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花香
《雨花香》《通天樂》合刊袁載錫序本《雨花香》目錄書影
《雨花香》《通天樂》合刊袁載錫序本《雨花香》正文書影
清代白話短篇(擬話本)世情小說集。全稱《揚州近事雨花香》。四十種。題“石成金集著”。石成金,字天基,號惺齋、覺道人、良覺居士,揚州人。成書于清雍正四年(1726)。
現存主要版本有《傳家寶》三集本;《雨花香》《通天樂》合刊自序本,藏南京圖書館;《雨花香》《通天樂》合刊袁載錫序本,藏上海圖書館。上海古籍出版社“古本小說集成”影印《雨花香》《通天樂》合刊袁載錫序本,1994年江蘇古籍出版社“中國話本大系”排印《雨花香》《通天樂》合刊袁載錫序本,1994年春風文藝出版社“中國古代珍稀本小說”排印本。
今覺樓 第一種
明崇禎年間,揚州西門外有位高人陳正,字益庵,看破紅塵,不圖仕進,終日飲酒作畫,所居小閣號“今覺樓”,取覺悟世事之意。他平日懶與人交,唯有二友,一為菜農李某,一為僧人諢名懶和尚。有盜夜襲今覺樓,幸得李某聚鄰人相救;又有某王爺聞陳正畫法精妙,差人請他入京,幸得懶和尚巧為推脫。此后陳正安享閑樂,老而康健,至九十歲無疾而終。
鐵菱角 第二種
汪姓后生,號于門,自徽州攜祖宗遺產百余兩來揚州經商。汪于門性極吝嗇,對人苛刻,已又省儉,十年后即有三只鹽船往來江西湖廣販賣。又過十年,開店招租,竟積銀兩萬兩。為防別人盜竊,汪于門在銀庫周圍每晚撒滿鐵菱角——此物下三角,上一角,尖利如刀。故鄉人給他起了個諢名“鐵菱角”,以喻其一毛不拔。汪于門舍不得出資雇人,事必躬親,操勞思慮過度,四十歲時即白發落齒,如七八十歲之人。崇禎末年,清兵破揚州,聞汪于門家財甚富,派兵將其百萬兩銀子征為兵餉,汪于門眼看一生積蓄盡被奪去,登時氣絕倒地,一命嗚呼。
雙鸞配 第三種
明崇禎年間,蘇州府人陳子芳娶妻耿氏,麻臉貌丑,卻持家有方。子芳之父陳云峰,妻亡后續娶丁氏,貌美,不久云峰病亡。丁氏難守空房,遂與貴家子弟都士美私通。陳子芳察其奸情,不便聲張,只是好言相勸。不料都士美反差手下都義、都勇謀害子芳,陳子芳告以實情,兩人義釋子芳,遠去投軍。 都士美以為陳子芳已死,乃復與丁氏相會,忽報李自成義軍破城,兩人急急逃難。 是夜逃至一間荒屋藏身,卻被闖軍發現,雙雙被殺。 子芳回家,家中無人,只得外出暫避。 清兵攻滅李自成部隊后,被擄婦女允許認領,子芳聞知有一荊州婦女在紅旗營內,即往認領,然并非耿氏。 子芳欲行善事,即將此婦認領,后知是都士美之妻方氏,夫亡無靠,子芳乃娶之為妾。 子芳攜方氏歸荊州,于酒店內巧遇耿氏,乃夫妻團圓。 子芳一家妻妾和睦,生有四子二女,安享富樂。
四命冤 第四種
明末揚州人張老兒家資甚富,只生一子名雋生。因父教不嚴,雋生十六歲便不讀書,整日出入煙花巷中。父母為收其心,為其娶美妻吳三姐。婚后半月,三姐思念父母,雋生乃代去看望。不料一去三四日全無消息,張家派人去吳家尋找,吳家言雋生從未來過。又過幾日,吳家亦放心不下,差三姐表兄吳周來張家探問消息。張老兒見吳周模樣英俊,且又未婚,便斷言吳周與三姐舊有奸情,兩人設計謀害雋生,以圖做長久夫妻。于是將吳周押送告官,知縣孔某不問青紅皂白將吳周夾打至死,將三姐下監。又提三姐之父審問,亦夾打死,三姐之母聞信,投井自盡。三姐本欲尋死,然思冤情終能昭雪,死也要死個明白,便在監中茍活。原來雋生去三姐家途中結識美貌少年,因好男風,隨之去廣東經商,數月方返。鄉人將雋生押至官府,冤情乃明。三姐乃自縊而死,葬于父母墳側。后雋生與孔某俱被清兵大炮炸死,報應不爽。
倒肥黿 第五種
清兵攻破揚州,屠城十日,百姓皆向城西南郊逃難,橋野鎮為其必經之路。該鎮有兩名惡棍,諢名大肥黿、二肥黿,因彼處江上有癩黿出沒,吃人不吐骨頭,故百姓以此呼之。此二人見每日經過之難民成百上千,且都身負家中細軟,便糾集鄉民二十多人,在關隘口把守,攔劫財物,有不從者,即杖死路邊。又抓獲十余名美貌女子,以供夜間享樂。至夜,忽有六名健漢前來入伙,二黿大喜。夜深更定,六名健漢將二黿綁住,其黨羽正要相救,忽聞河中一只快船,敲鑼吶喊,聲勢頗壯,余黨聞之破膽,即刻逃散。船上下來一名長者,姓甘名正還,乃是本地莊主,因知二惡行兇,故設計先派六名健漢打入,里應外合,一舉破滅。于是甘翁下令將二黿活埋,以警來者。后甘翁福壽雙全,為地方所重,至百余歲無疾而終。
洲老虎 第六種
