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遵憲
青李黃甘爛熳堆,蒲桃濃綠潑新酷。
怪他一白青如許,水亦輪回變化來。
在晚清詩壇上,黃遵憲作為“詩界革命”的主要代表,大力開拓新的詩歌世界,取得了引人注目的成就,被另一位詩界革命的主要代表丘逢甲譽為“詩界之哥倫布”。就詩歌題材而言,正如黃遵憲自己所說,“古人未有之物,未辟之境,耳目所歷,皆筆而書之。”他身為外交官,域外生活幾十年,身經(jīng)數(shù)萬里,所見所聞所感,取為大好詩料。這些詩,使人耳目一新,在獲得新奇美感的同時,增長了見識,開闊了眼界,活躍了思想。以新事物,特別是西方科學(xué)技術(shù)等物質(zhì)文明入詩,是黃遵憲開拓詩歌領(lǐng)域的一個重要方面,最為人稱道。五古《今離別》,寫輪船、火車、電報、照像和東西半球晝夜相反的科學(xué)發(fā)現(xiàn),其名尤著。光緒八年(1882)正月,詩人從日本橫濱乘海輪赴美國,任舊金山總領(lǐng)事。《海行雜感》即途中所作,多寫新事物、新境界、新知識者。
此詩內(nèi)容比較簡單,前兩句寫購自歐美的罐裝水果,保鮮效果極好,開罐一如剛摘之新鮮。后二句寫用蒸汽法將海水處理成日用水。歐美國家的這些科學(xué)技術(shù),在當時對中國人來說,確實是新奇事物,一般人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詩中寫這些國外新事物,并沒有運用新名詞,更沒有運用外國語的譯音。“青李”出王羲之帖;“黃甘”出司馬相如《上林賦》;“爛熳堆”,出韓愈詩;“蒲桃”句詞語,出庾信《春賦》和李白詩;第三句化自朱熹詩“問渠那得清如許”句;第四句中“輪回”則是佛經(jīng)典故,指萬物由生到死,由死投生,如輪之旋轉(zhuǎn)來回,此言海水處理成日用水,其變化恰似輪回一般。詩人所用,無一不是我國古籍中常用的詞語和典故,醇正古雅,卻能形象、生動、貼切地把古人未見未聞的這些新異奇特的事物描繪出來。這典型地體現(xiàn)了詩人關(guān)于古代文獻中“事名物名切于今者,皆采而假借之”的詩歌語言主張。“詩界革命”的理論家梁啟超,對“以堆積滿紙新名詞為革命”的詩不滿,提倡“以舊風(fēng)格含新意境”的詩。此詩就是“以舊風(fēng)格含新意境”的典范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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