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老第二十一
【題解】
“喻”是一種用具體事例闡明抽象道理的方法,“老”指《老子》一書。“喻老”是韓非運用民間傳說和歷史故事的方式闡述《老子》思想的哲理。《喻老》篇,在不長的篇幅里分別解釋了《老子》十二章,其中《德經》八章、《道經》四章,使《老子》抽象的哲學思想有了具體可感的呈現,在中國哲學史和訓詁學史上起著發凡起例的作用,同時也使他的刑名法術之學有了比較精深的理論依據。
【原文】
天下有道,無急患,則曰靜,遽傳不用。故曰:“卻走馬以糞[1]。”天下無道,攻擊不休,相守數年不已,甲胄生蟣虱,燕雀處帷幄,而兵不歸。故曰:“戎馬生于郊。”
【注釋】
[1]遽傳:指驛車和傳舍。遽,送信的快車或快馬。卻:這里用為“驅”之意。糞:施肥治田。
【譯文】
天下太平,沒有緊急的禍患戰亂,就叫做靜,送信的快車用不上了。所以說:“歇下奔跑的馬來施肥。”天下不太平,攻戰連年沒有休止,互相防守好幾年也停不下來,以至于戰士們的鎧甲戰盔里長出虱子,燕子和麻雀也在軍營帳幕上筑巢居住,但士兵還是不能回家。所以說:“連軍馬都在郊野生產小馬駒。”
【原文】
翟人有獻豐狐、玄豹之皮于晉文公[1]。文公受客皮而嘆曰:“此以皮之美自為罪。”夫治國者以名號為罪,徐偃王是也[2];以城與地為罪,虞、虢是也[3]。故曰:“罪莫大于可欲。”
【注釋】
[1]翟:(dí)古同“狄”。本義是指古代民族名。分赤狄、白狄、長狄,諸部各有支系。因其主要居住在北方,通稱為北狄。狄或北狄曾是古代中原人對北方各民族的泛稱。[2]徐偃王:西周時徐國國君,傳說其目能仰視,看得到自己的額頭,所以稱為偃王。偃,仰臥,引申為“仰”。[3]虞:周代諸侯國名,在今山西省平陸縣東北。虢:周代諸侯國名。東虢,在今河南省鄭州市西北。西虢,在今陜西省寶雞縣東,后遷到今河南省陜縣東南。
【譯文】
狄國人有將大狐貍、黑豹的毛皮進獻給晉文公。晉文公接受客人送的獸皮后嘆息說:“這兩種動物因為它們的皮毛美麗而讓自己受害。”治理國家的人為了名聲稱號而招致禍害的,徐偃王就是這樣;因為城邑和土地而招致禍害的,虞、虢兩國就是這樣。所以說:“罪惡沒有比能引起欲望更大的了。”
【原文】
智伯兼范、中行而攻趙不已,韓、魏反之,軍敗晉陽,身死高梁之東,遂卒被分,漆其首以為溲器[1]。故曰:“禍莫大于不知足。”
【注釋】
[1]智伯:名瑤,春秋末期晉國的六卿之一,勢力最強。晉陽:趙氏的封邑,位于今山西太原西南。溲器:飲器。一說為小便器。
【譯文】
智伯兼并了范氏、中行氏仍不停地攻打趙國,韓國、魏國背叛了反過來進攻智伯,結果智伯的軍隊在晉陽戰敗,智伯自己也死在高粱的東邊,于是他的封地最終被瓜分了,他的頭蓋骨被涂上油漆做成了飲器。所以說:“災禍沒有比不知足更大的了。”
【原文】
虞君欲屈產之乘與垂棘之璧,不聽宮之奇,故邦亡身死。故曰:“咎莫憯于欲得[1]。”
【注釋】
[1]咎:泛指災禍、兇難、過失、錯誤。憯:(cǎn)同“慘”,悲痛,傷心。
【譯文】
虞國君主貪圖晉國屈地出產的良馬和垂棘出產的玉璧,不聽從宮之奇的勸告,所以他的國家滅亡而自己被殺死。所以說:“過失沒有比貪欲更悲痛的了。”
【原文】
邦以存為常,霸王其可也;身以生為常,富貴其可也。不以欲自害,則邦不亡,身不死。故曰:“知足之為足矣。”
【譯文】
邦國以生存為根本,生存下來,稱霸稱王才有可能;身體以有生命為根本,有生命達到富貴榮華才有可能。不拿貪欲來禍害自己,那么邦國就不會滅亡,身體也不會死去。所以說:“知道滿足才是真正的滿足。”
【原文】
楚莊王既勝,狩于河雍,歸而賞孫叔敖[1]。孫叔敖請漢間之地,沙石之處[2]。楚邦之法,祿臣再世而收地,唯孫叔敖獨在。此不以其邦為收者,瘠也,故九世而祀不絕[3]。故曰:“善建不拔,善抱不脫,子孫以其祭祀世世不輟。”孫叔敖之謂也。
【注釋】
