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新五代史》

簡介

《新五代史》，原名《五代史記》，又名《五代新史》，宋歐陽修撰。七十四卷。其中本紀十二卷、列傳四十五卷、考(即志)二篇三卷、世家年譜十一卷、四夷附錄三卷。記述梁、唐、晉、漢、周五代史事。

歐陽修(1007—1072)，字永叔，號醉翁，北宋吉州永豐(今屬江西)人，累官至樞密副使、拜參知政事。詩文雄健清新，史學成就卓著。私自修撰《五代史記》，藏于家。為歷代正史中唯一一部私人著作。約成書于景祐三年(1036年)至皇祐五年(1053年)間。歐陽修欲仿孔丘著《春秋》，重在褒貶，故于事實記載比較疏闊。為突出其褒貶，歐陽修還在列傳中增加了義兒傳、一行傳、伶官傳、家人傳、死節(jié)傳、死事傳等名目。這是其他正史中不多見的。但此書關于十國的記事、邊疆各民族情況等卻比《舊五代史》要豐富。

周 德 威 傳

周德威字鎮(zhèn)遠，朔州馬邑^①人也。為人勇而多智，能望塵以知敵數。其狀貌雄偉，笑不改容，人見之，凜如也。事晉王為騎將，稍遷鐵林軍使，從破王行瑜，以功遷衙內指揮使。其小字陽五，當梁、晉之際，周陽五之勇聞天下。

梁軍圍晉太原，令軍中曰：“能生得周陽五者為刺史。”有驍將陳章者，號陳野義，常乘白馬被朱甲以自異，出入陣中，求周陽五，欲必生致之。晉王戒德威曰：“陳野義欲得汝以求刺史，見白馬朱甲者，宜善備之!”德威笑曰：“陳章好大言耳，安知刺史非臣作邪?”因戒其部兵曰：“見白馬朱甲者，當佯走以避之。”兩軍皆陣，德威微服雜卒伍中。陳章出挑戰(zhàn)，兵始交，德威部下見白馬朱甲者，因退走，章果奮矟急追之，德威伺章已過，揮鐵錘擊之，中章墮馬，遂生擒之。

