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虞美人東山海棠》詠海棠詩鑒賞
李彌遜
海棠開后春誰主? 日日催花雨。可憐新綠遍殘枝,不見香腮和粉、暈燕脂。去年攜手聽金縷,正是花飛處。老來先自不禁愁。這樣愁來欺老、幾時休。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屈原《離騷》)。因為花開花落意味著年華流逝,詩人墨客常常懷有睹花思人的感慨,尤其是見落花而感遲暮,成為歷代吟詠不絕的主題。本詞所表達的,也正是這一旨趣。
詞的上半闋,寫對海棠花朵萎落的由衷憐惜。“海棠開后春誰主? 日日催花雨。”略云海棠花剛開不久,很快就萎落了,這一片春光,誰能維系得住?連日風雨不斷,摧殘著枝上的馀花。“春誰主”,即誰為春色做主?從詞意看,因連日陰雨,似催春歸去,故觸發詞人的愁腸。“可憐新綠遍殘枝,不見香腮和粉、暈燕脂。”略云風雨無情,海棠枝頭已只剩綠葉,再也見不到艷麗的花朵。“香腮和粉、暈燕脂”,以精心打扮的美女面容,喻寫海棠花白中透紅的嬌俏嫵媚。春光短暫,好景無常,俏麗的鮮花轉眼難尋,這怎能不激起詞人深深的憐惜和依戀?
詞的下半闋,寫的便是因春色殘滅引發的感傷。“去年攜手聽金縷,正是花飛處。”略云去年曾于此地和友人同賞新曲,也正當殘花飛落的時節。金縷,樂府曲“金縷衣”的省稱,也是詞牌名(“金縷曲”即“賀新郎”),此處的“聽金縷”,既可解作聽奏清幽的樂曲,也可解作聽唱新填的歌詞。不難想見,當年在落花時節的心緒,也帶著憐惜落花的惆悵心緒,但畢竟有知音的友人相伴,愁怨稍易消解。轉眼之間,又是一年花開花落,不僅再次目睹春光難留,連去年的友人也不知去往何方,滿腔的傷春感懷,怎能夠輕易消散?“老來先自不禁愁。這樣愁來欺老、幾時休。”略云由于年齡大了,再也經不起愁悶的磨損,但目睹眼前的落花,自然會觸發年光流轉的情嘆。似這樣悲春嘆老,大約再也不能支持很久了。明知不該傷心,卻又不免傷心,這究竟為了什么?正是詞人要探究的問題,也不能不感發讀詞的后人。
嘆息春光短暫,感慨華年不永,原本不是什么新鮮題旨,但因本詞寫得既醒豁又蘊藉,十分耐人尋味,能在不自不覺間將讀者引入特定的情境,打動讀者自己也去思索詞人的困惑,使得這首小詞富有強烈的感染力量。
“東山海棠”,又名“東坡海棠”,即蘇東坡吟詠過的海棠。陳思《海棠譜》引《古今詩話》:“東坡謫黃州,居于定惠院之東,棠花滿山,而獨海棠一株。土人不知貴,東坡為作長篇。平生喜為人寫,人間刻古者,自有五六本,云:‘吾生平最得意詩也。’”東坡在詩作中,將這株海堂引為安慰遷客寂寥的知己:“也知造物有深意,故遣佳人在山谷。”后人云“東山海棠”者,不過泛指海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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