[1]河雍:即衡雍,鄭國地名,位于今河南原陽西南。孫叔敖:春秋時楚國人,楚莊王時任令尹。[2]漢間:漢水附近。[3]九世而祀不絕:好多代祭祀不斷,指孫叔敖的子孫好多代享有漢間的封地。九世,多代,“九”為虛數,多的意思。
【譯文】
楚莊王取得了勝利,在河雍打獵,回來后就獎賞孫叔敖。孫叔敖請求分封漢水附近的土地,那是沙石滿地的地方。楚國的法律規定,享受俸祿的大臣到第二代就要收回封地,只有孫叔敖的封地獨自保存下來。這塊封地不被楚王收回的原因,是那土地太貧瘠了,所以孫叔敖的子孫好多代都享有這塊封地。所以說:“善于建設的不會動搖,善于持守的不會脫離,子孫因此世世代代祭祀而不絕。”說的就是孫叔敖這種情況。
【原文】
制在己曰“重”,不離位曰“靜”。重則能使輕,靜則能使躁。故曰:“重為輕根,靜為躁君。”故曰:“君子終日行,不離輜重”也[1]。邦者,人君之輜重也。主父生傳其邦,此離其輜重者也,故雖有代、云中之樂,超然已無趙矣[2]。主父,萬乘之主,而以身輕于天下。無勢之謂輕,離位之謂躁,是以生幽而死。故曰:“輕則失臣,躁則失君[3]。”主父之謂也。
【注釋】
[1]輜:(zī)古代一種有帷蓋的大車。又稱“輜車”。[2]主父:即趙武靈王,名雍。戰國時期趙國的君主,公元前325年-299年在位。公元前299年,他把王位傳給小兒子何(趙惠文王),自號“主父”。公元前295年,李兌幫助趙惠文王與趙武靈王長子章爭奪君權,與公子成合謀,把趙武靈王圍困在沙丘宮達三個月,趙武靈王因此被餓死。[3]輕則失臣,躁則失君:屬今本《老子》第二十六章內容,長沙馬王堆帛書《老子》甲、乙本作“輕則是本,重則失君”。
【譯文】
控制權掌握在自己手中稱之為“重”,不離開君主的位置稱之為“靜”。權勢重的就能役使權位輕的臣下,君主的靜就能驅使浮躁的群臣。所以說:“重是輕的根基,靜是躁的主宰。”所以說:“君子整天在外行走,但不能離開載著行李的車輛。”邦國,就是君主賴以生存的輜重。趙武靈王活著的時候把邦國傳給兒子,這就是走路而離開了他的輜重,所以雖然有代郡、云中郡的快樂,卻飄飄然沒有了趙國。趙武靈王,是大國的君主,反而把自身看得比社稷還要輕。沒有權勢就叫做輕,離開君主的位置就叫做躁,因此他活著時被圍困而餓死。所以說:“位輕就會失去臣子,浮躁就會失去主宰。”說的就是趙武靈王這樣的君主。
【原文】
勢重者,人君之淵也。君人者,勢重于人臣之間,失則不可復得也。簡公失之于田成,晉公失之于六卿,而邦亡身死[1]。故曰:“魚不可脫于深淵[2]。”賞罰者,邦之利器也,在君則制臣,在臣則勝君。君見賞,臣則損之以為德;君見罰,臣則益之以為威[3]。人君見賞,而人臣用其勢;人君見罰,人臣乘其威。故曰:“邦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注釋】
[1]簡公:指的是齊簡公,春秋末期齊國的君主。田成:即田成子,齊國執政的大臣,前481年,他發動政變,殺掉了齊簡公,控制了齊國的政權。晉公:晉國的國君。六卿:指晉國當時控制國家實權的智伯、中行、趙、魏、韓、范六家。從晉平公(前557-前532)開始,晉國六卿逐漸掌握了國家政權。[2]魚不可脫于深淵:此句和下文“邦之利器不可以示人”均屬今本《老子》第三十六章。[3]見賞:表現出賞賜。見,同“現”。下文“見罰”中的“見”同此。損:減少。
【譯文】
權勢,就是君主這條魚的的深潭。做君主的,一旦權勢落到臣下的手中,失去就不能再得到。齊簡公在田成手中喪失了權勢,晉國的君主在六卿那里喪失了權勢,結果是國家滅亡自己死亡。所以說:“魚兒不能離開深水潭。”賞賜和懲罰,是邦國的利器,掌握在君主手里就能制服臣下,掌握在臣子手里就能戰勝君主。君主要賞賜,臣下就會減少它并作為自己的恩德;君主要懲罰,臣下就會增加它并作為自己的威勢。君主要賞賜,而臣下就利用這個權勢;君主要懲罰,而臣下就利用這個威勢。所以說:“國家銳利的武器不能顯露給別人看。”
【原文】
