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禺·日出(存目)》原文、賞析、鑒賞
曹禺
《日出》是曹禺的第二個劇本,作者創作的視線已從家庭伸展到社會,對社會有了進一步的體驗和認識,因而更廣闊地反映了社會生活。他在劇前引錄了老子《道德經》中的話:“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余。”對那個“損不足以奉有余”的人剝削人的社會制度,發出“時日曷喪,予及汝偕亡”的激憤的抗議。
四幕劇《日出》真實地反映了舊中國大都市的黑暗的一角。它通過豪華的高級旅館和陰暗的三等妓院這兩塊社會的窗口,揭露了舊中國20世紀30年代半封建半殖民地都市上層階級的荒淫與無恥,描繪了社會下層被侮辱被損害者的悲慘與苦難。它沒有曲折的情節,卻生動地塑造了一群生活在黑暗中的人物。
女主人公陳白露在學生時代曾受新思潮的影響,追求過自由與光明,她厭惡那些庸俗自私的吸血者,同情受難的弱小者,但是她為資產階級生活所腐蝕,自甘墮落地陷入糜爛的寄生生活而不肯自拔。她年輕美麗,聰明而又糊涂,高傲而又放蕩,善良而又冷酷,熱愛生活而又玩世不恭,輕蔑世態而又隨波逐流,向往光明而又依附于黑暗,自以為是玩弄別人而實際上被人玩弄,成了一個“交際花”——高等娼妓;她的揮霍無度,是依靠喜歡她的姿色的銀行大亨供養。她想拯救一個可憐的小東西,但在那些人眼里,她不過是個“婊子”,她并沒有救人的力量,小東西還是慘死在三等妓院里,她自己當供養她的大亨投機失敗破產,她又不愿賣身給金八,也服毒自殺了。
在陳白露的房間里,出沒著一群生活在黑暗中的“動物”,前來尋歡作樂。這里有銀行經理潘月亭,富孀顧八奶奶和她的面首胡四,淺薄無知的外國留學生張喬治,拼命向上爬的市儈李石清,還有地痞流氓打手黑三和勢利又陰毒的茶房王福升。實際上操縱這些人物的,是幕后的金融資本家和社會黑勢力的代表金八。他們都是生長在舊社會腐爛的肌體上的膿瘡。和這些社會渣滓相對照,劇本刻畫了被裁減而斷絕了全家生路的小職員黃省三,被販賣的工人女兒小東西和三等妓院的老妓女翠喜。這些被殘酷迫害的下層人民的悲慘命運,和驕奢淫逸的資產階級生活形成鮮明的對比。劇本也真實地揭露了資產階級內部的矛盾。他們爾虞我詐,弱肉強食,互相利用,互相殘殺。劇本以極其真實的描寫,反映了舊社會資產階級虛偽自私、冷酷無情的金錢關系。
曹禺采用對照描寫的手法,選取了豪華的高級旅館和陰暗的三等妓院這兩個社會的窗口,讓一個個在生活上互不關聯的人物從那里通過,從而表現資產階級形形色色的大千世界。他刻畫他所熟悉的這些劇中人物,一個個各有獨特的容貌和性格,神態畢肖,栩栩如生。
劇本的結尾處,把改造社會的希望寄托在勞動者身上,寫了一群打夯工人在幕后歌唱,暗示對未來世界的希望。黎明的太陽升起,打夯工人們在為建設新的大廈打基礎,他們唱著夯歌:“日出東來滿天大紅,要想吃飯就得勞動。”劇中富有正義感的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方達生,決心要和金八們拚一拚,迎著陽光向揚起工人歌聲的方向走去。這個光明的結尾,表明了作品的思想傾向較之《雷雨》有了很大進步。
曹禺自己說過:“太陽會出來,我知道,但是怎樣出來,我不知道。”(《曹禺同志談創作》)由于作者當時很少接觸工農群眾,不了解人民大眾正在進行的革命斗爭,所以他的作品中缺少正面人物,被寄托未來希望的工人和整個劇情沒有關系,只是一種陪襯,一種背景;隱在慕后操縱一切的金八,也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子,并且沒有點出他和帝國主義的聯系,也沒有明確地表現出社會中兩大對抗階級之間的有機的關聯。作品所表現的社會理想也還是朦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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