梁攻燕，晉遣德威將五萬人為燕攻梁，取潞州，遷代州刺史、內外蕃漢馬步軍都指揮使。梁軍舍燕攻潞，圍以夾城，潞州守將李嗣昭閉城拒守，而德威與梁軍相持于外逾年。嗣昭與德威素有隙，晉王病且革，語莊宗曰：“梁軍圍潞，而德威與嗣昭有隙，吾甚憂之!”王喪在殯，莊宗新立，殺其叔父克寧，國中未定，而晉之重兵，悉屬德威于外，晉人皆恐。莊宗使人以喪及克寧之難告德威，且召其軍。德威聞命，即日還軍太原，留其兵城外，徒步而入，伏梓宮前慟哭幾絕，晉人乃安。遂從莊宗復擊梁軍，破夾城，與李嗣昭歡如初。以破夾城功，拜振武節(jié)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天祐七年^②秋，梁遣王景仁將魏、滑、汴、宋等兵七萬人擊趙。趙王王鎔^③乞師于晉，晉遣德威先屯趙州。冬，梁軍至柏鄉(xiāng)^④，趙人告急，莊宗自將出贊皇，會德威于石橋，進距柏鄉(xiāng)五里，營于野河^⑤北。晉兵少，而景仁所將神威、龍驤、拱宸等軍，皆梁精兵，人馬鎧甲飾以組繡金銀，其光耀日，晉軍望之色動。德威勉其眾曰：“此汴、宋傭販兒，徒飾其外耳，其中不足懼也!其一甲直數十千，擒之適足為吾資，無徒望而愛之，當勉以往取之。”退而告莊宗曰：“梁兵甚銳，未可與爭，宜少退以待之。”莊宗曰：“吾提孤軍出千里，其利速戰(zhàn)。今不乘勢急擊之，使敵知吾之眾寡，則吾無所施矣!”德威曰：“不然，趙人能城守而不能野戰(zhàn)。吾之取勝，利在騎兵，平川廣野，騎兵之所長也。今吾軍于河上，迫賊營門，非吾用長之地也。”莊宗不悅，退臥帳中，諸將無敢入見。德威謂監(jiān)軍張承業(yè)曰：“王怒老兵。不速戰(zhàn)者，非怯也。且吾兵少而臨賊營門，所恃者，一水隔耳。使梁得舟筏渡河，吾無類矣!不如退軍鄗邑，誘敵出營，擾而勞之，可以策勝也。”承業(yè)入言曰：“德威老將知兵，愿無忽其言!”莊宗遽起曰：“吾方思之耳。”已而德威獲梁游兵，問景仁何為，曰：“治舟數百，將以為浮梁。”德威引與俱見，莊宗笑曰：“果如公所料。”乃退軍鄗邑。德威晨遣三百騎叩梁營挑戰(zhàn)，自以勁兵三千繼之。景仁怒，悉其軍以出，與德威轉斗數十里，至于鄗南。兩軍皆陣，梁軍橫亙六七里，汴、宋之軍居西，魏、滑之軍居東。莊宗策馬登高，望而喜曰：“平原淺草，可前可卻，真吾之勝地!”乃使人告德威曰：“吾當為公先，公可繼進。”德威諫曰：“梁軍輕出而遠來，與吾轉戰(zhàn)，其來必不暇赍糧糗，縱其能赍，亦不暇食，不及日午，人馬俱饑，因其將退而擊之勝。”諸將亦皆以為然。至未申時，梁軍東偏塵起，德威鼓噪而進，麾其西偏曰：“魏、滑軍走矣!”又麾其東偏曰：“梁軍走矣!”梁陣動，不可復整，乃皆走，遂大敗。自鄗追至于柏鄉(xiāng)，橫尸數十里，景仁以十余騎僅而免。自梁與晉爭，凡數十戰(zhàn)，其大敗未嘗如此。

劉守光僭號于燕^⑥，晉遣德威將三萬出飛狐^⑦以擊之。德威入祁溝關^⑧，取涿州，遂圍守光于幽州，破其外城，守光閉門距守。而晉軍盡下燕諸州縣，獨幽州不下，圍之逾年乃破之，以功拜盧龍^⑨軍節(jié)度使。德威雖為大將，而常身與士卒馳騁矢石之間。守光驍將單廷珪，望見德威于陣，曰：“此周陽五也!”乃挺槍馳騎追之。德威佯走，度廷珪垂及，側身少卻，廷珪馬方馳，不可止，縱其少過，奮擊之，廷珪墜馬，遂見擒。

莊宗與劉相持于魏，夜?jié)撥姵鳇S澤關^⑩以襲太原，德威自幽州以千騎入土門以躡之。至樂平，遇雨不得進而還。德威與俱東，爭趨臨清^⑬。臨清有積粟，且晉軍餉道也，德威先馳據之，以故莊宗卒能困軍而敗之。

莊宗勇而好戰(zhàn)，尤銳于見敵。德威老將，常務持重以挫人之鋒，故其用兵，常伺敵之隙以取勝。十五年，德威將燕兵三萬人，與鎮(zhèn)、定等軍從莊宗于河上，自麻家渡進軍臨濮，以趨汴州。軍宿胡柳陂，黎明，候騎報曰：“梁軍至矣!”莊宗問戰(zhàn)于德威，德威對曰：“此去汴州，信宿而近，梁軍父母妻子皆在其中，而梁人家國系此一舉。吾以深入之兵，當其必死之戰(zhàn)，可以計勝，而難與力爭也。且吾軍先至此，糧爨具而營柵完，是謂以逸待勞之師也。王宜按軍無動，而臣請以騎軍擾之，使其營柵不得成，樵爨不暇給，因其勞乏而乘之，可以勝也。”莊宗曰：“吾軍河上，終日俟敵，今見敵不擊，復何為乎?”顧李存審曰：“公以輜重先，吾為公殿。”遽督軍而出。德威謂其子曰：“吾不知死所矣!”前遇梁軍而陣：王居中，鎮(zhèn)、定之軍居左，德威之軍居右，而輜重次右之西。兵已接，莊宗率銀槍軍馳入梁陣，梁軍小敗，犯晉輜重，輜重見梁朱旗，皆驚走入德威軍，德威軍亂，梁軍乘之，德威父子皆戰(zhàn)死。莊宗與諸將相持而哭曰：“吾不聽老將之言，而使其父子至此!”莊宗即位，贈德威太師。明宗時，加贈太尉，配享莊宗廟。晉高祖追封德威燕王。子光輔，官至刺史。