越王入宦于吳,而觀之伐齊以弊吳[1]。吳兵既勝齊人于艾陵,張之于江、濟,強之于黃池,故可制于五湖[2]。故曰:“將欲翕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3]。”晉獻公將欲襲虞,遺之以璧馬;知伯將襲仇由,遺之以廣車[4]。故曰:“將欲取之,必固與之。”起事于無形,而要大功于天下,“是謂微明”[5]。處小弱而重自卑損,謂“弱勝強”也。
【注釋】
[1]弊:衰落、疲憊。[2]艾陵:地名。當時齊國的領土。江:指長江。黃池:地名。當時宋國的領土。五湖:地名。即今太湖。位于江蘇省南部,是中國第三大淡水湖。[3]翕:(xī)閉合、收攏。固:通“姑”,下文“固強”、“固與”中的“固”同此。張:通“脹”,脹滿。[4]晉獻公:春秋時晉國的君主,名詭諸。虞:春秋時的諸侯國名,位于今山西平陸東北。璧:指垂棘產的玉璧。馬:指屈產的寶馬。知伯:即智伯。遺:給予、饋贈。仇由:地名。春秋時期狄族在西北方建立的一個諸侯小國,位于今山西省孟縣東北。廣車:一種大車。[5]要:通“徼”,探求、求取。
【譯文】
越王勾踐到吳國去給吳王夫差當奴仆,而鼓勵夫差去征伐齊國以使吳國衰落。吳國的軍隊在艾陵戰勝了齊軍,于是就把軍隊鋪陳部署在長江到濟水之間,又在黃池的地方逞強,所以越國能在太湖制服吳國。所以說:“將要收斂的,必須暫且擴張它;將要削弱的,必須暫且先讓它強大一下。”晉獻公想要襲擊虞國,就先把垂棘的玉璧和屈產的寶馬贈送給虞君;智伯將要襲擊仇由,就先把大車送給仇由國君主。所以說:“將要取得它,必須暫且先給予它。”在不露形跡之中開始行動,而探求大功勞在天下,“這就稱為微妙的圣明。”處在弱小地位而注視自己謙卑克制,就叫做“弱小勝強大。”
【原文】
有形之類,大必起于小;行久之物,族必起于少。故曰:“天下之難事必作于易,天下之大事必作于細[1]。”是以欲制物者于其細也。故曰:“圖難于其易也,為大于其細也。”千丈之堤,以螻蟻之穴潰;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煙焚[2]。故曰:白圭之行堤也塞其穴,丈人之慎火也涂其隙,是以白圭無水難,丈人無火患[3]。此皆慎易以避難,敬細以遠大者也。扁鵲見蔡桓公,立有間。扁鵲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將恐深[4]。”桓侯曰:“寡人無。”扁鵲出。桓侯曰:“醫之好治不病以為功。”居十日,扁鵲復見曰:“君之病在肌膚,不治將益深。”桓侯不應。扁鵲出。桓侯又不悅。居十日,扁鵲復見曰:“君之病在腸胃,不治將益深。”桓侯又不應。扁鵲出。桓侯又不悅。居十日。扁鵲望桓侯而還走,桓侯故使人問之。扁鵲曰:“病在腠理,湯熨之所及也;在肌膚,針石之所及也;在腸胃,火齊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屬,無奈何也[5]。今在骨髓,臣是以無請也。”居五日,桓侯體痛,使人索扁鵲,已逃秦矣。桓侯遂死。故良醫之治病也,攻之于腠理。此皆爭之于小者也。夫事之禍福亦有腠理之地,故曰:“圣人蚤從事焉[6]。”
【注釋】
[1]作:起,開始。[2]螻:螻蛄。蟻:螞蟻。突隙:煙囪的裂縫。突,煙囪。[3]丈人:老年人。白圭:戰國時期的水利家,曾任魏惠王的相。行:巡視。[4]扁鵲:古代的名醫,姓秦名越人,一般認為其活動在春秋末期至戰國初。腠理:皮膚,表皮。[5]火齊:清熱去火的湯藥。齊,通“劑”。司命:古代認為主宰人的生命的神。[6]蚤:通“早”。
【譯文】
