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燕喋血》
【本書體例】
周根華著。3萬5千字。載《通俗文學》1985年12月號。
司馬玉燕武藝超群。一日,與侍女平兒女扮男裝到京東神廟求神拜佛,遣散深閨寂寞。惡少韓少甫指使爪牙毆打一少年書生,誣其殺死獵鷹。司馬玉燕恨其仗勢欺人,揚手飛出一粒彈丸,只聽“哎呀”一聲,韓少甫倒地。那書生乃吏部尚書馮章旭之子馮英輝。玉燕聽說,頓生愛慕。二人遂結為金蘭之好。
韓少甫又羞又氣,歸家便一命鳴呼。其父韓昌畏買通司馬府上仆人王四,探知玉燕情形,到司馬友誠府上索命。情勢如箭在弦上。突報玉燕自縊身亡。韓昌畏派人驗看,并無破綻。于是吹打下葬。自此兩家結怨較前更深了。
當夜,司馬玉燕從墳道出來,與父母揮淚告別,欲逃往開封避禍。京東涼亭邊,馮英輝早在此等候,他已得知前次廟中少年是玉燕所扮,更加欽佩。此時,他囑玉燕往華山清虛庵姑母處學藝避難,這樣會更穩妥,二人依依惜別。從此,玉燕在清虛庵練武學藝。
朝廷議事,為武昌民眾哄打抽稅差人,樹旗聚眾,鼓噪倡亂。司馬友誠與馮章旭竭力諫阻,力主安撫,反對鎮壓。韓昌畏借機誣奏二人竭力諫阻,與奸黨有謀。龍顏大怒,斥責二人擾亂朝政,下令廷杖。馮章旭怒觸龍案身死,司馬友誠杖斃獄中。籍沒兩家。平兒與司馬夫人在開封失散,馮英輝下落不明。
司馬玉燕聞知家中變故,當夜盜走清虛大師的青鋒雙劍,下山尋仇去了。在開封巧遇母親與馮英輝母子。因見貪官污吏橫行無忌,她于深夜殺死稅監鄭天衣,并將其人頭懸于府衙門首。
司馬玉燕終于在為馮英輝產下一子以后,只身潛往京城為父報仇去了。在手刃仇人韓昌畏后,將其首級獻于父親墳前,以告慰英靈。這時,天色微明,四下里追兵圍上前來。玉燕自思生也無益,大仇已報,于是告祭父親亡靈,刎劍而亡。忽然眾軍叢中分開一條道路,竟有幾個尼姑款款行來,一尼負起玉燕尸體,其他人仗劍護持,疾行如飛,瞬即逝去。
《玉燕喋血》從題材角度看,并沒有驚世警人的新奇處,不外是公子仗義、小姐多情,奸相弄權、忠良蒙冤、惡人被懲、正義得伸的正義戰勝邪惡的故事。然而,在諸多的武林故事中卻獨具魅力。它不以場面的驚險緊張、打斗的激烈勇猛稱奇,而以情致感人、細膩入微取勝。
以情動人,是本篇作品的獨到處。唯其寫情,才塑造出幾個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錯綜復雜的感情糾葛中,使人物的性格更加突出,形象更加鮮明。
司馬玉燕因閨中郁悶,與侍女平兒往京東廟會求神拜佛。路遇惡少無中生有毆打書生,那惡少正是強訂婚約的權奸之子,不由玉燕義憤填膺,脫手打出彈丸,救下書生,于是與惡少結怨。談話之間,知那書生乃忠良之后馮英輝,不覺心生愛慕。
一般的武俠故事,重寫行俠仗義,故爾多因或復仇、或施恩而一節節追殺、一場場惡斗,最終大快人心。而本篇相反,是在司馬玉燕仗義救下馮英輝之后,矛盾才真正展開。行俠是言情的開端,而非目的。
有了司馬玉燕痛打韓少甫的情節,才有少甫身亡,英輝定計,私定終身,尼庵避禍等一樁樁事件的發生。在一系列的事件中,玉燕與英輝二人的情感逐漸發展,不斷升華。當清虛大師發現馮英輝贈給司馬玉燕的羅扇時,大驚,冷臉相對道:“……觀此羅扇乃定情之物,你心藏兒女之情,佛門非留你之地,速速與我打點回去吧!”并催促說“遲則莫怪無禮了!”言訖竟自拂袖而去。面對恩師的驅趕和對愛人的懷戀,在極端矛盾的心境下,為了不使自己的禍難累及馮英輝,她忍痛要撕毀羅扇,割舍這一段她用生命換來的戀情。在強烈的感情震撼中,使讀者體味到了司馬玉燕那燃燒的愛情之火的熾烈與堅貞。
