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歌
秋風蕭蕭愁殺人,出亦愁,入亦愁。座中何人,誰不懷憂?令我白頭。胡地多飆風,樹木何修修。離家日趨遠,衣帶日趨緩。心思不能言,腸中車輪轉。
映入眼簾的第一句詩,就象一股股凄涼的秋風迎面撲來,置讀者于胡地的荒涼蕭索之中。這一句給全詩定下了一個“愁”的基調。
詩人滿腔郁結著愁思,那就走出營地,解解愁吧,但, “出亦愁”;那就返回營地,消消愁吧,不, “入亦愁”。詩人別具一格地以具體的動作來描繪抽象的愁思。使我們仿佛看到詩人一會兒出,一會兒入,出出入入,入入出出,進出不是,坐立不安,往返回環的都是愁。真是此愁無計可消除!
這僅僅是一個人的愁思嗎? “座中何人,誰不懷憂?”以有力的反問,果斷、確鑿、堅定地給予了回答。前面的“出亦愁,入亦愁”寫出了征人愁的深度,那么“座中”兩句便寫出了愁的廣度。滿座的征人,你愁,我愁,他愁,活生生的一幅“斷腸人對斷腸人,流淚眼望流淚眼”的悲愁圖景,這使得愁更具有普遍性、廣泛性、社會性。使詩的意旨更深、更廣。
事有因果,要讓人“知其然”,還要“知其所以然”。詩的前六句,使我們知其愁;以下六句,便揭示了其所以愁。一般來說,應該是前因后果,而作者偏偏來個先果后因,制造出愁的懸念,以吸引讀者去究其因,溯本求源。使得結構波瀾起伏,以便于表現愁波迭起的藝術效果。
“胡地多飆風,樹木何修修”,這是寓情于景,以景寫愁的詩句。 “修修”,原指鳥尾干枯,不潤澤的樣子,這里用來形容樹木被秋風吹得干枯如鳥尾。這兩句寫出邊塞的風狂、樹枯,一片荒涼蕭疏的景況,征人之愁已溶入其中。
征人赴邊,離家一天天地遠了,衣帶也一天天地寬緩了。這兩句委婉地寫出了征人愁的原因,走得越遠就越思念,也就越難回,不知何日是歸期了;人越愁也就越消瘦,越難回,最后可能還要白骨蔽野,前途更加渺茫。 “胡地”以下四句,頗有一種“古道西風瘦馬,斷腸人在天涯”的藝術境界。
衣帶漸寬“白了頭”,為“家”消得人憔悴。但卻“心思不能言”,也無法言,身邊的“車轔轔,馬蕭蕭”仿佛都從愁腸上碾過,踏過。其結果,自然要“轉”得愁腸萬斷了!
全詩寫征人開赴邊塞途中思鄉之愁,深刻地反映了漢代戰亂年代,征人飄流胡地的社會現實。
這首詩前六句之首,是觸景生情,后六句之首是寓情于景??瓷先ニ坪跎舷旅摴?,其實都是以景寫愁,用一“愁”字貫穿下來,貫穿全篇。這是典型的“一字立骨”的表現技法。詩人以“愁”這個字和詩意緊密相關,成為勾聯全詩線索的關鍵字眼作為詩的根本,用它“經緯全篇”,使它成為“詩眼”。詩中字字扣緊了這個“愁”字,字字寫愁,處處寫愁: “秋風”、 “飆風”、 “樹木”——這是以景寫愁; “出”、 “入”、 “日趨遠”——這是以動作寫愁; “白頭”,“衣帶日趨緩”——這是以身體的變化寫愁。詩中無論是直接描寫,還是間接描繪。字字句句都是為點明一愁字。詩人以一“愁”立骨,使得詩意鮮明而突出。
此詩在寫作手法上還值得一提的是,全詩溶三、四、五、七言為一體。前六句,直抒胸臆,感情強烈,多用短句;后面六句,委婉地交代了愁的原因,全用整齊的五言句,使愁思趨于平緩,但更深沉。前六句表現的愁思,急中有緩;后六句表現愁因,緩中有急。全詩音節參差不齊,跳蕩不定,這就真實而生動地表現了征人的愁波迭起,一浪涌向一浪。
上一篇:古意|原文|翻譯|賞析|鑒賞
下一篇:同聲歌|原文|翻譯|賞析|鑒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