凡是有形體的東西,大的都由小的發展而來;經歷久的事物,數量多都由數量少發展起來的。所以說:“天下的難事一定起于簡易,天下的大事一定從細微處開始。”因此要在事物細微的時候想辦法制服它,所以說:“辦難事要從簡單的地方做起,辦大事要從細微的地方做起。”千丈的長堤,會因螻蛄和螞蟻的洞穴而毀于一旦,百尺高樓會因為煙囪縫中冒出的火星被焚毀。所以說:“白圭巡視大堤要堵塞螻蛄和螞蟻的洞穴,老年人謹慎防火用泥堵塞煙囪的縫隙。因此,白圭沒遇到水災。老年人家里不會有火患。”這都是小心地對待容易的事,進而避免困難的事;認真地填塞微小的漏洞,進而遠離大災禍。扁鵲拜見蔡桓公,站了一會兒。扁鵲對蔡桓公說:“君主有病在表皮里,不治就會加深。”蔡桓公說:“寡人沒有病。”于是扁鵲出去了。蔡桓公說:“醫生專喜歡給沒病的人治病,以此作為自己的功勞。”過了十天,扁鵲又來拜見,說:“君主的病已經到了肌膚,不治恐怕會深入體內。”蔡桓公不理睬。扁鵲只好出去了。蔡桓公又不高興。過了十天,扁鵲再次來拜見,說:“君主的病到了腸胃,不治還將會加深。”蔡桓公又不理睬。扁鵲只好出去了。蔡桓公又不高興。又過了十天,扁鵲望見蔡桓公轉身就跑。蔡桓公覺得奇怪,派人來問扁鵲原因。扁鵲說:“病在表皮里,用藥物熏洗熱敷就可以治好;在肌膚里,用針灸就可以治好;在腸胃里,用清火去熱的湯藥可醫治好;病到了骨髓,由掌管生命的神管轄,醫生已經無可奈何了。現在君主的病已經到了骨髓,我因此不再請求給君主治病了。”過了五天,蔡桓公身體疼痛難忍,派人去找扁鵲,扁鵲已經逃到秦國去了。蔡桓公很快病死了。因此良醫給人治病,趁它在表皮時就及時醫治。這是為了在事情細小的時候及早處理。事情的禍福也有處于表皮的時候,所以圣人能夠及早地處理它。
【原文】
昔晉公子重耳出亡,過鄭,鄭君不禮[1]。叔瞻諫曰:“此賢公子也,君厚待之,可以積德[2]。”鄭君不聽。叔瞻又諫曰:“不厚待之,不若殺之,無令有后患。”鄭君又不聽。及公子返晉邦,舉兵伐鄭,大破之,取八城焉。晉獻公以垂棘之璧假道于虞而伐虢,大夫宮之奇諫曰:“不可。唇亡而齒寒,虞、虢相救,非相德也。今日晉滅虢,明日虞必隨之亡[3]。”虞君不聽,受其璧而假之道。晉已取虢,還,反滅虞。此二臣者皆爭于腠理者也,而二君不用也。然則叔瞻、宮之奇亦虞、鄭之扁鵲也,而二君不聽,故鄭以破,虞以亡。故曰:“其安易持也,其未兆易謀也[4]。”
【注釋】
[1]重耳出亡:重耳被迫奔狄以后,因受晉惠公迫害,又流亡到齊、秦等國,最后在秦穆公的幫助下,回國為君。重耳:晉文公的名。鄭:諸侯國名,位于今河南中部,黃河以南地區。鄭君:指鄭文公,名捷。[2]叔瞻:人名,鄭國的大夫。[3]宮之奇:春秋時虞國的大夫。[4]其安易持也,其未兆易謀也:屬今本《老子》六十四章。
【譯文】
從前晉公子重耳外出流亡,途經鄭國時,鄭君對他很不禮貌。鄭國大夫叔瞻勸諫說:“這是位才德兼備的公子,君主應該厚待他,能借此積下您的恩德。”鄭國國君沒有聽從。叔瞻又勸諫說:“如果您不能以厚禮招待他,不如殺掉它算了,不要讓他給我們留有后患。”鄭君還沒有聽從。等到晉公子重耳返回晉國做了國君,發兵討伐鄭國,把鄭國打得大敗,鄭國被奪取了八座城。晉獻公用垂棘的玉璧向虞國借道討伐虢國,虞國大夫宮之奇勸諫說:“不可以,虞虢兩國唇齒相依,嘴唇沒有了,牙齒就要受寒冷,兩國是相互救援,并不是互施恩惠。晉國今天滅掉了虢國,明天一定會隨之滅亡虞國。”虞君沒有聽從,接受了晉國的玉璧而借道給晉軍。晉軍已經取下了虢國,返回晉國后,又轉身滅亡了虞國。這兩位勸諫的臣子叔瞻和宮之奇都想把禍端消滅在萌芽之中,可惜兩位君主不采用。這樣看來這兩位臣子就是鄭國和虞國的扁鵲,兩位君主不聽從,因此鄭國被攻破,虞國被消滅。所以說:“事情尚安定時還容易維持,事情沒有顯露征兆時還容易想辦法。”
【原文】
昔者紂為象箸而箕子怖,以為象箸必不加于土铏,必將犀玉之杯;象箸玉杯必不羹菽藿,則必旄、象、豹胎;旄、象、豹胎必不衣短褐而食于茅屋之下,則錦衣九重,廣室高臺[1]。吾畏其卒,故怖其始。居五年,紂為肉圃,設炮烙,登糟丘,臨酒池,紂遂以亡。故箕子見象箸以知天下之禍[2]。故曰:“見小曰明。”
【注釋】
[1]紂:商朝最后一個王。為:制作。象箸:象牙筷子。箕子:紂的叔父,官為太師。土铏:盛湯的陶制器皿。菽:豆類植物。藿:豆葉。旄、象、豹胎:旄、象、豹未出生的幼體,指難得的精美食物。旄,牦牛。衣:穿衣,名詞用作動詞。短褐:粗毛布做的短衣。九重:形容穿的錦衣套數多,表示闊氣。臺:土筑成的高臺、高建筑物,供觀望游樂用。[2]肉圃:即肉林,懸掛大量肉類的地方。炮烙:烤肉用的銅格,也用作殺人的刑具。糟丘:即用酒糟堆積而成的山。酒池:即用酒匯成的池子。