清順治年間,江都三江營地方忽然漲出一塊新洲,約有千畝。丹徒縣人周正寅,專一行兇作惡,且又肖虎,故得諢名“洲老虎”。此人聞訊,欲占此新洲,而當地另一趙姓財主亦不相讓,二家為此僵持不下。周虎心生一計,在街上將乞丐曹某認為兒子,冒頂早年在外客死的長子,對家人謊稱是子未死歸來。后周、趙兩家為奪洲發生械斗,周在混戰之中將曹乞丐一棒打死,反賴趙家打死親生兒子,以此告官,趙家為此只得放棄新洲。一日,周虎與次子在新洲上納涼,半夜其子被江中癩頭黿咬死。縣官前來驗尸,令人取周虎臂上之血滴子尸上,血即凝入,復令人取曹乞丐之棺來打開,滴血不凝。于是周虎只得承認曹乞丐非其子,且招認是自己打死了他。縣官將周虎斬首示眾,百姓稱快。有人問縣官何以知冤情,知縣云因得曹乞丐托夢,方破此案。
自害自 第七種
明崇禎年間,南鄉有個王玉成,與其兄同住。他哥哥去廣東經商,多年不回。王玉成因貪嫂子美色,假言兄已客死他鄉,嫂信以為真,慟哭欲絕。王玉成趁機謀淫其嫂,然嫂堅拒不允。王玉成無奈,遂謀將嫂賣與外鄉商人,以圖厚利,乃約商人暗處窺看。商人見貌美,乃出三百金,約以夜晚來接。王玉成乃言嫂頗羞澀,夜晚來時,見白衣人抱入車中即可。其嫂察覺此事,告知王玉成之妻云:叔要嫁我亦是喜事,今晚當置酒話別。是晚王玉成外出,其嫂將王玉成妻灌醉,交換衣裳,潛歸母家。商人夜來,見有素衣人,乃載之去。王玉成天明歸來,發現失婦,追至江口,船早開發,無處可尋。王玉成歸家,發現賣嫂所得三百金,亦為盜賊竊去,乃捶胸痛哭。其兄歸來,夫妻團聚,王玉成慚愧之極,自縊身亡。
人抬人 第八種
江都縣縣令熊開楚,在任八年間無為而治,百姓得以休養生息。康熙二十八年,有位劉御史貶官自京還鄉,經過江都縣。眾人皆云此人已貶官,不用迎接他,熊縣令卻封上十二兩儀銀,親自迎接。劉御史一路受人冷落,無人理睬,今見熊縣令親來迎接,乃深感其厚意。兩人談話投機,皆以為為官當盡量少事,令百姓安靜生活。過了五年,朝廷考察各地官員政績,江南督撫因熊縣令無為,竟評為“才政平常”。于是熊縣令收拾行裝,準備罷官回鄉。誰知過了兩個月,忽京中飛報到縣,云熊知縣大有才能,取來京城升任新職。熊縣令始不知其故,后才知是劉御史官復原職,得知吏部欲將熊縣令解任,乃獨抗眾議,提升熊縣令。熊縣令擇日起程赴京,百姓相送于道,好不榮耀。
官業債 第九種
明代高僧道衍,俗名姚廣孝,蘇州人,自幼出家,二十歲即能知過去未來,前生后世,因輔佐永樂皇帝平定天下,被尊為國師。這年國師回鄉祭祖,船至蘇州城外,國師換上破衲芒鞋,欲私行觀看閶門外舊日風景,囑隨員在半里外跟著。至閶門外,但見人群熙攘,十分熱鬧。忽有一名小官,帶著兩個皂隸,喝道而來,見國師探頭張望,便怒氣滿面,命皂隸按倒國師,重責二十板。打完放起,后面隨員趕到,一擁而上,將此官繩索綁捆,請國師治罪。原來此官是吳縣縣丞,姓曹名恭,知是責打了國師,嚇得魂不附體。國師云:前世我在揚州做官,這曹縣丞前世是揚州人,有事到案,本師未問明情由,將他錯打二十板,今世應當償還。乃將曹縣丞松綁放出,并不問罪。國師銷結了前世因果,當晚沐浴完畢,穿著袈裟,端坐椅上,閉目而逝。
錦堂春 第十種
揚州人江納,生有一女,早年許配同鄉蔡文英為妻。蔡文英是個讀書秀才,家境貧寒,江納便欲退卻此門婚事,另擇佳婿,依靠終老。于是江納與當地鄉宦曹金商議,在江家設宴,請蔡文英面談。席間,曹金逼迫蔡文英寫張退婚契,蔡文英取過筆紙,一揮而就,又請曹金做中人,一并畫押。蔡文英說此事尚須稟明老母,得老母畫押則更妥當。于是蔡文英攜契歸家,江家派幾個家人,拿了退金二百兩,跟至蔡家。蔡文英見過老母,遂從后門直奔縣衙告官。縣官立傳江納,查明事實,便判江納如欲退婚,須再給蔡文英銀子六百兩方可。江納四處籌措,得銀交納。縣官又云須得問江家小姐是否愿意改嫁,立傳小姐上堂。江家小姐到來,縣官見兩人極為相配,乃為兩人主婚,吩咐手下預備鼓樂花轎,即日成婚。縣官將八百兩銀子交與蔡文英,囑其用功進學,早得科名。蔡文英有了銀子,便無柴米之憂,于是專心讀書,聯科及第,授了崇陽縣知縣。蔡文英不念舊惡,將岳父接來同住,共享天倫之樂。
牛丞相 第十一種
