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清平樂和曾檢法海棠》詠海棠詩鑒賞
胡銓
深深花院,雨虐風饕遍。只欠畫屏并羽扇,誰領略春風面?
愁須詩酒相禁,少陵底事慵吟? 不是為梅牽興,怕渠惱亂春心。
(王介甫《梅》詩云:“少陵為爾牽詩興,可是無心賦海棠。”)
杜甫未曾吟詠海棠,引發后人莫大的興趣。南宋葛立方《韻語陽秋》云:“杜子美居蜀是年,吟詠殆遍,海棠奇艷,而詩章獨不及。……本朝名士,賦海棠甚多,往往皆用此為事實。”又云:“獨王荊公用此作梅花詩,最為有意。所謂:少陵為爾牽詩興,可是無心到海棠。”本詞也辨析這一故實,直接針對王詩而作。詞后自注便摘引王詩,以為自身立論之本。
上片由海棠花殘,感慨春光難留。“深深花院,雨虐風饕遍。”是說風風雨雨,摧殘著滿院繁花,寄寓著春光短暫、勝景難留的深意。海棠花盛開之后,很快將狼藉一片,自在不言之中。“只欠畫屏并羽扇,誰領略春風面?”是說若不將春花的艷姿,描繪在畫屏和羽扇之上,暮春過后,憑什么來回味春色?言外之義是說,艷麗的海棠長,正可作為春色的象征,只要描摹出海棠的嬌姿,便能稍慰思春的癡情。“領略”,賞識,“領略春風面”,觀賞春色的容顏。
下片由留戀春色,探究詩人情懷。“愁須詩酒相禁,少陵底事慵吟?”是說滿腔留戀春色的惆悵,只有靠飲酒和賦詩來排遣,號稱詩圣的杜甫,為什么偏不肯吟詠海棠呢?這實際是緊承前片,提出了許多人心頭的疑問。既然描摹海棠便可象征春色,詩圣為什么懶得動筆怎能不令人沉思? “底事”,什么事、為什么;“慵吟”,懶得吟詠。“不是為梅牽興,怕渠惱亂春心。”是說詩圣杜甫的詩情并非已全被梅花占盡,反而正是因對海棠含情太深,生怕一吟詠海棠,便勾引起思春的愁煩,這才無奈住筆。言外之意是說,梅花固能報告春訊,但最能代表春色的還是海棠;詩人不吟海棠不是對它無情,恰是過于癡情了。“渠”,他,這里指海棠。這不僅是對前提疑問的回答,更是針對王安石的詩意,提出了另一種新見解。王詩意謂,杜甫雖然并非對海棠毫不動心,但詠春的詩興早被梅花吸引去了。本詞則說,杜甫并非獨鐘梅花,他不吟海棠恰是因海棠太多地凝結著他對春色的眷戀。這正與上片認為海棠才是春色的最好象征遙相扣合。
上片鋪襯,下片問答,巧妙地闡釋了杜甫何以不吟海棠的疑問。既未責備詩人偏心,又未貶抑海棠品格,便為聚訟紛紜的風流詩案下了篇馀韻無窮的判詞,實可謂別出心裁。在探究杜甫真意的諸說中,應當占據一席之地。作者不僅是花卉的知音,也是詩圣的知音。
有人說,杜甫不吟海棠的原因,是由于他母親名叫海棠,可供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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