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中少婦不知愁
春日凝妝上翠樓,掛起簾鉤。(重)
忽見陌頭楊柳色,
輕黃淺綠映清流,無限的嬌嬈。(重)
蝴蝶雙雙舞,鴛鴦對對游,
悔教夫婿上黃州,覓什么封侯! (重)
——清·顏自德輯《霓裳續譜·剪靛花》
本篇不只是寫出了夫妻離別之情,更重要的是表現出把夫妻之情置于做官封侯之上的思想傾向。
這位“閨中少婦”本來是“不知愁”的,可是當她“春日凝妝上翠樓,掛起簾鉤”,看到一片大好的春色時,卻勾起她夫婦離別之愁來了。凝妝,即盛妝。翠樓,指華美的樓閣。她看到了哪些動人的春色呢? “陌頭楊柳色,輕黃淺綠映清流,無限的嬌嬈。”陌頭,路邊。清流,清澈的流水。嬌嬈,柔美嫵媚。面對這么大好的春光,便不免春心哄動。何況又抬頭見到天空中的“蝴蝶雙雙舞”,低頭發現河里“鴛鴦對對游。”蝴蝶、鴛鴦尚且要求成雙成對,生為萬物之靈的人,又豈能無動于衷,而不觸景生情呢?這就很自然地使她不禁“悔教夫婿上黃州,覓什么封侯! ”黃州,明清皆設黃州府,州治在今湖北省黃岡縣。封侯,指帝王賜予爵位或士地,這里是泛指官職。
這首民歌是對唐代著名詩人王昌齡的《閨怨》詩的改作。王的原作為:“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從王作的七言絕句到這首《剪靛花》小曲,可以看出,盡管兩者的思想境界一致,但后者畢竟刻畫得更加具體、實在。加了“蝴蝶雙雙舞,鴛鴦對對游”二句,使她由“不知愁”到知愁的思想感情變化,顯得更為合情合理,真實可信;把最后一句“悔教夫婿覓封侯”,改成“悔教夫婿上黃州,覓什么封侯!”不僅寫夫婦離別之愁顯得更為明確,而且在“覓封侯”之句加上“什么”一詞,便極為傳神地表現了女主人公對封侯的鄙薄和唾棄的口吻。過去我們只強調民歌哺育了文人的詩作,這篇作品證明,民間小曲同樣也受到文人詩的積極影響。看來只強調單向的影響是片面的,應該看到這種影響是雙向性的。
這首民歌在表現手法上也很別致。主題分明要寫離別之愁,而首句卻偏說“不知愁”; “忽見陌頭楊柳色”,才使她的感情突變,觸動離愁,最后才終于生“悔”。全篇感情變化的幅度很大,不說別而別情自見,不言愁而愁思倍增,給人以濃郁的詩情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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