明江西吉水人羅倫,科考得中狀元,但因敢于直諫,得罪權貴,被貶福建。未幾,有旨復官,他卻心灰意懶,辭疾不赴。一日,羅倫有事經過揚州,行到灣頭東鄉一帶,忽然陰云密布,大雨滂沱,雷電交加,羅狀元急趨村館中避雨,只聽一聲巨雷,將田里的一頭耕牛劈死了。少傾云散雨收,眾農夫都來看被雷劈死的耕牛,羅狀元也上前觀看,但見牛身被劈成兩半,流血滿地,其狀慘不忍睹。羅狀元心中甚是不平,大喊道:“牛于諸畜生中,對人最是有功,每日耕田犁地,辛苦萬分,實在可憐,不想卻落此下場。如今朝中有許多大奸大惡,天雷不擊,何以擊此最苦之牛?”說罷,從村館中借來筆硯,于牛身上題了兩行大字:“不去朝中擊奸相,反來田內打耕牛。”眾人看后,齊都感嘆羅狀元批得有理。眾人正在議論之時,忽然天上急速飄下一朵烏云,覆蓋在死牛身上,一聲雷響,將眾人都驚倒在地。烏云去后,眾人爬起來看牛,只見牛身上羅狀元題的兩句之下,有雷神批的兩句話:“他是唐朝李林甫,十世為牛九世娼。”眾人看罷,方知這牛是奸相李林甫變的,他受盡萬千折磨,又被天雷劈死,以報宿世的罪惡。羅狀元明白了惡有惡報的道理,于是回故鄉吉水閉戶著書,傳之后人。
狗狀元 第十二種
揚州人韋明玉,年方三十余歲,因往鎮江游甘露寺,即削發為僧,于此修行。寺中方丈徹大師悟道極深,常為眾僧說法,寺中有一條狗亦常伏地側耳細聽,明玉頗覺奇異。一日,明玉在東廊下吃餅,此狗在旁跳躍垂涎,有乞食之意,明玉一時怒起,踢了狗一腳,不料將狗踢死。明玉心中亦悔,即將狗葬于后園之中。十八年后,忽報本地新科狀元欲到寺內進香,徹大師即傳眾僧迎接。狀元進香禮佛已畢,乃來后園看山景,見明玉倚柱背對著自己,于是大怒,喝令手下將明玉拿下,重責五板,逐出后園。狀元走后,眾僧皆來慰問明玉,明玉直喊冤屈,平白無故吃一頓重打,實在心中惱恨。此時徹大師走來,告訴眾僧,此狀元前世乃是被明玉踢死的那條狗,故責明玉五板以明報應。
說蜣螂 第十三種
清康熙年間,揚州人陳友德經商路過湖廣岳州府,順便上岳陽樓一游。是日,登樓景致極佳,陳友德正在賞玩之際,見一位寒士,穿著滿是塵垢的破衣,上前拱手行禮。陳友德平素最愛清潔,見其人邋遢,因而并不應答。此人又上前來攜陳友德的手,共同指點江山之妙。忽有一只蜣螂蟲迎面飛來,陳友德以手揮之落檐。那寒士說道:此蟲俗名屎殼郎,雖然污穢,但其志在蛻化成蟬,乃是能干之物,不可輕視之。兩人又賞一會風景,即下樓作別。十年后,陳友德一日有事進揚州城,忽于道中為三陌生人攔阻,言吾祖師在常家降乩,請你前去相見。陳友德不信仙佛,不肯前去,無奈三人力大,將他硬拖至常家。至宅,但見香火頗旺,陳友德至堂前并不下跪,忽見乩判云:“十年不見陳友德,今日相逢鬢已霜。記得岳陽樓上會,倚欄攜手說蜣螂。”此時陳友德方才敬服,跪下叩頭百余謝罪。從此陳友德即投拜祖師門下修行,后得成正果。
飛蝴蝶 第十四種
揚州府學前有一賣藥道士行為頗奇,府學前有幾百人圍觀,只見道士年約四十多歲,手執云帚端坐,身邊別無他物。有人問話,他并不多言;有人買藥,他用手在云帚上一抹,即有一顆丹藥現出,交與買者,亦不論錢多少,哪怕給一文亦可。有時道士忽指著人群中某人說:“你為人極孝,只是缺錢,我當贈送。”即用手抓一把錢給這人。又有人說家中貧寒,無錢下炊,道士亦取錢贈送。忽有兩個公差前來,道士笑道:“貧道在此賣藥治病,何罪之有?二位請喝茶。”說著從袖子中取出兩鐘熱茶,茶內有兩顆棗子,連茶匙亦有,遞與兩個公差,兩個差人不敢吃。道士接過向袖中一扔,又將錢捧向天上一揚,只見錢都成了大蝴蝶,紛紛飛去。當眾人仰面看時,道士忽然不見。
村中俏 第十五種
揚州南門有個賣線的汪原,身強力壯,尚無妻室。一日,汪原到陳家莊賣線,被一婦人叫住挑線。汪原見此婦二十四五年紀,身著孝服,十分美貌,于是與之眉來眼去,甚是相投。后汪原知此婦姓郭,因十分標致,故村中都叫她“村中俏”。去年嫁了丈夫,不上半年得癆病死了,故知此婦淫欲無比,常人恐不是敵手。汪原請媒人說合,不久即迎娶過門。兩月后,汪原果然面皮黃瘦,生起病來。他的朋友劉佩吾,經常來探病,不久便與郭氏私通,為病中的汪原識破。郭氏怕丈夫病好后管束自己,乃半夜乘夫熟睡,用被子蒙其頭,復壓上一袋米,將汪原害死。劉佩吾聞汪原死訊,怕被牽累,乃往淮安親家躲避。途中,劉佩吾進一家飯店進餐,店伙計放上兩副筷子,兩只酒杯,劉佩吾云我一人吃飯,怎放兩人杯筷。店伙計云適見一個黃瘦漢子與你一同進來,怎忽地轉眼不見了。劉佩吾心想此必是汪原的鬼魂跟來,因害怕竟而發狂。眾人將劉佩吾送至江都縣衙,劉佩吾因汪原鬼魂附體,即將自己如何與郭氏通奸,郭氏如何害死丈夫等事一一招供。于是縣官差人將郭氏拿獲歸案,凌遲處死,劉佩吾亦問斬。
關外緣 第十六種