注釋

①朔州：北魏初置，唐時轄境相當今山西朔州、平魯、山陰、應縣、神池、五寨、河曲、偏關等市、縣地。馬邑，唐開元五年(717年)，分善陽縣置，治大同軍城(今山西朔州市東北馬邑鎮(zhèn))，屬朔州。 ②天祐七年：此處紀年有訛誤。天祐為唐昭宗年號，哀帝沿用，凡四年。后梁、后唐無天祐年號。按常例，此處應為開平四年(910年)。 ③王鎔(874—921)：唐末人，其先回鶻阿布思族，自四世祖王庭湊起，世領成德節(jié)度使。朱溫稱帝，封為趙王。 ④柏鄉(xiāng)：治今河北柏鄉(xiāng)縣。 ⑤野河：一名槐水。上游即今河北贊皇縣槐河，唐時下游流經趙縣南東入洨河，五代下游改經高邑東南、柏鄉(xiāng)北五里，東入洨河。 ⑥劉守光僭號于燕：劉守光(?—914)，唐末五代深州樂壽(今河北獻縣)人。劉仁恭子。開平五年(911年)自號大燕皇帝，改元應天。乾化二年(912年)晉軍攻幽州。次年城破，與其父被俘。后解至太原被殺。 ⑦飛狐：河北平原與北方邊郡間交通要道，或稱飛狐口，即今河北蔚縣東南恒山峽谷口之北口。 ⑧祁溝關：一作岐溝關。唐置。在今河北涿州市西南。位于拒馬河之北，據岐溝之險。 ⑨盧龍：轄境相當今北京大部、天津海河以北和河北保定地區(qū)小部。治薊縣(今北京城西南隅)。 ⑩黃澤關：在今山西左權縣東南、河北武安市西北，為歷代穿越太行山主要通道之一，有黃澤嶺，關當設于此。 土門：即井陘，太行八陘之一，在今河北井陘縣北。 樂平：東漢建安中分沾縣置。治今山西昔陽。唐開元后屬太原府。 ⑬臨清：臨清關。在今河南新鄉(xiāng)市東北，古黃河北岸。 爨(cuàn)：燒火做飯用具。

譯文

周德威，字鎮(zhèn)遠，朔州馬邑人。智勇雙全，望見塵霧就能估算出敵人的數量。生得雄偉魁梧，笑起來容貌不變，人們見了，有一種威風凜凜的感覺。在晉王李克用手下干事，擔任騎兵將領，不久又任鐵林軍使的官職，跟隨晉王破王行瑜，因功升任衙內指揮使。他的小名兒叫陽五，在梁、晉之際，周陽五的勇敢在天下出了名。

梁的軍隊包圍了晉的太原，傳令軍中說：“能生擒周陽五的人賞給刺史的官職。”有一位驍將名叫陳章，外號陳野義，經常騎白馬披紅鎧甲表示與眾不同，出入陣中，尋找周陽五，一心想著定要活捉他。晉王告誡德威說：“陳野義想活捉你求得刺史，看到騎白馬披紅鎧甲的人，應多加提防他。”德威笑著說：“陳章喜歡說大話罷了，怎么知道刺史的官職不是我作的呢?”于是他提醒他部下的兵卒說：“見到白馬紅甲的人，要假裝逃跑躲避他。”兩軍都擺好了陣勢，德威穿著士兵的衣服混雜在卒伍中間。陳章出陣挑戰(zhàn)，雙方的兵士剛剛交手，德威部下軍士看到白馬紅甲的人，于是退走，陳章果然舞槍急追過來，德威在陣中偷偷地看到陳章已經過來，揮動鐵錘擊他，陳章中錘落馬，于是活捉了陳章。

