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朱金娥 【本書體例】
【原文】:
正月繁霜(1),我心憂傷。民之訛言,亦孔之將(2)。念我獨兮,憂心京京(3)。哀我小心,癙憂以癢(4)。
父母生我,胡俾我瘉(5)?不自我先,不自我后。好言自口,莠言自口(6)。憂心愈愈,是以有侮(7)。
憂心惸惸(8),念我無祿(9)。民之無辜,并其臣仆(10)。哀我人斯,于何從祿(11)?瞻烏爰止(12),于誰之屋?
瞻彼中林,侯薪侯蒸(13)。民今方殆(14),視天夢夢(15)。既克有定(16),靡人弗勝。有皇上帝(17),伊誰云憎(18)?
謂山蓋卑(19),為岡為陵(20)。民之訛言,寧莫之懲(21)!召彼故老(22),訊之占夢(23)。具曰“予圣”,誰知烏之雌雄(24)!
謂天蓋高,不敢不局(25)。謂地蓋厚,不敢不蹐(26)。維號斯言,有倫有脊(27)。哀今之人,胡為虺蜴(28)?
瞻彼阪田(29),有菀其特(30)。天之扤我(31),如不我克(32)。彼求我則(33),如不我得。執我仇仇(34),亦不我力(35)。
心之憂矣,如或結之(36)。今茲之正(37),胡然厲矣(38)?燎之方揚(39),寧或滅之(40)?赫赫宗周,褒姒滅之(41)!
終其永懷(42),又窘陰雨(43)。其車既載,乃棄爾輔(44)。載輸爾載(45),將伯助予(46)!
無棄爾輔,員于爾輻(47)。屢顧爾仆,不輸爾載。終逾絕險,曾是不意(48)。
魚在于沼,亦匪克樂(49)。潛雖伏矣,亦孔之(50)。憂心慘慘(51),念國之為虐!
彼有旨酒(52),又有嘉肴。洽比其鄰(53),昏姻孔云(54)。含我獨兮,憂心慇慇(55)。
佌佌彼有屋(56),蔌蔌方谷(57);民今之無祿,夭夭是椓(58)。哿矣富人(59),哀此惸獨!
【鑒賞】:
這是一首憂國憂民,憤世疾邪的政治抒情詩。大約產生于西周末年周幽王時期。在王朝四面受敵亡在旦夕之際,周幽王卻寵幸妃子褒姒,重用奸佞,荒淫昏庸,暴虐無道。終使國家覆亡,幽王身死驪山之下。大概作者是一位頭腦清醒,不被重用的官吏,以憤慨之筆觸寫出了當時的昏亂朝政,以哀痛之詞傾吐了心底的憂憤和不平。
詩以“正月繁霜”起筆,用時令的反常比喻人事反常,政治混亂,預示社會將大亂。而唯有詩人愁思縈繞,郁結成疾。首章開門見山抒寫了“我”的憂傷孤獨之感,定下了憂傷孤獨的基調,并為全詩的主旋律。以下各章反復詠嘆,以“我”的情感為主線,層層展開,不斷發展變化。
第二章怨“我”生逢亂世,深感環境險惡,產生憂讒畏譏之感。由我的身世慨嘆而及世之謠言。
第三章憂患國家一旦淪亡,人民就要遭殃。用“瞻烏爰止,于誰于屋”說明在國家危亡民生凋敝的情況下,連烏鴉也無處棲息。同時比喻人民流離失所,無處安居。由上章的身世之感而及傷世憂民之感。由自傷的情緒,已上升到憂國憂民的高度。第四章用林中只有柴薪隱喻朝中無賢,奸佞當權。人民正在受難,上天卻昏昏暗暗。“我”不禁向昊昊蒼天質問:你究竟恨何人?抒發了強烈的憤激之情。第五章寫謠言泛濫,是非顛倒。而君臣在朝不議朝政,但問卜筮、夢兆,他們各自為圣,使人真偽難辯。第六章極言社會一片恐怖,人們精神受到巨大壓抑,人人有臨深履薄之虞。雖我獨醒,但無所自容。第七章用茂盛禾苗比喻“我”是突出賢才。但世俗不容,因堅持正義,不被重用,受盡摧殘,政治抱負無以實現。
第八章由上五章的傷世憂民而及憂傷國政,慨嘆朝政極度暴虐,本來是威勢赫赫的宗周王朝要被褒姒滅掉,怎不使我憂傷如結,難解難排。第九章、第十章用車載物逾險,比喻國家依靠賢臣輔佐和采取正確的政治措施便能興之,否則將亡之。朝庭對此卻毫不在意,“我”已經憂傷的心更淒涼。第十一章以潛魚自比,隱喻自己即使隱遁也逃脫不了惡劣的環境。比前面的“不敢不局”“不敢不蹐”更顯處境之險。殘暴讓“我”“未敢翻身已碰頭”(魯迅《自嘲》),“我”的憂慮更深。
第十二章由憂傷國政而及卑劣新貴。述說當權小人朋比為奸,荒淫奢侈,感念自己孤獨無援,憂傷使“我”痛斷腸。第十三章揭示貧富不均現象。不僅“我”與富人格格不入,而且人民災難深重,痛苦不堪,孤苦無告。
全詩讀完,一個舉世混濁我獨醒的憂國憂民憤世疾俗的孤獨者的形象躍然紙上,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這個形象的成功塑造,沒有多少事實的鋪陳,而是運用大量生動形象的比喻,抒發強烈的主觀感情。從而表現我的精神,反映時代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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