揚州東岳廟前有個開磨坊的彭秀文,生性好賭,然卻頗具慈心,樂于助人。他化錢買了江都縣書辦的職位,專門負責收稅,竟用公款賭博,一擲千金。一日,彭秀文見一人愁眉苦臉在廟前徘徊,上前詢問,原來此人姓黃,是個舉人,因來揚州投一個做官的親戚借些盤費赴京趕考,不料他的親戚竟不相認。如今他身無分文,已是走投無路。彭秀文乃送他盤費,此人感恩而去。過了幾年,江都縣換了新知縣,查明彭秀文公款賭博事,乃將其問成死罪下獄。適值大赦,罪減一等,乃改判彭秀文攜妻流放關外三千里。彭秀文夫妻上路不久,盤費用完,乃沿途乞討,方到流放地。忽有一人在路邊店鋪前招呼彭秀文,走近細看,此人乃昔日所救之黃舉人。黃舉人自別后入京,投某王爺門下,王爺有朋友犯罪當斬,王爺為之向天子求情,乃改為流放關外。王爺因黃舉人為人厚道,讓他攜銀子來關外開店鋪照顧那位朋友。于是黃舉人將彭秀文夫妻接入店內,好衣好食款待,又請彭秀文協助自己一起經營。過了一年,彭秀文自己獨立開了一家店鋪,賺了很多銀子,成為關外大戶人家。
假都天 第十七種
清康熙十四年,揚州便益門外,有一個愚民正在挑水澆灌田地,忽有陸氏兄弟二人將他引至無人處,教授致富方法。第二天,愚民正澆水間,忽然狂呼跳躍,口中自稱都天王下降,若不立廟祭祀,此地百姓皆要得瘟疫而死。當時正值瘟疫流行,聽者皆信以為真,乃為立廟。于是愚民端坐廟中,自稱“活都天”,香燭犧牲,酒肴供奉,絡繹不絕,二陸兄弟亦從中得利。一日,當地一位不信神佛的宋秀才入廟大罵活都天,邊罵邊搶供奉的酒食吃,眾人都在邊上圍觀。忽然這宋秀才跳了幾跳,猛然倒地,七竅流血而死。二陸兄弟一邊差人叫其家人來收尸,一邊對眾人云宋秀才觸怒都天,故遭此難,使百姓愈加信服。一個月后,揚州府太守金某親來進香,命將二陸兄弟與活都天拿下,先每人各打二十大板,喝令從實將騙人始末招供。愚民全盤供出。原來宋秀才素以毀神謗佛出名,故二陸兄弟請他來喊罵,再跌倒裝死,借以使人敬畏,又許以所得布施四人均分。后二陸兄弟為不讓宋秀才分資,乃于酒中下毒,將宋害死。金太守聽完大怒,吩咐將三人押入死牢,所有布施之財物,都買米賑濟饑民,百姓無不感恩。
真菩薩 第十八種
歙縣人閔世璋,在揚州販鹽為業,其人樂善好施,乃篤行君子。曾有夫婦二人,借官債無力償還,其妻只得以身還債,夫婦難舍難別,抱頭痛哭。閔世璋見狀,乃為之出資還債,使彼夫妻仍然完聚。
揚州人蔡璉,于順治十二年創立育嬰社。凡路有棄兒,即抱送至育嬰社。由四人出資合養一名嬰兒,每人每月出資一錢五分,雇貧苦婦女哺乳,月給工錢銀六錢,每月十五驗看嬰兒,以其肥瘦,決定是否哺乳良好,如不好,則予中止,另換別人。此舉既可免人溺嬰,又可濟貧,功莫大焉,人皆稱之為“活菩薩”。
揚州人程有容,販鹽為生,為人淳善,樂于助人。揚州城南有個破閘門,下有楠木數百根,船只觸之立破,傷人無數。程有容乃出資募人潛水拔之。遇上饑年,程有容賑濟饑民,到他那里就食的人多達七十多萬,實是功德無量,人皆呼為菩薩。
揚州府太守蔣瑤,為官廉潔愛民。正德皇帝南巡,下令在寶應、高郵等六站,每站征夫役一萬人。蔣瑤體恤民情,乃改為每處兩千人。正德皇帝到揚州后,在江上釣到一條大魚,戲言價值五百金,太監在旁乘機向蔣瑤索要,蔣瑤即將夫人首飾解下獻上,卻不動府庫一文錢。中貴又欲在揚州選美女入宮,蔣瑤云只有臣一女可進,不可擾亂民間,中貴只得作罷。如此等官員,寧可自己受害,亦要庇護百姓安寧,雖西方菩薩現身救世,亦不過如此。
老作孽 第十九種
清康熙年間,揚州南門外財主沈登云,一生喜算計別人財產,家資六七千金。此人娶有一妻一妾,年已六十而無后,每念及此,常獨自垂淚。有朋友勸沈登云再娶一妾,以圖生育,沈登云欣然從命。乃請媒人說合,娶了三叉河鎮上范家的女兒二姐。這二姐年方十九,青春年少,不消幾月,沈老兒便添了好幾樣病癥,醫生令他獨宿保養。這范二姐守不得空房,與一姓張的書生私通。沈登云聞知消息,乃將二姐移到正屋后高樓上住,不許下樓。不料二姐思念情郎心切,竟得相思病死去。原來的妾也難忍孤眠,郁郁而死。其妻無人做伴,孤苦伶仃,不上半年也往閻王處去了。這沈登云見兒女不曾生得半個,一妻二妾卻都死了,心中好生難過,自此病情加重,又常夢見三婦人來索命,不上半月,也一命歸西。其族人遂將其財產全部瓜分。沈登云一生算人家財,又害死三婦命,此亦是報應。
少知非 第二十種