【譯文】
從前商紂王制作象牙筷子而箕子感到恐懼,認為使用象牙筷子一定不會再用陶缽子裝羹湯,一定要用犀角和玉制作的杯盤;既然使用象牙筷子和犀玉杯盤,一定不會再食用豆類葉子熬出的濃湯,一定要吃牦牛、大象、豹子的胎兒;既然吃牦牛、大象、豹子的胎兒,一定不會再穿粗毛布做的短衣,在茅草屋里進食,就要穿上多層華美的錦緞衣服,住上高大寬敞的高樓。我害怕出現這樣的結果,所以對他的開端感到恐懼。過了五年,商紂王建起了肉林,設炮烙刑具,登上酒糟堆積成的小山,俯臨盛酒的池子,商紂王最終因此導致國家滅亡。所以箕子看到象牙筷子就預知到天下的災禍,所以說:“能看到事情的細小發端就叫做圣明。”
【原文】
勾踐入宦于吳,身執干戈為吳王洗馬,故能殺夫差于姑蘇[1]。文王見詈于王門,顏色不變,而武王擒紂于牧野[2]。故曰:“守柔曰強。”越王之霸也不病宦,武王之王也不病詈[3]。故曰:“圣人之不病也,以其不病,是以無病也。”
【注釋】
[1]洗馬:即走在馬前面,俗稱“馬前卒”。洗,通“先”。姑蘇:即姑蘇城,當時吳國的國都,位于今江蘇蘇州。[2]文王見詈于王門:周文王在商紂王用玉裝飾的門前被罵。文王,指周文王姬昌。詈,罵。王門,即“玉門”,指商紂王用玉裝飾的門。牧野:地名,位于今河南淇縣南,周武王伐商的決戰地。[3]武王之王:武王稱王。王,稱王,統治。
【譯文】
勾踐到吳國做奴仆,親自拿著盾和戈做吳王夫差的馬前卒,因此能在吳國的都城姑蘇城殺死吳王夫差。周文王在紂王用玉石裝飾的門前被責罵,而臉色沒有任何改變,周武王則在牧野活捉了商紂王。所以說:“保守柔弱才叫做剛強。”越王稱霸是因為不把當奴仆當作苦惱,周武王稱王是因為不把受辱罵當作苦惱。所以說:“圣人之所以不苦惱,是因為他不把那些事情看成是苦惱的,因此沒有苦惱。”
【原文】
宋之鄙人得璞玉獻之子罕,子罕不受[1]。鄙人曰:“此寶也,宜為君子器,不宜為細人用。”子罕曰:“爾以玉為寶,我以不受子玉為寶。”是鄙人欲玉,而子罕不欲玉。故曰:“欲不欲,而不貴難得之貨。”
【注釋】
[1]鄙人:邊鄙之人、鄉下人。璞玉:沒有經過加工的玉石。子罕:即樂喜,春秋時宋國人,宋平公時任宋國的司城(掌管工程的官)。
【譯文】
宋國有個鄉下人得到一塊璞玉,將它進獻給子罕,子罕沒有接受。鄉下人說:“這是寶物,適合成為君子的器物,不適合被小人使用。”子罕說:“你把玉當成寶,我把不接受你的玉當成寶。”鄉下人想得到玉,子罕卻不想要玉。所以說:“把沒有欲望當成欲望,不看重難得的財物。”
【原文】
王壽負書而行,見徐馮于周涂[1]。馮曰:“事者,為也;為生于時,知者無常事[2]。書者,言也;言生于知,知者不藏書。今子何獨負之而行?”于是王壽因焚其書而舞之。故知者不以言談教,而慧者不以藏書篋。此世之所過也,而王壽復之,是學不學也。故曰:“學不學,復歸眾人之所過也。”
【注釋】
[1]王壽:人名,生平不詳。徐馮:人名,生平不詳。周涂:四通八達的道路。涂,通“途”,道路。[2]知:同“智”。
【譯文】
王壽背著書走路,在大路上遇見了徐馮,徐馮說:“事在人為;行為產生于當時的需要,聰明人做事沒有固定不變的模式。書籍是記載言論的;言論產生于智慧,因此聰明的人是用不著藏書的。如今你為什么要背著書本行走呢?”于是王壽燒掉了背著的書,揮舞著散去的灰燼。所以智慧的人不用空言說教,聰明人用不著藏書的小箱子。不言教、不藏書,這是世人公認的錯誤,而王壽重復這種錯誤,這是學著不去學習。所以說:“學著不去學習,又回到眾人公認的錯誤上了。”
【原文】
夫物有常容,因乘以導之。因隨物之容,故靜則建乎德,動則順乎道。宋人有為其君以象為楮葉者,三年而成[1]。豐殺莖柯,毫芒繁澤,亂之楮葉之中而不可別也[2]。此人遂以功食祿于宋邦。列子聞之曰:“使天地三年而成一葉,則物之有葉者寡矣[3]。”故不乘天地之資而載一人之身,不隨道理之數而學一人之智,此皆一葉之行也[4]。故冬耕之稼,后稷不能羨也;豐年大禾,臧獲不能惡也[5]。以一人力,則后稷不足;隨自然,則臧獲有余。故曰:“恃萬物之自然而不敢為也。”
