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花·櫻桃花》詠櫻桃花詩鑒賞
借暖沖寒不用媒,勻朱勻粉最先來。
玉梅一見憐癡小,教向傍邊自在開。
這首詩是范成大于孝宗乾道、淳熙年間,離開朝廷任地方大吏時期的作品。也有的資料認為是淳熙三年,即范成大知成都府兼代四川制置使的第二年春所作。詩中對櫻桃花在初春伊始便突然開放感到驚詫,同時對她那種“不用媒”和“勻朱勻粉最先來”的輕浮又感到鄙視和不滿,但是又對這種弱小無力的櫻桃花受到玉梅保護性的憐憫感到悵惘。總之作者在本詩中所表達的感情是極為復雜的。
詩的前二句“借暖沖寒不用媒、勻朱勻粉最先來”。首先指出了櫻桃花是貧弱的,是無力自暖自蘇的,也是無力沖破寒冷束縛的。她只好是“借暖”,向誰借? 怎樣借?是借于東風呢?還是借于春呢? 作者寫得很含蓄。但總之這“暖”是“借”的。一個“借”字寫出了櫻桃花是既貧且弱的。“沖寒”,說明“寒”氣是很濃重的,這便是櫻桃花所面臨的客觀環境。但是在這種環境和條件下,櫻桃花還要開,而且竟然是“不用媒”自逞其強的開!不僅要開,而且還要“勻朱勻粉”的在眾花開放之前自輕自諂地“最先來”。這“最先來”是一種不待招的自來。這不能不說是一種自輕自賤的諂媚行為。而作者對這種行為是鄙視的。
詩的三四句“玉梅一見憐癡小,教向旁邊自在開”。這是對兩花之間那種微妙關系的揭示。這里玉梅的形象,絕不是一位高尚君子的形象。它雖然讓櫻桃花在自己身邊開放并憐其癡小,但都不是以平等的身份來對待的,而是儼然以一位保護者自居的,它對櫻桃花的讓步,也無非是以一個強者對一個弱者的一點恩賜。而且這種恩賜也是有先決條件的,那便是櫻桃花以“不用媒”和“最先來”所換取的。
那么作者寫了這樣一位驕橫自傲的玉梅和一位貧弱而自輕的櫻桃花的目的意義到底是什么呢? 這里我們就不能不聯系一下當時的時代背景了。
公元1165年、宋孝宗趙昚改元乾道。這時與金達成了一項所謂的“隆興和議”。根據和議的條件:宋朝除了自己放棄了海、泗等四州以外,又割讓了商州。還改稱為“叔侄之國(金叔宋侄)”。改“歲貢”為“歲幣”。貢銀由原來的二十五萬兩中減少五萬兩,絹由二十五萬匹中減少五萬匹。但是宋朝皇帝必須向金使跪拜接受“詔書”的禮儀卻一點也沒有改動。從此兩國對峙的局面算是穩定下來了,象櫻桃花一樣貧弱的南宋小朝廷在大玉梅一樣的金國的保護之下,又“太平”下去了。這種“借暖沖寒”的“太平盛世”對櫻桃花來說是多么的難得呀!對于玉梅這樣憐憫弱小,而且還恩賜櫻桃花在自己自邊去過“太平盛世”,那櫻桃花怎么能不感到受寵若驚,感激涕零呢? 所以她對玉梅便“不用媒”就“勻朱勻粉”的“最先來”報恩報德也是情理所必然的了。
作者為什么會在這個期間寫這樣一篇諷刺性的詩篇,這也是有他的主觀的原因的。
孝宗乾道六年(1170年)趙昚想收復河南“陵寢”之地和更改跪拜受書之禮。于是便派范成大使金。因為他使金有功,得遷官中書舍人。但乾道七年趙昚又要任用奸佞外戚張說作簽書樞密院事(軍務要職)。當時朝野物議嘩然,可是又都畏懼張說的勢焰,不敢講話。而范成大是中書舍人,要替皇帝起草授官的文告,便扣留“詞頭”,并向皇帝趙昚繳駁(讓皇帝繳回命令,拒絕起草授給此人此官)。 趙昚變色,而范成大卻不為所動,仍從容諭諫,于是張說作簽樞之事竟居然因此而罷。這件事和上年使金不屈之事,是當時最為人們常常提起的兩樁有氣節之事。但是范成大也很明白這件事不僅得罪了張說等佞幸,而且也得罪了皇帝趙昚,他已無法于朝廷中立足了,于是便自動請領“祠祿”歸里。 這時趙昚便不顧諫阻,一意任用佞幸如曾覿、龍大淵、張說、王抃等人為重要官職。并勾結盤據、賣官鬻爵。結果致使“災異數見”,“饑饉薦臻”、“群小相挺”、“兵愁民怨。”
范成大在乾道八年(1172年)冬天又被起復。但從被起復到淳熙九年(1182年)這十年間、除了中間一段短期在朝之外,大部分時間都被派為邊遠的外任。他曾于靜江、成都、明州、建康等地任地方官。他在任地方官時能治兵選將,施利惠農,對邊區不加歧視,受到了人民的愛重。而這首《櫻桃花》小詩就是作于這一期間,這是對南宋小朝廷的那種自輕自賤而又藐視繁榮的一種諷刺。
本詩含蓄蘊籍,生動形象,而又耐人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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