鄭君召之父經營布店,約有三百多兩資產,只生得一個孩子,從小寵愛過甚,鄭君召不肯讀書,專好閑蕩。 后父死,鄭君召益發無人管束,將店鋪交給湯伙計經管,自己每日穿好吃好,搖進擺出。 有個小人姓楊,專會幫閑騙錢,人稱“楊辣子”,見鄭君召有財可圖,乃故意結交鄭君召,引為莫逆。 一日,楊幫閑勸鄭君召去學兩出戲玩玩。 鄭君召不知深淺,乃拜師學戲,其后戲師、楊幫閑伙同幾個少年人教鄭君召玩牌賭博,初來賭幾錢,后竟賭幾兩,最后鄭君召欠了一百二十多兩賭債,眾人索要甚急,乃至動手剝衣打人。 鄭君召無奈,只得將父親產業支付。 剛離賭窩,又有一袁幫閑來云:蘇州新來一妓,美艷絕倫,何不去玩玩。 鄭君召大喜,乃隨袁幫閑前去。 至所,果見此妓年方十七,色藝過人,鄭君召春心蕩漾,十分迷戀,又化去不少銀兩。 后經人好言開導勸戒,鄭君召痛改前非,與湯伙計一起經營布店,不過數年,家資已近千兩。 鄭君召后結婚生有三子,成為當地富戶,人稱“浪子回頭金不換”。
刻剝窮 第二十一種
清康熙初年,有個張侉子來到揚州。他慣放高利貸,春借一擔,秋須還一擔五斗,如有拖欠,即占人田產,無所不為,不久即積得千金資產。張侉子生有二子,長子癡呆,次子張小侉生性奢侈,父親死后更是揮金如土。張小侉見人騎馬好看,乃買一匹白馬,配上鞍轡,經常騎馬外出。一日,張小侉遇著江都縣丞不曾下馬,乃遭拘捕,化了百余兩銀子方才了事。這張小侉因想化錢買個官做,這樣方可騎馬威風,前呼后擁。人知其呆,乃騙他說:現今吏部某人是我至親,需四百兩銀子即可買個官做。小侉即將銀交付,絲毫不疑,其人攜款逃走,毫無音訊。后來又遇一人,云:“你上次只圖價錢便宜,上了別人當。如你將銀千兩交與我這樣誠實人去京師圖謀,一定會成功。”張小侉又將一千兩銀子交與此人,結果也是石沉大海。張小侉為買官賣田賣房,最后竟向人借高利貸,到時還不出債,為別人毒打惡罵。張小侉最終孤苦只身,餓死路邊,棺木俱無。
寬厚富 第二十二種
揚州便益門外有個開米鋪的陳之鼎,家資不過百金,卻立志要做救濟窮人的善事。陳之鼎每年秋季收成時,將稻子買進,冬天農閑時碾稻成米,至三四月青黃不接時,便將米低價賣給窮人,門前生意興隆,不過幾年,竟積起五百金的財產。陳之鼎平日為人寬厚,不與人計較。一天夜里,有小人將米鋪前墊溝的木板偷了去,陳之鼎的三個兒子四處尋找不見,心中十分惱怒。這時來了個光棍,喝得大醉,三月天氣竟將衣服脫得精光,口中聲稱自己偷了陳家木板,如陳家有人敢出來索要,便要打個你死我活。陳之鼎的三個兒子按捺不住,便要出門,陳之鼎吩咐將門緊鎖,不許出去。這光棍辱罵了一通,見無人應答,也就回去了。結果因為大醉脫衣受凍,又喊傷元氣,這光棍當晚就死了。其妻因為陳之鼎閉了門,不曾相罵,不曾相打,故也不能誣賴陳家,只得買棺收斂完事。陳之鼎三個兒子此時方知父親之言有理,若夜晚外出相打罵,必然難脫干系。陳之鼎一生為人寬厚,壽至九十一歲,家累千金,子孫滿堂。
斬刑廳 第二十三種
清順治年間,揚州有個刑廳武纘緒,為人惡毒。他初到任所,照例要謁見漕撫,見福緣庵里高僧德宗法師亦在座上,于是懷恨在心。不久武刑廳差人去福緣庵請德宗法師講禪,德宗法師言我前世曾害此人性命,此去必死無疑。至所,武刑廳正坐堂,德宗法師站著候問,武刑廳即云為何不跪,下令左右重打四十大板,當即氣絕。又有兄弟二人為爭財產告于刑廳,武刑廳見其家甚富,將兩人收監不問。兄弟二人甚是后悔,乃出五千兩銀子送與武刑廳,不料武刑廳嫌少,退回不理。適有清軍廳年底下獄清監,兄弟二人哭訴怨情,清軍廳懇求武刑廳將兩人息事釋放,武刑廳表面應承,暗地乃差人將兩兄弟害死,對其家人謊稱病亡。家人聞訊,老母攜兩個十四五歲的孫子前來衙前慟哭,觀者塞路。后兩個孫子到京城告御狀,這才將武刑廳告倒,奉旨處決。武刑廳問斬那天,全城百姓都來北門外觀看,眾人將斬下的人頭用磚石砸得稀爛,無不拍手稱快。
埋積賊 第二十四種
揚州有個慣偷孫駝子,瘦小如猴,任你高樓深院,將身一縱即上,十分利害,遠近被其偷者甚眾,恨不能將他生吞活剝。那時負責地方治安的是清軍廳馬公,立派手下四五個老捕快,將孫駝子緝拿歸案。孫駝子對所犯直認不諱,馬公仁慈,乃給他五兩銀子,勸其改邪歸正,做點小生意為生,若再做賊,抓住絕不輕饒。孫駝子叩頭感恩,領銀而去,然不過三月,銀子花完,舊性復起,又將一家偷卷一空。失主報案,馬公差手下捕快又將孫駝子拿來,將之重責四十板,下獄兩月。釋放那日,馬公云此次饒你一死,下次再犯,休想活命。不料沒過幾月,孫駝子又犯偷竊,馬公大怒,差人買了口棺材抬到堂上,一俟孫駝子拿到,即將之用繩捆緊,活活放入棺內,釘上棺釘,抬出北門活埋。此后,揚州城內城外盜賊俱無,百姓得以高枕無憂。