【注釋】
[1]楮:樹名,落葉喬木,葉子像桑葉而更粗糙。[2]豐殺:寬狹。莖柯:葉片上的筋脈。[3]列子:即列御寇,戰國中期宋國人,道家人物。[4]道理之數:指自然法則。[5]后稷:周人的始祖,名棄,善種植農作物,相傳堯舜時代曾擔任農官。臧獲:奴婢。分開則奴為臧,婢為獲。
【譯文】
事物都有固定的形態,要善于加以引導。由于人們順著萬物的固定的形態,所以靜止時能不失事物的本性,運動時能順應事物的法則。宋國有個人為君主用象牙制作楮葉,三年才做成。用象牙制成的葉子的寬窄適中筋脈分明,微毛和細芒清晰潤澤,混雜在真楮葉中也難以識別真假。這個人最終因制作楮葉有功在宋國當了官。列子聽說此時事后說:“假使天地間三年生成一片葉,那么天下的植物有葉子的就太少了。”因此不依靠自然界提供的條件,卻依靠個人的技能來行事,不順應自然法則,卻表現一個人的智慧,這都是花費三年制作一片楮葉的行為。因而冬天種莊稼,即使后稷也不能收獲多的糧食;豐收之年生長茁壯的禾苗,即使奴婢也不會收成不好。憑一個人的力量,后稷也生產不出豐足的糧食;順應自然法則,那么奴婢也會富余。所以說:“要依賴萬物的自然法則行事而不冒昧去做。”
【原文】
空竅者,神明之戶牖也[1]。耳目竭于聲色,精神竭于外貌,故中無主。中無主,則禍福雖如丘山,無從識之。故曰:“不出于戶,可以知天下;不窺于牖,可以知天道。”此言神明之不離其實也。
【注釋】
[1]空竅:指人的眼、耳、鼻、口等器官。
【譯文】
空靈的五官孔竅,是人的精神門窗。聽力和視力被聲音美色耗盡,精神被外貌耗盡,所以內心就沒有主宰。內心失去主宰,那么禍福即使像山丘那么明顯,也沒有辦法認識它。所以說:“不出門戶,就可以知道天下的事情;不向窗口外張望,就可以知道自然的規律。”這是說精神不要離開實質。
【原文】
趙襄主學御于王子于期,俄而與于期逐,三易馬而三后[1]。襄主曰:“子之教我御,術未盡也?”對曰:“術已盡,用之則過也。凡御之所貴,馬體安于車,人心調于馬,而后可以進速致遠。今君后則欲逮臣,先則恐逮于臣。夫誘道爭遠,非先則后也,而先后心皆在于臣,上何以調于馬?此君之所以后也。”白公勝慮亂,罷朝,倒杖而策銳貫頤[2]。血流至于地而不知。鄭人聞之曰:“頤之忘,將何不忘哉!”故曰:“其出彌遠者,其智彌少[3]。”此言智周乎遠,則所遺在近也。是以圣人無常行也。能并智,故曰:“不行而知。”能并視,故曰:“不見而明。”隨時以舉事,因資而立功,用萬物之能而獲利其上,故曰:“不為而成。”
【注釋】
[1]趙襄主:即趙襄子,名無恤,春秋末期晉國的六卿之一。王子于期:即王良,晉國人,趙襄子的家臣,以善于駕馭馬而著稱。[2]白公勝:春秋時楚平王太子建的兒子,因避難逃到了吳國,留在了白邑(今河南息縣東北),號白公。后在楚國作亂被殺。[3]智:通“知”。
【譯文】
趙襄子向王子于期學習駕馭馬車,不久就和王子于期比賽。他三次換馬,結果三次都落后了。趙襄抱怨說:“請您教我駕馭馬車,您卻沒有把全部技術教給我。”王子于期說:“技術全都教給你了,但你在使用的時候有錯誤,駕馭車馬最重要的是,讓馬的身體與車子盡量安穩,人的注意力與馬的動作盡量協調,而后才能跑得又快又遠。現在您落在我的后面時,想追上我,跑在前面又怕我趕上。引導馬在路上奔馳、進行遠程比賽,不是跑在前面,就是跑在后面,無論跑在前還是在后,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我身上,還哪有心思和馬協調呢?這就是您落后的原因。”白公勝思慮作亂,下朝時倒拿著馬鞭子結果馬鞭的尖刺扎破了臉頰,血流到了地上他也不知道。鄭國人聽說這件事后說:“連自己的臉頰都忘了,還有什么不能忘記的呢?”所以說:“路走得越遠,知道的反而越少。”這是說人們的智慮全都圍繞著遠處的事在轉,就會遺失近處的事。因此圣人沒有固定不變的行動,遠處和近處的事能同時考慮周到。所以說:“不行動就明白了。”隨時機應變,依靠客觀的條件建立功業,利用萬物的特性而從事物上獲取利益。所以說:“不用去做就能成功。”
