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程恩澤·邳州道中》原文賞析
十六年來此重過,石梁全圮水增波。樹如客鬢凋疏早,路似人心坎廩多。但使耕桑歡畎畝,不勞詞賦動關河。行蹤已踏天涯半,豈斜羸驂困碾窩!
邳州,今江蘇邳縣。這是詩人重過邳州,觸景生情之作,詩人以感傷的筆調,描繪出一片衰敗的景象,抒發了自己困頓失志的幽怨與不平。
“十六年來此重過”,言路經邳州,并非初次,而是舊地重來。特地點明“十六年”,說明時間相隔之久,隱含年光易逝、滄桑變遷之感。“石梁全圮水增波”,便推出歷盡滄桑的典型鏡頭。“圮”,倒塌。昔日曾過的石橋,完全倒塌,行人不至,寂寞荒涼,連橋下之水,亦無復舊時景象。唐朝詩人賀知章少小離家老大回,于慨嘆人事全非之余,尚說: “惟有門前鏡湖水,春風不改舊時波。”相比之下,詩人眼前的變遷之跡,心底的悵惘之感,更甚于賀知章。首寫石橋,既切合詩題“道中”二字,又便于借斷橋逝波的蒼古畫面,傳達出物換星移的沉重悲涼之感。
“樹如客鬢凋疏早,路似人心坎廩多”,續寫途中所見之景,但不像 “石梁”句那樣單純就景物著筆,而是采用以人喻景的手法,將人與景、情與物有機地融合在一起。詩人“以我觀物”,“物皆著我之色彩”。樹木凋零,恰似自己鬢發稀疏。“凋疏”本是物理,可嘆來得太“早”。路途坎坷,正如自己心中不平,非但“坎廩” 而已,且又特 “多”。一 “樹” 一“路”,皆途中所見所經,緊扣題意,信手拈來,與稀疏的鬢發、不平的內心聯系起來,比喻貼切,物我不分,妙合無垠。一“早”一“多”,著意渲染,力透紙背,感慨深沉。華發早生的悲涼,困頓失志的抑郁不平,表現得入木三分。詩人意在以景況人,卻反過來以人喻景,寫法新穎,讀來令人耳目一新。對仗工整,情調凄婉,亦是兩句妙處所在。
頸聯緊承頷聯而發抒感慨。既然像這樣奔波于旅途之中,失志于官場之上,鬢衰于未老之時,還不如回到農村去,過耕桑生活。“畎畝”,有水渠連通的田地。“但”字表明只此便獲滿足,別無它求,既深化了失志的幽怨不平之情,又表現了對安居家鄉的強烈向往。“不勞詞賦動關河”,則用南朝詩人庾信事。庾信初仕南朝,后出使西魏被留,曾作《擬詠懷》、《哀江南賦》等詩賦,自悲身世,懷念故國,杜甫《詠懷古跡》稱“庾信平生最蕭瑟,暮年詩賦動江關”。此活用,言只要能安居家鄉快活務農,就無須到處奔波,寫詩作賦。用事而不顯枯澀,行文流暢,韻味雋永。
尾聯發出深深的喟嘆: 十六年來,兩過此地,行蹤不定,足跡遍布半個中國。“已踏天涯半”,既言空間之廣,亦含時間之長。勞碌路途,多歷年所,本應春風得意宏圖大展,卻依然如衰弱老馬,始終圍著碾臺轉,無所作為。“羸”,瘦弱。“驂”,駕在車兩旁的馬,此泛指馬。“豈料”二字,道出了詩人的失意,道出了詩人的不平。
詩作感情真摯,寄托深厚,景物蕭瑟,情調悲愴。眼中所見,心底所感,渾然一體,密合無間。善用比喻,形象鮮明,寫法獨特,新人耳目,是作者集中不可多得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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