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綸
夕照臨窗起暗塵,青松繞殿不知春。
君看白發誦經者,半是宮中歌舞人。
這首詩借哀悼玉真公主(唐睿宗女)替無數荒廢青春的宮女們憤鳴不平,對殘害人性的宮廷提出強烈的控訴。
首句渲染影殿內外陰沉昏暗的氣氛。影殿是供放死者遺像的殿堂,本身就肅穆凄清,到日暮時分更是一派陰森。“暗塵”,說明影殿內不僅昏暗,而且還積滿了塵埃。晚風吹過,“暗塵”四起,與窗外的夕陽相照映,顯得格外的陰沉凄涼。“夕照臨窗起暗塵”,從殿外寫到殿內,第二句“青松繞殿不知春”,進一步描寫殿內的陳設所呈現的陰慘景象。青松,此指擺放在影殿之中的松柏枝,人們陳放松柏枝是為了表達對死者的哀悼和祝福,因此盡管“青松繞”卻不能給人一點春的氣息,只會增加人們心中的憂傷,使人覺得殿內更加陰森。“不知春”與“起暗塵”相參照,生動地烘托了影殿內慘淡清凄的氛圍。
然而作者立意并不在影殿本身,而在于寫守在影殿中的宮人。他刻意渲染影殿內的清凄蕭瑟,正是為了表現宮女們凄慘的身世和悲苦的心境。因此三、四句便借那種冷凄的氣氛直接寫殿中之人——“君看白發誦經者,半是宮中歌舞人。”“宮中歌舞人”與“白發誦經者”形成鮮明的對此,濃縮了宮女悲慘的一生。誦經,替死者念佛經以超度亡靈。宮女們年妙之時入宮,在宮禁中耗盡了自己的青春,待到發白體衰,不能替皇帝歌舞作樂,便被打發到這陰冷的靈堂中陪伴死者,在昏沉寂聊之中消磨殘余的時光。所以“不知春”三字除了表現影殿里陰慘的氣氛之外,還深刻地揭示了白發宮人青春虛度的悲苦命運,表現了她們凄苦哀傷的心境。
這首詩與白居易的《上陽白發人》立意相同,且都有議論。白詩以輔述兼議論,盧詩以寫景兼議論,且情景相融,含蓄深刻,似略勝白詩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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