【原文】
楚莊王蒞政三年,無令發,無政為也[1]。右司馬御座而與王隱曰:“有鳥止南方之阜,三年不翅,不飛不鳴,嘿然無聲,此為何名[2]”?王曰:“三年不翅,將以長羽翼;不飛不鳴,將以觀民則。雖無飛,飛必沖天;雖無鳴,鳴必驚人。子釋之。不榖知之矣[3]。”處半年,乃自聽政。所廢者十,所起者九,誅大臣五,舉處士六,而邦大治。舉兵誅齊,敗之徐州,勝晉于河雍,合諸侯于宋,遂霸天下[4]。莊王不為小害善,故有大名;不蚤見亦,故有大功[5]。故曰:“大器晚成,大音希聲。”
【注釋】
[1]楚莊王:春秋時楚國的君主,著名的“春秋五霸”之一。[2]右司馬:楚國的官名,主管軍政。嘿:同“默”,沉默。[3]不榖:不善,先秦君主自謙的稱呼。[4]徐州:同“徐(shū)州”,當時屬齊國,今山東藤縣東南。河雍:即衡雍,鄭國地名,今河南原陽西南。[5]蚤:通“早”。見:同“現”。
【譯文】
楚莊王在位三年,沒發布過命令,沒實施過行政措施。右司馬侍候王座,用隱語勸諫莊王說:“有一只大鳥棲息在南方的山丘上,三年來從不展翅,從不飛翔也從不鳴叫,默默無聲,大王說這是什么鳥?”楚莊王說:“這只鳥三年不展翅,是借此豐滿羽翼;不飛翔也不鳴叫,是要借此觀察民眾的態度。雖然它不飛,飛起來一定能沖天;雖然不鳴叫,鳴叫起來一定能驚人。你盡管放心,我已經明白了你的意思。”過了半年后,楚莊王開始親自處理政事,廢除了十件不合理的大事,舉辦了九件急需辦理的大事,誅殺了五位大臣,提拔六個沒有做官的讀書人,而把楚國治理得很好。接下去興兵征伐齊國,在徐州打敗了齊軍,在衡雍戰勝了晉國,在宋國會合諸侯,于是稱霸天下。楚莊王不讓小事影響自己的才智,所以成就了大名聲;不早早顯露自己,所以建立了大功業。所以說:“貴重的器物制成得晚,宏偉的音樂不輕易發出聲響。”
【原文】
楚莊王欲伐越,杜子諫曰:“王之伐越,何也[1]?”曰:“政亂兵弱。”杜子曰:“臣愚患之。智如目也,能見百步之外而不能自見其睫。王之兵自敗于秦、晉,喪地數百里,此兵之弱也;莊蹊蹻為盜于境內而吏不能禁,此政之亂也[2]。王之弱亂,非越之下也,而欲伐越,此智之如目也。”王乃止。故知之難,不在見人,在自見。故曰:“自見之謂明。”
【注釋】
[1]越:春秋末期在古越族地區建立的國家,包括浙江大部和江蘇、江西部分地區。杜子:人名,生平不詳。[2]莊蹊蹻:即莊蹻,戰國初期楚國的大盜,曾經縱橫于今天的湖南、貴州至云南地區。
【譯文】
楚莊王想要征伐越國,杜子勸諫道:“大王為什么要征伐越國?”楚莊王說:“因為越國政事混亂,兵力軟弱。”杜子說:“我愚昧地擔憂此事。人的智慧如同眼睛,能看到百步之外,但是看不到自己的睫毛。大王的軍隊被秦、晉擊敗后,喪失數百里土地,這說明楚國的兵力軟弱;莊蹻在楚國境內作亂但是楚國的官吏不能禁止,這說明楚國政事混亂。可見楚國在兵力軟弱政事混亂方面,并不在越國之下,大王您卻要征伐越國,這樣的智慧如同眼睛看不見眼睫毛一樣。”楚莊王打消了征伐越的念頭。因此認識的困難,不在于看清別人,而在于看清自己。所以說:“自己認識自己才叫做明察。”
【原文】
子夏見曾子[1]。曾子曰:“何肥也?”對曰:“戰勝,故肥也。”曾子曰:“何謂也?”子夏曰:“吾入見先王之義則榮之,出見富貴之樂又榮之,兩者戰于胸中,未知勝負,故臞[2]。今先王之義勝,故肥。”是以志之難也,不在勝人,在自勝也。故曰:“自勝之謂強。”
【注釋】
[1]子夏:孔子的學生,春秋時期衛國人。曾子:指曾參,孔子的學生,春秋時期魯國人。[2]臞:(qú)消瘦。
【譯文】
子夏遇見曾子。曾子說:“你怎么變胖了?”子夏回答說:“打了勝仗,所以胖了。”曾子說:“此話從何說起?”子夏說:“我在家見到先王宣揚的道理就感到敬仰,出門見到榮華富貴的快樂的場面又很羨慕。兩種心態在心里交戰,不分勝負,因此瘦了。現在先王宣揚的道理獲勝,因此胖了起來。”因此一個人立志的難處,不在于戰勝別人,而在于戰勝自己。所以說:“能戰勝自我才稱得上強。”