當她聽說父親與馮章旭雙雙被難、籍沒兩家,母親與平兒開封失散,馮公子下落不明……司馬玉燕痛徹肺腑,昏厥于地。當夜,她盜走清虛大師的青鋒寶劍,往山外報仇去了。對父親的尊崇愛戴,對母親的思念關懷,對奸賊的切齒仇恨催促著她,驅使著她仗劍尋仇。如果說在愛情問題上她表現為烈女的話,那么,在復仇問題上,她無愧是一位俠女。
此外,司馬玉燕與清虛相敬相憐的師徒之情;與平兒相濡以沫的姊妹之情;與母親生離死別的母女之情……都是通過具體的細節表現的。在諸多的情感側面里,使讀者看到了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司馬玉燕。她不僅感情細膩,悱惻纏綿,而且性情剛烈,果敢決斷、嫉惡如仇。
作品的情節線索采取的是雙線平行發展交織進行的手法。使情節更復雜,內容更充實,從而使作品的思想內涵更加豐富。
如果作品從始至終只循著韓昌畏求親,司馬友誠拒婚,玉燕救馮英輝出險……這樣一條婚姻愛情的線索發展下去,不過是言情的武俠小說。作者又設置了另一條線索,韓昌畏弄權,民眾哄打稅官,司馬友誠與馮章旭御前爭諫,昏君下令征剿“刁民”,韓昌畏誣司馬友誠與奸黨有謀、馮章旭連坐,使得司馬與馮家沒籍抄家,二人下獄身亡,才引出司馬玉燕報仇的行動。忠奸斗爭與婚變故事交織在一起,使司馬玉燕的行動不僅僅是報私仇雪家恨,而是追求自由、嚴懲貪官的反壓迫之舉。這使司馬玉燕的行為線索更合理,更有依據,也更有意義。兩條線索的安排也使故事情節更曲折,可讀性更強。
作品自始至終沒有設置人為的懸念,而是有條不紊,款款道來。它的吸引人處不在于玄虛的情節,而在于故事中人物的命運。是人物命運緊緊牽系著讀者的神經,因他們的正直而欽佩,因他們的遇難而緊張,因他們脫險而欣慰,因他們的重逢而喜悅,因他們的喪生而傷感,也因反面人物的被殺而人心大快……
作品的結尾非同一般,既非大團圓的喜慶場面,表現作者美好的愿望,把讀者帶進理想化的境界;也非嚴懲惡賊之后,主人公飄然而去,浪跡江湖,表現作者超然離世的思想。作者安排了一個更符合司馬玉燕的性格基礎和彼時彼地生活邏輯的悲劇性結局。
司馬玉燕先是克盡孝道奉母親,并為馮英輝生下了一個男孩,以盡為婦之德。然后,她毅然踏上進京復仇的路。復仇之后,她來到父親墳前,刎頸而亡。她是可以逃脫的,然而,她沒有。她殺了一個韓昌畏,卻除不盡天下的所有邪惡。她是懷著對世道的巨大的不平自刎的,她的死,是對她所生存的世界的失望,也是對她所生存的世界的反抗。這個悲劇性的結局對司馬玉燕來說是必然的,同時,也是那種外部環境和歷史時代不可避免的。在她報仇之后,讀者并沒有深深出一口惡氣,而是心頭一緊,產生了無限的悵惘和失落,引起對主人公命運的深深的思考。當司馬玉燕香消玉隕之后,小說為讀者留下了廣闊的思維空間,去思考社會,思考人生……這樣的結尾,使主題得以深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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