擲金杯 第二十五種
兩淮鹽運司崔蓮生又喜僧道,一日接部院手書云:有僧人智朗,深通佛理,為事經過揚州,祈為青盼。崔蓮生與智朗相見。智朗為崔蓮生闡釋佛法之后,又道淮上有許多百姓赤體受凍,欲募資為他們制作棉衣,請崔蓮生捐資。崔蓮生不肯。忽有知府差人送帖,約明日同賞荷花,智朗乃求同往。第二天智朗隨崔蓮生同登知府之船,但見張燈結彩,大擺筵宴,甚是奢華。席間,智朗將桌上金杯擲于河中。眾官大怒,急呼人下水撈取。智朗說不必著急,此杯已放在崔蓮生藏三千兩銀子的木桶蓋上,不信可差人取來。崔蓮生即解下鎖鑰,差家人回家查看,果然取來金杯,眾人皆服。崔蓮生次日捐銀三百兩予智朗,不料智朗知此銀乃昨晚受賄之錢,不可收取。崔蓮生徹底折服,乃開庫將銀兩獻出。是年冬天,有人自淮上來,云有圣僧智朗置棉衣千件,以救難民,并稱是崔鹽運司所施濟。此后,崔蓮生為官清正,再不受人賄賂,兩淮鹽商感恩不盡,為其立祠以傳不朽。
還玉佩 第二十六種
揚州府東太平橋有個少年,姓唐名甫臣,年方二十,生得標致過人。唐甫臣在街上看迎春社鼓。忽有一婢女走近唐甫臣,將他引領至一深宅大院,一美艷婦人笑語相迎。原來此婦名叫賽西施,是原揚州知府袁公妾。賽西施獨居寂寞,這日偶于街上人群中看見唐甫臣,十分喜愛,乃使婢女邀之相會。此后兩人姐弟相稱,十分綢繆。過了兩月,賽西施拿出金銀積蓄,交于唐甫臣,要他在淮安立份產業,以便長久相守。唐甫臣對賽西施謊稱回揚州料理一番,即來淮安安家立業。臨行之時,她又將一塊雙龍白玉佩贈與唐甫臣,以志不忘。唐甫臣回到揚州,化錢買了刑廳衙門柬書之職,又用百金娶了十七歲女子為妻,甚是安樂。賽西施等不到唐甫臣回來,憂惱成病,情急之中扮成男子尋到揚州唐甫臣家,唐甫臣只推并不認得。賽西施乃去刑廳告官,武刑廳即將賽西施重打三十大板,當堂斃命。有位大盜聞此事甚是不平,乃于淮安道前指唐甫臣為同伙盜賊,現窩藏金銀玉佩等贓物。淮安道即差人提審唐甫臣,云若能獻出玉佩,即可從輕發落。唐甫臣乃將玉佩獻上。道官大怒道:果然窩贓,罪證確實。乃命皂隸重打三十板,抬出衙門,即刻身死。后袁公回家,得知詳情,乃重賄道官將大盜免死,道官知玉佩是袁妾故物,乃歸還袁公。
乩仙偈 第二十七種
揚州有個覺道人,持家勤儉,安分樂道,日常專喜念佛。康熙年間,他與兩個朋友去蘇州有事,順便游玩虎丘山。三人至一幽僻處,見有一間靜室,乃入內觀看。但見屋內上供呂祖圣像,屋梁正中,用長線懸掛著一支木筆,下邊方幾上有沙盤一面,有老翁在一邊蒲團上坐功。行禮已畢,覺道人因問此筆何用,老翁曰凡世人有疑事,只虔誠焚香跪拜,心內默禱,祖師即降乩,親自判斷。覺道人意欲一試,然心中無事,乃暗想何不以念佛事請示,因出銀六分,奉為香資。于是點燭焚香,覺道人虔誠叩首,心中默念:弟子愚昧,時常喜歡念佛,不知有無功效,求大仙指示。少頃,只見木筆自己運動,在沙盤內判下八句:“念佛虔誠便是丹,念珠百八轉循環。念成舍利超生死,念結菩提了圣凡。念意不隨流水去,念心常伴白云閑。念開妙竅通靈慧,念偈今留與汝參。”寫畢,又署名純陽子贈。覺道人真心拜服,謝過祖師,又謝老翁,方才離去。此后覺道人信心愈增,晝夜虔誠念佛,壽過百歲,尚健康壯實。
亦佛歌 第二十八種
揚州大東門有個開當鋪的許長年,家道殷實,為人卻十分吝嗇。他五十壽辰將到,眾鄰居湊份子給他祝壽,只須辦桌戲席答謝即可,但許長年堅決不收份銀,將鄰人打發去了。至五十壽辰這天,許長年依舊粗茶淡飯過日。忽門外有位僧人敲門甚急,自稱是天寧寺僧巨渤,特來祝壽。許長年因其笑得奇異,只得出來開門。巨渤和尚見他不悟佛理,乃飄然而去。不一會,乞丐首領馬六兒率手下二十多名乞丐蜂擁到門外,要吃壽酒討壽錢,見久不開門,乃將門踢開,一擁而入。許長年上前攔阻,反被眾乞丐團團圍住要錢。許長年大怒,對準馬六兒就是一拳,正中太陽穴,當即倒地斃命。眾乞丐拉住許長年就要送官抵命,嚇得許長年面如土色。忽然巨渤和尚走近門來,對許長年道:“若拜我為師,出家修行,我可救你。”許長年當即跪下叩頭許諾,巨渤和尚乃將拂塵向死尸上一拂,只見馬六兒睜開眼坐了起來,眾皆驚奇不已。許長年只得隨巨渤和尚至天寧寺修行。不過幾日,許長年哀求巨渤和尚讓他回家料理財產,等過了六十歲再來修行,巨渤攔阻不住,只得放歸。許長年回家月余,忽然得了寒癥,渾身火熱,醫治無效,眼看要死,乃差人請巨渤和尚前來永別。巨渤和尚到時,許長年已斷氣多時,巨渤和尚將拂塵在尸身上一拂,許長年即復活過來。于是許長年修行之心堅決,在家筑起凈室,專心念佛,至一百十三歲,端坐合掌而逝。