【原文】
周有玉版,紂令膠鬲索之,文王不予;費仲來求,因予之[1]。是膠鬲賢而費仲無道也。周惡賢者之得志也,故予費仲[2]。文王舉太公于渭濱者,貴之也;而資費仲玉版者,是愛之也[3]。故曰:“不貴其師,不愛其資,雖知大迷,是謂要妙。”
【注釋】
[1]玉版:用玉做的刻有文字的版片。膠鬲:人名,商紂王的忠臣。費仲:商紂王寵信的臣子,善于阿諛逢迎。[2]惡:討厭,憎恨。[3]太公:即太公望,俗稱姜太公,姓姜名尚,一名呂尚。渭:指渭水,在今陜西境內。
【譯文】
周國有塊精美的玉版,商紂王派膠鬲去周國索求,周文王不給;商紂王又派費仲去周國索取,周文王交給了他。這是因為膠鬲有德有才而費仲是個奸佞之人。周文王討厭有德有才的人在商朝得志,因此給了費仲。周文王提拔了渭水邊的姜太公,是出于尊重他;把玉版交給費仲,是資助他這樣的奸佞得志能擾亂紂王國政。所以說:“假如不尊重他的老師,不珍惜可以利用的條件,雖然聰明人卻是糊涂蟲,這就叫做奧妙。”
【評析】
《喻老》使用不同的歷史故事來闡釋哲理。文章分別在不同的段落對不同的故事進行了說明,對現代人起到了警示的作用。
文章開篇韓非解釋《老子》的第四十六章中的兩句話,想要說明的是,人們對戰爭的厭惡之情,暗示諸侯大臣應該盡早結束戰爭。
緊接著,韓非指出了欲望的問題,世界上之所以發生罪惡的事情,就是因為人們的欲望太多,最終害人害己。因此孔子、子思提倡《中庸》,就是希望人們的生活方式維持在中等的需要和需求上,不要太過于炫耀、顯眼。
而第三段智伯的故事闡明了不知足的下場就是國破家亡,這就警示現代的人,要做到知足常樂,凡事適可而止。
第四個問題,虞國國君為了滿足自己的一己之私欲,因自不量力而喪失了自己的國家。這就暗示人們,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先估計自己的實力,不要做無謂的犧牲,否則就會引來災禍。總之,一個國家的發展,就需要君主做到放棄自己過分的欲望,懂得滿足,這樣國家就會得以安全的存在,有存在才會有發展。
同時,韓非運用孫叔敖的歷史故事要說明的是人的眼光要放長遠,孫叔敖雖然得到的是貧瘠的土地,但是卻能養活世世代代的子孫,原因就是遠離了富裕的爭斗,只要自己努力,貧瘠的土地也會變成沃土。
我們每一個人在步入社會后,一定要站好自己的位置,不可輕易放棄;如果有了一定的權勢,也要掌握好這個權勢,不要輕易放棄。控制不好自己,就稱之為是沒有根基,隨便離開自己的角色,就稱之為是躁動。沒有根基的人注定是要失敗的,躁動的人注定是要倒霉的,這就是千古不變的人類發展的規律。
而韓非對權勢則認為,任何人處在某一地位,必然有這個地位的責任,負起這個責任,必須就要掌握這個地位的權勢。如果不想管,都交給下屬去辦,當然也就失去了這個地位的權勢了。而權勢的直接表現,就是賞罰的施行。而賞罰,則是領導人表示權威的手段。所以這個“利器”,不可以輕易放給別人,也不可以輕易表現出來。
最后,韓非對《老子》第三十六章內容進行闡釋,“物壯則老”,“盛極必衰”的道理,這是宇宙大道的必須規律。依照這個規律,將要削弱的,必須一定要先強壯它;強、壯到極點,它也就走向衰亡了。將要廢棄的,必須一定要先推舉它;將要收取的,必須一定要先給予它;也同樣是這個道理。
總之,老子用了很多篇幅來闡述宇宙大道的規律,闡述宇宙大道的原理和法則,其目的其實只有一個,就是為了說明人世的規律,人世的原理和法則。一個人是無法孤立、獨立地生存在這個世界、這個社會上的,人與人之間必然要有交往,而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就必須要遵循宇宙大道的規律和法則。因此,只要能正確認識和懂得宇宙大道的規律和法則,就能很好地處理人際關系問題。
上一篇:《韓非子·初見秦第一》譯文與賞析
下一篇:《韓非子·備內第十七》譯文與賞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