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高啟·秋柳》原文賞析
欲挽長條已不堪,都門無復舊毿毿。此時愁殺桓司馬,暮雨秋風滿漢南。
此詩以都門秋柳,寓意寫懷,景象蕭條,情調凄婉。“(洪武)三年七月廿八日,與史官謝徵俱對,上御闕樓,時已薄暮,擢戶部侍郎,徵吏部郎中。自陳年少,不習國計,且孤遠,不敢驟膺重任,徵亦固辭,并賜內帑白金,放還。”(錢謙益《列朝詩集·高啟小傳》)詩豈即寫于賜金放還之時歟?經過幾年在朱元璋身邊的生活,作者似已深感與這位多忌善疑的皇帝很難合作。此前的一個夜晚,他偶聽謝徵吟誦李白、杜甫詩,曾借李、杜的遭逢,寫自己的感慨:“李供奉、杜拾遺,當時流落俱堪悲,嚴公欲殺力士怒,白首江海長憂饑。二子高才且如此,君今為我將何為?”(《夜聞謝太史誦李杜詩》)其內心之悲憂,正可與此詩相印證。只是他恐怕萬萬不曾想到,僅時過四年,自己竟被這位皇帝借故腰斬于南京,結局之慘,遠過于李、杜。
首二句謂都門的楊柳,已無復往日隨風飄拂、絲絲弄碧、裊裊多姿的景致了,已不再能引人攀折、牽挽。這意味著美好的時光已經過去,內心的追求、憧憬已經破滅。尚未言情,而情已不堪。后二句亦未直接寫情,卻忽而遠引東晉桓溫的故事,然終不離柳。《世說新語·言語》:“桓公(即桓溫,曾任大司馬)北征,經金城,見前面瑯玡時種柳,皆已十圍,慨然曰:‘木猶如此,人何以堪!’攀橥執條,泫然流淚。”庾信《枯樹賦》曰:“昔年種柳,依依漢南;今看搖落,凄愴江潭。樹猶如此,人何以堪!”亦用桓溫事,不過易“金城”為“漢南”。《通鑒》卷九九《晉紀》注曰: “金城在江乘(晉縣名,在今江蘇省句容縣)之蒲州,瑯玡僑郡以為治所。”“為瑯玡”云云,乃桓任瑯玡內史時事,而曰“依依漢南”,則桓進位征西大將軍,出鎮江陵時,但在此期間,并無見柳凄然事。“賦家寓言,多非其實”(錢大昕《晉書考異》語),我們亦不必拘看。此詩后二句即化用庾信賦語,意謂在暮雨秋風中,面對滿目搖落凋殘的秋柳,桓公亦當愁殺了。不直說自己,而遠引古人,以異時異地之情作為襯托,自己的“愁殺”之情,即暗寓其中,運筆極其空靈,而情味更為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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