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心劍》
【本書體例】
東方玉著。1萬2千字。收入寧夏人民出版社1988年3月版“中國新時期小說鑒賞叢書”《通俗小說選》。
朱鏡宇的武功已是登峰造極,武林中目前能與其對劍比武的高手已是絕無僅有,但是,為赴和另一高手的九年之約,他必須天天苦心練劍。于是,他想出了一個妙著:“自我對決”。他只能自己與自己對劍。每天他來到湖邊,面對自己在湖面上的倒影,化解著影子向他刺來的每一個招式,尋機進攻。如他無法破解影子的攻擊,便視被殺一次。迄今他已經被殺二十七次了。今天,在對拆了七十余招后,他又無法應付影子的攻擊,因此,他一氣之下一劍刺入湖中,湖水與湖底泥沙被其罡氣激起很高。恰巧一個赤足老僧出現,唱著非詩非偈的歌謠,勸其默藏蟄心,跳出塵網。每當他暴戾之氣重顯時,老僧都適時出現。
歸途上,自己深愛的“狐貍”胡麗——一個動人的女郎又出現了。他不能不甩掉她。
在他的住處、野村茅屋院中,其徒紀不忘、孫鏤骨見一紅衣蒙面人急馳而來,不及一言已拔劍攻上,二少相敵,另一徒張銘心也應聲而出,襲擊來人。三少衣破微傷,來人不敗而退。朱鏡宇回來,三少年言與知聞。朱猜此人乃三少的殺父仇人“血海雙劍”之一,囑其多加小心,并命三人只稱其為叔叔,不得稱師。自此,朱鏡宇對三少嚴加督練,傾囊相授。
九年之約漸近。一日,一美婦帶一幼童前來尋朱鏡宇,求其取消原來之約,看在孩子和她已有孕的份上。朱鏡宇未允,美婦悵然而去。不久,某夜,美婦花露水復來,朱鏡宇相勸無效,只得交手。結果,“玉蜻蜓”花露水流產,朱鏡宇急忙救治。朱的行為,終被花氏理解。
突然,后院一陣怪笑傳來。“血海雙劍”之一、花露水的丈夫林海到了。朱鏡宇示意三少年注意剛學的兩招,便與林海戰在一起。林海低估了朱鏡宇,使出了新練的絕技也只使朱氏輕傷。林海終于死在了朱氏的劍下。朱鏡宇應允將“血海雙劍”的另一個藍星海留給三少報仇,并囑他們善用朱氏所授給他們的兩記絕招“誅心劍”。
果然,藍星海隨后即到,三少年鼎足而上。此人正是上次來過不敗而走的那人,故三少年用出了最有信心的招式:誅心劍。
來人果然于心窩要害處深中兩劍。屋中觀戰的花露水一聲悲嘶。但紀不忘的目光突然落在來人的右手上。這手他太熟悉了,曾不止一次地溫柔地撫摸過他的頭。這是他們的朱叔叔!朱鏡宇用最后的真力告訴他們,他就是藍星海,當年曾把三個孩子的父親一一從家中誘出來由林海殺掉,因為他們均是武林中出色的人物。后來他受良心譴責、決定悔過,才與林海鬧翻,約定九年以后決戰。因此,他以絕招授給仇人之子,并不許他們稱自己做師父,而自己則日臥釘床以思過。
這時,胡麗趕來,想親手殺死藍星海卻不得,戰三少年又不過,只好亂砍藍氏用具以泄憤。她以為他是負心之人,卻不料從枕頭中砍出他的畫像,上寫“負卿今世,補報來生”。她終于理解了他對她的深愛。她想跟他去死,卻又從老僧的歌訣中悟出了生活真諦,意識到生活的意義。
這是一曲生活的悲歌。
小說《誅心劍》以一個血淋淋的故事,觸摸到了生活的哲理。武俠,只不過是作者切入生活的角度、或者叫“點”。
朱鏡宇是一個敢愛敢恨的頂天立地的英雄,雖然以往他曾經作惡多端,但是后來他卻從善如流。他在生活中所遇到的對手——不單是指武功——首先便是他自己。作者并沒有去不厭其煩地描述他由惡而善的驚心動魄的轉變過程,而只是向讀者交待了另一幅異常動人的畫面,那就是他如何愛人。如果我們并不知道小說的結尾,朱鏡宇竟是血海雙劍之一的藍星海,那么我們完全可以把他就看作是一個道地的、一如既往惠澤鄉里的大善之人。他愛三個孩子,正是因為他意識到了自己過去的罪惡,所以他不許徒弟稱其為師(因為他曾經“壞”過,他負疚),他又發誓與自己過去的搭擋反目成仇、勢不兩立。他對血海雙劍的另一個林海的恨,實際上寄托著他對自己的恨。他沒有辦法使這恨消于無形,因此,他獨創了“自我對決”的練劍方法,一次次地刺死自己;他終于悟出了一招“誅心劍”,足以致自己于死命,然后授與諸徒(也是仇人之子),叮囑他們記住,并在除掉強敵之后,甘愿死于諸徒之手。朱鏡宇并不是藍星海,因為他有著一個與藍氏截然不同的道德水準與操守;朱鏡宇又的確是藍星海,因為他們有著同一塊令人窒息的心痛。雖然已經變“善”了,但那“惡”的創傷卻無法彌補。
也許,正是因為這善與惡的矛盾使朱鏡宇糾纏不清,而最終那深深的罪孽感又使他不能自拔,所以他本能地常常愧對、無法正視傾心地愛著自己的胡麗。愛是清潔劑,他怕太純潔的愛過于使自己沉重的心浮動,因此,他不惜摧殘這愛,蹂躪這愛,讓這愛也染上血腥與丑惡,從而使自己得以在愛的幻海里解脫,一心一意地接受悔恨的折磨,接受惡的懲戒。朱鏡宇是一個矛盾,他向善,卻無法忘記惡;他愛,然而又只能將愛深藏在心里。
胡麗是一個可愛的女郎。她可以把自己作踐成一個蕩婦,但是,那信守如初的少女的愛卻只能屬于一個值得她愛的人。因此她不惜等待、追求、尋找,忍受著肉體的痛苦與靈魂的折磨,始終如一地把自己的真誠的愛默默相許。她是貞潔的,她的這貞潔不是因為她僅有一個冰清玉潔的肉體,是因為她懂得愛,并且能夠珍惜這愛,正確地愛她所愛的人。
小說的作者為港臺武俠小說后四家之一,他以很短的篇幅,傾注了他對人生的這許多思考,足見筆力。小說中穿插的赤足老僧的適時勸導,莫非正是作者唱與我們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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