枉貪贓 第二十九種
清順治年間,江都縣有一縣令,年已過六十,他并不求高升,只一味要多賺銀子回家養老。故凡審案子,不管是非曲直,誰出銀子多誰就有理,為此當地百姓替他起了個外號“現剝皮”。一日,縣令忽然接到一封撫院公文,稱其政績平平,民怨沸騰,若再不改正,即要革職查辦。縣令心中害怕,于是帶了兩千兩銀子去蘇州撫院行賄。撫院收了銀子,態度大變,對他十分垂青,縣令這才歡喜放心。忽然揚州家中兩個仆人連夜趕來,說家里為盜匪搶劫,公款六千兩也被搶去。縣官聽言即刻吐血身亡,仆人只得在蘇州借銀買了薄棺安葬。揚州府聞知此事,立即將縣令的兒子逮捕下獄,追逼官銀,其子歸還不得,亦死獄中。
空為惡 第三十種
揚州北門有個姓佘的年輕人,極其聰明,文章倚馬千言可待。然此人為人惡毒,最喜刀筆、詞訟,因在按院當差,常受人錢財,陷害無辜,百姓皆呼之為“土灰蛇”。一日,此人吩咐妻子說有要緊文稿要寫,就在書房安宿。其妻以為他將妓女接來書房淫樂,于是半夜起來,至書房打探丈夫動靜。其妻向書房里一望,見其夫竟只有身子,沒有頭,嚇得頓時昏迷過去。未過三日,“土灰蛇”即患對口毒瘡,醫治無效,首身分離而死。其二子不久皆死,其妻女被奸夫拐逃,不知去向。
三錠窟 第三十一種
揚州徐寧門外有個以挑擔為生的丁孝子,每天自瓜洲挑柴到揚州發賣,所得盡孝養母。一日經法云寺,遇智朗和尚,丁孝子叩求指教,大師告其前生有罪業,今生三日內有刀斧災,因平日孝母,故能脫難,并有小財可得。今后要加倍孝母。次日凌晨往瓜洲挑柴,于荒地遙見執火提刀盜賊,丁孝子避于河溝內,見盜人將財物埋于荒地下后即散去。丁爬起用扁擔掘得三錠銀子,欣喜若狂,癡笑了兩日兩夜方才蘇醒,對妻說某處有藏銀,夫妻再去看時只存空窟。于是丁以三錠銀為本,在家販柴米發賣,家業小康。丁牢記智朗師的囑咐,更加孝母,后其子亦孝。里人知孝感所致,名得銀處為“三錠窟”。
一文碑 第三十二種
揚州知府傅澤洪,為官清正有才干,多善政,曾拿獲一起大盜,盜首供出西鄉吳某是窩家,只求拿來對質。傅公問明年貌住處,卻不當場捉拿。他過幾日后開審,將窩家與盜首面質。盜首指斥窩家藏某某財物,那窩家卻自訴是本分鄉民,此案乃盜首陷害所致。傅公笑問盜首:“你這喪心死囚,此非窩家。吳某是我衙里家仆,吾密訪西鄉,知吳某乃本分好人。你今誣陷是誰唆使?”盜乃供出某捕快,傅公遂將捕快重責。當時南門發生風化案。有一男子拿獲奸夫淫婦至府衙,衙前觀者如堵。傅公問過奸夫、婦人,兩人均稱冤枉。傅公命其夫將婦領回,照舊夫妻和好,莫信挑唆。觀者不服,卻見傅公叫奸夫上堂說:“本府察訪你確無奸情,但在地方上是個刮棍,掯勒害人,重責三十板,枷號示眾。”類此事情甚多。傅公任上五年,深得民心,卸任時百姓痛哭挽留,募錢造二碑立在府門外。
晦氣船 第三十三種
東鄉邵伯湖邊楊家莊,一日大風刮來一只船,莊上四個刮棍想扣船勒索錢財,于是四人上船查看,見船中殺了一人,滿身是血,嚇得魂飛魄散急急下船。欲將船推出莊外,可是推出復回,只在溝內亂撞,驚動鄉里保甲,報了江都縣衙,將四人及莊頭田主十余人捉拿起來,夾打審問,不得真情。又拿船主,船主言船借他人,又抓借船人,借船人不在又抓他人代押。如此輾轉捉了二十余人,兩月已過,無辜板子打了許多人,卻并無真兇。忽一日借船人歸,被害人拿送縣審,才知因同奸一婦,借船人將另一奸夫殺死后外逃。路聞殺人事已結,才回家思謀舊好。縣官大怒,將他重責四十,處斬。其余人釋放回家。船主因此船害人,呼為“晦氣船”,遂將船毀之。
魂靈帶 第三十四種
鈔關城外荒林中發現一死尸,兩手用綿線帶捆住,下身被閹,流血而死。縣官差捕快緝拿真兇,忽有小孩言死者是瓜洲賣布襪的客商,住某飯店。捕快到某飯店查詢,果有此人,且行李尚在。同房住有泰州販米客商,捕快拘此人到縣,誰知他矢口否認。縣官命捕快押著他一起緝訪。忽一日,此人至糞坑邊,將一磚物丟入坑中,捕快撈出,見一綿絲帶裹一磚,其帶與死尸捆帶相同,遂拉至縣,一審即吐真情:因見賣襪人腰間日夜系一錢包,疑有許多銀子,才誘至荒林中謀財害命。欲逃幾次,總有一長大黑人阻攔去路,因此困于飯店。縣官將他問罪處斬,賞捕快銀十兩。
得會銀 第三十五種
