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鼠

相鼠有皮⁽¹⁾，人而無儀⁽²⁾。人而無儀⁽³⁾，不死何為⁽⁴⁾？ 相鼠有齒⁽⁵⁾，人而無止⁽⁶⁾。人而無止⁽⁷⁾，不死何俟⁽⁸⁾？ 相鼠有體⁽⁹⁾，人而無禮⁽¹⁰⁾。人而無禮⁽¹¹⁾，胡不遄死⁽¹²⁾？

【譯詩】看看老鼠身上也能發(fā)現(xiàn)一張皮，你們這些君子卻不懂得禮儀。活著作人而不懂得禮儀，那張臉還不讓你快些死去？看看老鼠也還有幾顆牙齒，你們這些君子的惡行卻沒有止境。橫行作惡而沒有一個止境，無恥地活著卻反而覺得榮幸。看看老鼠也還有它的肢體，堂堂君子，卻沒有一點禮貌。活著作人卻不懂得禮貌為什么還不快快死掉？

【解析】《詩序》云：“《相鼠》，刺無禮也。衛(wèi)文公能正其群臣；而刺在位承先君之化，無禮儀也。”《白虎通·諫諍篇》曰：“妻得諫夫者，夫婦一體，榮辱共之。《詩》曰：‘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此妻諫夫之詩也。”《詩序》所言，實為贊美衛(wèi)文公之頌詞，以詩中語言之淺顯直刺而言，殊不相附。所謂“妻諫夫者”，言辭無乃過苛矣夫！所言如此之苛，這對“夫婦”如何能夠“一體”？毛《傳》所謂：“無禮儀者，雖居尊位，猶為闇昧之行。”倒是一句真話。此詩顯然是居下位而刺上之作。余冠英以為：“春秋時代衛(wèi)國宮廷荒淫無恥之事很多，詩中嘲罵的對象可能不是個別的。”這“可能”二字，直可推為必然。詩中所說“人而無禮”的“禮”字，含義恐與儒家學(xué)者所說的禮不同，正是針對后者的一種諷刺。孟子所說的“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者，實為圣人之教，難以做到。歷代統(tǒng)治階級“不淫”者恐為數(shù)極少，而詩中所刺之事豈獨一個“淫”字？只要看一看史書所載衛(wèi)國的荒唐事，可知余冠英所言不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