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昱
好是春風湖上亭, 柳條藤蔓系離情。
黃鶯久住渾相識, 欲別頻啼四五聲。
戎昱,荊州(治今湖北江陵)人。少試進士不第,漫游荊南、湘、黔間,又曾客居隴西、劍南。大歷初衛伯玉鎮荊南,辟為從事。建中時滴為辰州刺史。后任虔州刺史。詩多吟詠客中山水景色和憂念時事之作。原有集,已散佚,明人輯有《戎昱詩集》。
這首詩,徐增在《而庵說唐詩》中說:詩里只寫了物,但其中有人,呼之欲出。由隱人中見出其人。別具機趣。它無一句點出有誰,而寫物的用意見于文外,這主要是靠著境界的描繪,而能使人去作合于詩情的想象。
“好是春風湖上亭,柳條藤蔓系離情”:是說詩人搬家,卻舍不得春風撫拂、風景綺麗的湖上亭。在他的眼睛里,這湖上亭是“好”得很的。正因為如此,他不免情牽意纏,難舍難分,對這里的一草一木都依依戀戀。你看,亭邊修長的“柳條藤蔓”,象不讓他遽離這兒似的,可謂別情無極。
“黃鶯久住渾相識,欲別頻啼四五聲”: 是說因為“久往”,而“渾相識”了的黃鶯,也充滿了惜別之情。詩人感于物而入于心,黃鶯的鳴囀,不絕于耳,象不愿和他分手,故而啼聲凄凄,令人讀之如臨其境。
全詩用擬人化手法,移情于物,抒發了他的“離情”。擬人,使其物我一境,情濡詞間,而透過擬人的表層,直覺得的確有“人”,只不過是“隱”在內里罷了。劉勰于《文心雕龍·隱秀》中指出:“隱也者。文外之重旨者也。”要使欣賞者知道所“隱”于詩句的“重旨”,即從“隱”探其“明”,那就要注意意思的蘊蓄,并在作品中與語言共沉浮,讓讀者有依據可循。我們沿著詩本身的整體描寫,進入到詩外的境界,就能心領神會到“重旨”。《移家別湖上亭》,形寫物,而實寫人。在這里,“人”,固然有詩人自己,更包括著湖上亭處那些與詩人交誼很深的友人。“柳條藤蔓系離情”,雖“隱”卻“明”,為什么呢?古典詩詞中多以柳條寫離情,亦常見以藤蔓的纏繞寫牽愁。此句就屬一例。詩人要離開湖上亭移家他去了,他的摯友們能不來送別嗎?想起了平日與他們在這湖上亭里同游共話,親密無間,如今一旦分離,自然不勝依戀——這就有著折柳的痛苦,也有著藤扯的悲思。“黃鶯久住渾相識,欲別頻啼四五聲”,“隱”中有“明”,它會使人聯想到辭別時傷心的啼哭。詩以“春風”告訴讀者離別的季節,而“柳條”、“黃鶯”的出現又切合了季節的特點,以“湖上亭”告訴讀者離別的地方,而“藤蔓”、“頻啼”的視聽又切合了移家的情緒。由這些創造出的意境,可令讀者憑著這已經形諸外觀的畫面,調動欣賞的能動性,跳越出物態,去咀嚼與友朋即將分離的人情。這樣,由“物”見“人”,就由“隱”見“明”了。
上一篇:《秧雞曲·宋杰》原文與賞析
下一篇:《算來寺內幾多僧·徐子云》原文與賞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