揚州西門城下,有一縣差,夫婦長齋念佛,與人為善,若遇枉屈之人,常會周全。從不勒索,故家道清貧,鄉人稱為“善差公”。一日有白發老婦來,自稱“四姑娘”,因久聞差役善名,來求租東邊草房一間,善差公欣然應允。次日晨四姑娘已在東房內說話,差公驚,忽聞空中說:“不必害怕,我自有補報。”自此東房內常有人來問吉兇,十分靈驗。凡送香儀,四姑娘俱送差公。作者有一朱姓朋友,因急欲得會銀,去求四姑娘。四姑娘說:“一切事不論大小,俱有定數,不能強求。現在四月,你得不到會銀,一到九月,不求自得。”果然到九月才搖得。如此應驗甚多。
失春酒 第三十六種
江都縣有一差役,因心狠手辣,故諢名叫“蝎鱉子”。他過年時有銅香爐被偷,備香燭到善差公家問四姑娘,四姑娘說:“這香爐是你前生所欠,不必追尋。目今有四句話告誡:十二春酒,你不得吃;一路熬煎,回來苦極。”蝎鱉子回,有同班遷新居,十二日請春,蝎鱉子剛就席安坐,縣爺差人來立等傳話,只得不吃酒回衙,奉差遣去山東齊河縣,解押要犯。急備行李,黑早趕路,一路大雨連綿,押回犯人已過時限,官責二十大板。應了四姑娘預言。于是再問四姑娘,只聞空中說:“半年前你勒索一人不放歸家完婚,詐銀六兩。你拘人半月,今加倍一月,讓你一路熬煎往來。詐銀六兩,今費用你十二兩,又責廿板。此皆現世報。”自此蝎鱉子改過自新,竟做了一個良善好人。
旌烈妻 第三十七種
商人項起鵠,娶妻程氏,廿三歲,美貌端莊,孝敬公婆。他婚后未滿兩月,就與友人往廣東貿易,在外病故。兇信傳來,程氏換喪服,日夜痛哭,絕食五日,公婆以死訊不確勸慰,程才少食湯粥。后死訊確至,程氏哭辭公婆,哀托夫第,孝養公婆,遂以己無子,無人相守為由,于雍正三年十月初七夜自縊身亡。當地王縣尊捐俸買地,在平山堂旁下葬,立牌坊題“義烈堪夸”。又備祭品,親臨祭掃,焚香再拜淚流滿面。鄉宦士民,觀者甚眾,并有名公題贈,挽詩歌章,貼滿坊柱。
剮淫婦 第三十八種
廣儲門內有婦人黃氏,知書識字,亦頗聰明,善能行醫,懂脈理藥性。在城下有三間居室,前有天井空地。無論男女老少,皆能與之面會談論。其夫最好飲酒,喜用利刀代人殺牛,得銀沽酒,平日夫妻和合。后黃氏與轎夫勾搭成奸,為求長好,二人合謀其夫。先將平日使喚的老媽子遣出,后又拿酒灌醉其夫,用宰牛屠刀將夫殺死,分尸六段,埋于天井空地。挖地聲響驚動四鄰,遂將尸段拋于城下,人頭埋于院中灰堆內。翌日人們發現尸段,觀者如蟻。縣官派捕快逐戶追查。查到黃氏,其夫不在,答以川廣販藥未歸。當時府衙姓施,為官清正有才干,略知案情,細審黃氏、轎夫卻不招供。他密訪鄰居,知夜有挖地聲,并有老婦被遣,便將老婦帶來盤問,供出黃氏托交血衣四件、屠刀一把。在人證物證面前,黃氏認罪,處凌遲剮罪。轎夫死于獄中。處死日,觀者千萬,揚城士民無不快心。
定死期 第三十九種
揚州東關渡口,往來行人擁擠。一日因渡船人多,船傾落水,十余人喪生。只有一葛老幸還,自言落水時見河底如白晝,堂上有官員,查葛老尚有陽壽二年,當死于蘇州獄內。過了半年,有蘇州府官船經揚,船上少年官員四處尋葛老。原來他幼時曾是葛老抱大,現官員要葛老去蘇州府抱撫他所生公子。葛老言河下官員之話力辭不去。蘇州府官認為此下獄之事全由自己執掌,強勸同行。到蘇州府小公子極相親愛,葛老小心撫抱。過了一年多,府官赴江寧會審,一日葛老抱小公子出恭,突然有一狗來吃糞,不防將小公子腎囊吞下,公子即時痛死。夫人哭得死去活來,將狗打死,收葛老于獄中,候府官回署發落。葛老至獄仰天大哭,想到當年落水時所說蘇獄是盡命之處,于是當晚自縊獄中。蘇府官回署悲嘆不已,方悟諸事皆前生注定。
生死期 第四十種
清順治末年,揚州小東門有個錢廣生,相貌胖厚魁梧。開茶葉鋪,為人刻薄,積得現銀六千兩,人稱大富翁。有個“佘鬼眼”,風鑒決斷如神,來看相的人很多。廣生亦往,見友趙某在前,相士說他不出一月即要兇死。看到廣生,言其壽數只有三十五歲,百日之內歸天。廣生憂心忡忡,自思趙某若一月內死,則相士之言應驗。原來趙某貪污賑災米糧,被本官察出,果不出一月處死。廣生見如此靈驗,心中恐懼。又一日見故仆來說三日之內來勾魂,于是大哭,驚動四鄰,鄰人勸他尋天寧寺渤師方丈相救。渤師要廣生做二件事:第一要改刻毒為仁慈。第二將所積錢財一半救濟窮人。廣生依從,遂將錢財賑濟災民。又每日誦經念佛,力為善事。后來平安消災,一直活到一百零六歲。忽一日廣翁招子孫于前,說自己要往西方極樂世界,永享福果,要子孫永依我言,常存天良。說完念佛數聲,閉目端坐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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