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
這首詩大約寫于開元末年。開元28年(740年) 李白移家東魯,居任城(今濟寧)。此時直至應詔赴京前,詩人大部分時間是在東魯各地漫游。此當是詩人游蘭陵 (今棗莊) 客中所作。題一為 《客中行》。
詩的頭兩句寫美酒,后兩句寫忘鄉。“蘭陵美酒郁金香”句,點出作客地點在蘭陵,所飲之酒是用郁金香的香草泡制過的美酒。這種經香草浸制過的美酒,色澤金黃,異常好看。“玉碗盛來琥珀光”是寫酒的顏色。“琥珀”是一種樹脂化石,色蠟黃或赤褐,這是說盛在玉碗中的美酒其光艷如琥珀。“郁金香”、“琥珀”不但是寫酒之美色的,也給全詩涂抹上一層眩人眼目的金黃,帶來了詩的色彩美。對酒香、酒色的描繪中,潛語很不少: 既表現了主人的盛情,也表現了詩人愛酒成癖和對主人的感謝之情,而更重要的是這兩句詩暗寫了忘鄉: 酒這么好,主人如此盛情,這真如到了家里一樣,讓人不知他鄉何處。這就為引出三、四兩句的忘鄉之筆設下了伏線。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這是明寫忘鄉了。意思是說:只要主人能使客醉如酩酊,使他不知何處是他鄉,以為這里是故鄉,這就極好。這兩句詩寫出了詩人對主人的稱道之意,對酒宴的迷醉和流連忘返之情。當然,這兩句詩還有一層更深的意思在:我們從中也能看出詩人的隱憂。他的“濟蒼生”、“凈胡沙”之志,直至此時仍是空中樓閣沙上塔,并沒有變為現實。他只好以酒澆愁,樂以忘憂了。這首詩字面上是寫一個“樂”字,其實是寫了一個“忘”字,并不僅僅是忘情、忘鄉,更重要的是忘憂。憂而至于須忘,可見詩人之憂有多么深,多么重,以致詩人樂于把它忘掉了。
這首詩表明詩人寫詩的技巧已到了純熟自如,出神入化的境地。“郁金香”、“玉碗”、“琥珀”,不但使全詩增加了一種金光如燦的色彩美,也讓人領略了一種珠光寶氣、觥籌交錯、酒色滿眼、酒香滿室的藝術氛圍,僅七字,就產生了如此驚人的藝術效果,這種高超的藝術表現力古今文壇,實不多見。這首詩展示了詩人寫作風格另一個光耀的側面: 濃艷如抹,光色四射的華美風格。這一風格所達到的成就也值得認真研究。此詩另一重要技巧是參差與錯落。景中有情,景后托情;先暗寫,后明寫。在短短的四句中形成了色彩的錯落(頭兩句濃艷,后兩句淡泊)、感情的錯落(頭兩句抑制,后兩句突放)、筆法的錯落(頭兩句暗寫,后兩句明寫),可見詩人手筆的圓熟。讀了這首詩,會覺得詩寫得美,美在哪里,其實就是美在它的參差與錯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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