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嚴遂成·題臨城公廨壁》原文賞析
車馬所不到,山墻帶女蘿。逼城河力大,吊古鬼雄多。吏向衙前散,官于枕上過。爽亭碑尚在,剔蘚一摩挲。
這是一首題壁詩,題于臨城縣衙壁。公廨,即官署,衙門。臨城,在今河北省西南部,城臨泜河。作者自注云: “陳余戰歿于此。”陳余,秦末人,陳涉起義時,他與張耳從武臣北定趙地,武臣為趙王,他任大將軍,后與張耳絕交。張耳降漢,與韓信擊趙,陳余兵敗,被韓信斬于臨城泜水之上。詩寫臨城荒僻景象兼吊古。
首聯寫臨城地處偏僻,車馬不到,連官衙的山墻上也爬滿了女蘿。女蘿,地衣類植物,也稱松羅,全體為無數細枝,狀如線,須依附他物生長。古詩常代指“婦托于夫”,《古詩十九首》“與君為新婚,兔絲附女蘿”即此意。此用其本來之意,“山墻帶女蘿”是說女蘿依附于山墻上生長。一個縣城,沒有一條能走車馬的官道,衙門之內長滿女蘿,其荒涼冷落可知。接下來寫城所處位置: “逼城河力大”,泜河迫近古城,以“奔流到海不復回” 的氣勢繞城流過,洶涌澎湃,一瀉千里,時常威脅著古城的安全。“吊古鬼雄多”,鬼雄,指陳余。這個在秦末農民戰爭中揭竿而起的草莽英雄,曾為保衛巨鹿貢獻過力量,后因不附漢被殺于此。詩人寫到泜河,于是很自然地聯想起這件往事,詩人同情其遭遇,贊賞其氣節,故稱其死后變鬼也是一個英雄。這兩句是情景相生的寫法,古城荒涼,然有如此英雄,亦可堪告慰了。這是吊古。頸聯回扣首聯續寫古城偏僻,寫臨城偏遠無事,吏早散衙,縣官也閑得無聊,只于睡眠中消磨時日。這兩句看似不經意地敘事,但語含譏刺,“官于枕上過”,暗用唐傳奇《枕中記》故實,指古城中官吏們不體恤民情,只知在枕上做升官發財的“黃粱美夢”,小城政事不修,官吏腐敗無能,他們就是小城荒涼冷僻的制造者。婉諷微辭,需仔細涵詠,方能意會。尾聯又暗接吊古: “爽亭碑尚在,剔蘚一摩挲。”“爽亭碑”,作者自注: “縣郭有普利寺,宋徽宗駐蹕、賜額命蔡京書《爽亭》二字碑。”古城雖偏,所幸尚有不少古跡可供憑吊,在幾百年的歷史滄桑巨變中,古城的一切都湮滅了,只有爽亭碑還在,它是古城歷史的見證。詩人來到古城,雖然身離魏闕,但“心遠地自偏”,亦有一番塵囂中難覓之樂趣。不是嗎?你看詩人在用手一層層地剔剝掉碑上的苔蘚,然后撫摸著那“蘇黃米蔡” 四大書法家之一的蔡書精品,久久地、久久地沉浸在往事的煙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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