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魏六朝散文·劉義慶·有問秀才》原文鑒賞

有問秀才¹：“吳舊姓何如²?”答曰：“吳府君圣王之老成³，明時之俊乂⁴。朱永長物理之至德⁵，清選之高望⁶。嚴仲弼九皋之鳴鶴⁷，空谷之白₈。顧彥先八音之琴瑟⁹，五色之龍章¹⁰。張威伯歲寒之茂松¹¹，幽夜之逸光。陸士衡、士龍鴻鵠之裴回¹²，懸鼓之待槌，凡此諸君，以洪筆為鋤耒¹³。以紙札為良田。以玄默為稼穡¹⁴，以義理為豐年。以談論為英華，以忠恕為珍寶。著文章為錦繡，蘊五經為繒帛。坐謙虛為席薦¹⁵，張義讓為帷幕。行仁義為室宇，修道德為廣宅。”

【注釋】 1秀才：指蔡洪，字叔開，晉時著名人物。2吳舊姓：指三國時吳國的世族大姓。3吳府君：指吳展，字士季，下邳(治今江蘇邳縣南)人。三國時曾任吳國廣州刺史，吳郡太守。府君，對郡中太守的尊稱。4俊乂：原指德高望重的老人，后來也指賢德之人。50朱永長：名誕，字永長，吳郡(治今江蘇蘇州)人。曾任吳國議郎。物理：事物的常理。6清選：精選，慎重挑選。7嚴仲弼：名隱，字仲弼，吳郡人。三國時被推舉為賢良，任宛陵令。吳亡后去職。九皋：皋，沼澤。九是虛數，言其多。《詩·小雅·鶴鳴》：“鶴鳴于九皋，聲聞于天。”鳴鶴：以喻杰出的人才。8空谷：山谷。《詩·小雅·白駒》：“皎皎白駒，在彼空谷。”白駒：以喻賢人。9顧彥先：即顧榮。八音：中國古代對樂器的統稱。分金、石、土、革、絲、木、匏、竹八類。琴瑟：乃八音中的絲類。10五色：古代指青、黃、赤、白、黑五種顏色。龍章：原指龍形的圖紋，后以喻文采炳煥，如龍章之服。11張威伯：名暢，字威伯。以品德端正著稱于時。12陸士衡：即陸機(261—303)，字士衡，吳郡華亭(今上海松江)人。祖父陸遜。父陸抗，皆東吳名將。陸機為西晉著名文學家。士龍：即陸云(262—303)，字士龍，陸機之弟。在文學上與陸機齊名，時稱“二陸”。鴻鵠：指大雁和天鵝。裴回：同“徘徊”。13鋤耒(lei)：耕地的農具。14稼穡(se)：播種和收獲。15席薦：墊席、褥子。

【今譯】 有人問秀才蔡洪：“舊時東吳的世族大姓究竟怎么樣呢?”蔡洪回答說：“吳郡太守吳展是圣明君主的老練輔佐，清明之時的杰出人才。朱誕具有精通事物常理的最高品德，在精選的人物中眾望所歸。嚴隱是九皋中的鳴鶴，空谷中的白駒。顧榮是八音中的琴瑟，五色中的龍章。張暢是歲末嚴冬的青松，黑夜中的一線光明。陸機、陸云是鴻鵠在空中翱翔，懸掛的巨鼓等待敲響。以上這幾個杰出人物，都是用巨筆當作鋤耒，把紙張當作良田。以沉靜無為當作農事，以探究經義明理當成豐年。以言談議論為英華，以忠誠寬厚為珍寶。寫出的文章如錦繡一般華麗，其中蘊含五經如同繒帛。以謙讓虛心為墊席，申張大義禮讓為帷幕。施行仁義道德為屋堂，以加強道德修養為廣宅。”

【總案】 本篇中蔡洪的回答，句式齊整，詞彩華麗，多用比喻，高雅優美，是一段很漂亮的文字，反映了當時文壇上的創作風氣。雖名為賞譽人物，實乃騁詞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