂”,“解把飛花蒙日月”,“解”,懂得。它只知道在春風(fēng)得意之時,將柳絮遮蔽天日,自以為氣勢盛極,不可一世。真是既猖狂又無知。最后一句“不知天地有清霜”,警辟有力。盡管此刻飛絮遮天,但是“春盡絮飛留不得”(劉禹錫),可以想到,當(dāng)寒霜降臨之日,不僅柳絮絕跡,就是那在春風(fēng)中忘乎所以的柳葉,也將枯萎飄落。這一點是洋洋得意的柳所“不知”的,也是不可避免的。這首詩告誡人們,切莫“得志便猖狂”,一切事物都在不斷運動變化,若一時憑借風(fēng)力,扶搖直上,最后難有好下場。這層意思在歷代詩人的詠柳詩中時有表現(xiàn),如“顛狂柳絮隨風(fēng)舞”(杜甫),“柳送腰肢日幾回,更教飛絮舞樓臺。顛狂忽作高千丈,風(fēng)力微時穩(wěn)下來。”(陳與義)顛狂之柳,一副勢利小人之神態(tài)。
“詠物之詩,要托物以伸意。”(楊載《詩法家數(shù)》)這首詩,借柳之輕狂、無知,以及將來必然以失敗而告終,道出了發(fā)人深思的人生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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