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來千里,謳謠滿百城。漢家尊太守,魯國重諸生。俗變?nèi)穗y理,江傳水至清2(入歙州)。船經(jīng)危石住3(歙州),路入亂山行。老得滄洲趣,春傷白首情。嘗聞馬南郡,門下有康成。
結意諷薛,非徒切鄭也。
【校記】
1.薛侍郎,《全唐詩》一作“薛能郎中”。
2.傳,《全唐詩》一作“流”。
3.住,《全唐詩》一作“往”。
【箋釋】
[鄭說] 《新唐書》卷七五上《宰相世系表五上》:鄭璬子說,長洲尉。薛侍郎,當系薛邕。《舊唐書》卷一一《代宗紀》:大歷八年(775),“五月乙酉,貶吏部侍郎徐浩明州別駕,薛邕歙州刺史,京兆尹杜濟杭州刺史,皆坐典選也。”又《全唐文》卷八六九汪臺符《歙州重建汪王廟記》:“大歷十年,刺史薛邕遷于烏聊東峰。”考此詩,當作于大歷十年(777)劉長卿閑居時。歙州,《元和郡縣圖志》卷二八“歙州”:“《禹貢》揚州之域。春秋時屬越。秦時為丹陽郡歙縣之地,其后或?qū)傩露迹螂`新安郡,或立新寧郡。隋開皇十二年置歙州,武德中置都督,貞觀廢。”歙縣,“本秦舊縣也,縣西有歙浦,因以為名……隋初省,開皇十一年又置歙州及縣。”
[謳謠] 民間歌謠。《宋書》卷一一《志序》:“爰及《雅》、《鄭》,謳謠之節(jié),一皆屏落,曾無概見。”《隋書》卷一三《音樂志上》:“武帝裁音律之響,定郊丘之祭,頗雜謳謠,非全雅什。”吏有善政,則民間有謳謠而頌之,故謂“謳謠滿百城”。
[尊太守] 《漢書》卷一〇《成帝紀》:綏和元年(前8)“十二月,罷部刺史,更置州牧,秩二千石。”按,部刺史秩六百石。《唐會要》卷六八“刺史上”:“貞觀三年,上謂侍臣曰:‘朕每夜恒思百姓,閱事或至夜半不寐,唯思都督刺史,堪養(yǎng)百姓,所以前代帝王,稱共治者,惟良二千石耳。雖文武百僚,各有所司,然治人之本,莫如刺史最重也。朕故屏風上錄其姓名,坐臥常看,在官如有善惡事跡,具列于名下,擬憑黜陟,縣令甚是親民要職……’乃詔內(nèi)外五品已上,各舉堪為縣令者,以名聞。”
[魯國重諸生] 《史記》卷九九《叔孫通列傳》:“漢五年,已并天下,諸侯共尊漢王為皇帝于定陶,叔孫通就其儀號。高帝悉去秦苛儀法,為簡易。群臣飲酒爭功,醉或妄呼,拔劍擊柱,高帝患之。叔孫通知上益厭之也,說上曰:‘夫儒者難與進取,可與守成。臣愿征魯諸生,與臣弟子共起朝儀。’……叔孫通因進曰:‘諸弟子儒生隨臣久矣,與臣共為儀,愿陛下官之。’高帝悉以為郎。叔孫通出,皆以五百斤金賜諸生。諸生乃皆喜曰:‘叔孫生誠圣人也,知當世之要務。’”
[人難理] 《新唐書》卷四一《地理志》歙州新安郡休寧縣:“永泰元年,盜方清陷州,州民拒賊,保于山險。二年,賊平,因析置歸德縣,大歷四年省。”
[水至清] 即“河清”意。黃河水濁,少有清時,古人以“河清”為升平祥瑞的象征。《文選·張衡〈歸田賦〉》:“徒臨川以羨魚,俟河清乎未期。”呂延濟注:“河清,喻明時。”此處以“水至清”喻薛侍郎治郡政績之佳。
[危石] 《太平寰宇記》卷一○四“歙州休寧縣”:“深度山,在縣東一百一十里,與睦州分界。從新安江上,崇峻流爽,軒秀尤異。欲到州界,峰巒掩映出焉。”苦溪,“在縣東南,從揚之水東南下抵深度,名曰八十里苦,其中亂石碊碊,洪港斗折,淙流騰激,其急如箭,雖三峽惡溪,不方其險也。”
[馬南郡] 《后漢書》卷九〇上《馬融傳》:“馬融,字季長,扶風茂陵人也……博通經(jīng)籍。”“(永初)四年,拜為校書郎中,詣東觀校秘書。”“忤鄧氏,滯于東觀,十年不得調(diào)。”“桓帝時為南郡太守。”“融才高博洽,為世通儒,施養(yǎng)諸生,常有千數(shù),涿郡盧植、北海鄭玄皆其徒也。”王先謙集解:“惠棟曰:商(殷)蕓《小說》云:融歷二郡兩縣,政務無為,事從其約,在武都七年,南郡四年,未嘗案論刑殺一人。”此處借馬融以稱美薛邕之飽學而兼擅吏能。康成,《后漢書》卷六五《鄭玄傳》:“鄭玄,字康成,北海高密人也。”論曰:“自秦焚六經(jīng),圣文埃滅。漢興,諸儒頗修藝文。及東京,學者亦各名家,而守文之徒滯固所稟,異端紛紜,互相詭激,遂令經(jīng)有數(shù)家,家有數(shù)說,章句多者或乃百余萬言,學徒勞而少功,后生疑而莫正。鄭玄括囊大典,網(wǎng)羅眾家,刪裁繁誣,刊改漏失。自是學者略知所歸,王父豫章君每考先儒經(jīng)訓而長于玄,常以為仲尼之門不能過也。及傳授生徒,并專以鄭氏家法云。”此處以馬融弟子鄭玄比擬鄭說。
【輯評】
《唐詩解》:文房自言漂泊來此,只聞百城之謳歌,乃知薛之遷、鄭之游,咸不惡矣。第歙俗多變,頗稱難理;江水至清,古傳其名。君之行舟,必在危石亂山間也。我已晚暮,始協(xié)滄洲,白首無成,傷春獨甚,無能為太守客。今馬氏之門有康成,將不得為雙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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