梁進攻燕，晉派德威率領五萬人幫助燕攻梁，奪取了潞州，升任代州刺史，內外蕃漢馬步軍都指揮使。梁的軍隊舍下燕，掉轉頭來進攻潞州，環(huán)城筑起長圍，潞州守將李嗣昭閉門拒守，而德威的軍隊在城外對陣，相持了一年多。嗣昭和德威向來不和，晉王患病而且病情愈來愈重了，對莊宗說：“梁的軍隊圍困潞州，而德威與嗣昭不和，我心里十分擔憂!”晉王死后，殯喪期間，莊宗剛剛被立為王，殺了他的叔父克寧，國內還未安定，但晉國的重兵，全都歸屬德威統(tǒng)領在外，晉國的人都有些恐懼。莊宗派人把晉王李克用死喪和克寧發(fā)難的事告訴了德威，并且召還他的軍隊。德威聽到命令，于當天還軍到太原，把他的兵士留在城外，步行入城，爬在李克用的棺材前大聲慟哭，幾乎昏絕，晉國的人心才安定下來。于是德威跟隨莊宗又攻擊梁的軍隊，破了潞州長圍，與李嗣昭和好如初。因他破潞州長圍有功，升任振武節(jié)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天祐七年秋天，梁王派王景仁率領魏、滑、汴、宋等兵七萬人擊趙，趙王王鎔求救于晉，晉派德威先行屯駐趙州。冬天，梁軍到了柏鄉(xiāng)，趙王派人來告說事情緊急，莊宗親自率兵從贊皇出發(fā)，在石橋與德威會師，進軍到距離柏鄉(xiāng)五里的地方，在野河北扎下營寨。晉的兵少，而景仁所率領的神威、龍驤、拱宸等軍，都是梁的精兵，人馬鎧甲全用組繡金銀裝飾起來，閃光耀日，晉軍見了臉色就變了。德威勉勵他的部眾說：“這是汴、宋的販夫走卒，只不過裝飾一下外表而已，實際上是不足懼怕的呀!他們的一副鎧甲價值幾萬錢，擒捉住他們正可滿足我們的使用，不要只是看著喜歡，應當努力去奪取它。”他回到營中告訴莊宗說：“梁兵十分精銳，不能和他們硬拼，應稍稍后退，等待時機。”莊宗說：“我率領孤軍外出千里，利在速戰(zhàn)。現在不乘勢猛烈進攻，使敵人知道我們軍隊的數量，那么我們就無計可施了!”德威說：“不是這樣的，趙王的軍隊能城守但不能野戰(zhàn)。我們取勝，利在騎兵，平川曠野，是騎兵的長處。現在我軍駐守在河上，迫近賊兵的營門，不是我發(fā)揮長處的地方。”莊宗聽了很不高興，回到帳中躺下，眾將沒有人敢進去見他。德威對監(jiān)軍張承業(yè)說：“晉王生氣的是怕士卒疲竭，之所以不速戰(zhàn)速決，并不是怯戰(zhàn)。況且我們兵少而面臨賊兵的營門，所仗恃的不過是一條河水的阻隔。如果梁軍有了舟筏渡河，我們就要全軍覆沒了!不如退軍到鄗邑，誘惑敵人出營，每天騷擾他們并使他們疲勞，然后用計策戰(zhàn)勝他們。”承業(yè)到帳中進言說：“德威是老將，懂得兵法，希望您不要忽視他的看法!”莊宗倉促起身說：“我正在考慮這些。”不久德威捕捉了梁軍的巡邏兵，審問景仁打算干什么，回答說：“造舟幾百只，準備用舟搭設浮橋。”德威帶著俘虜去見莊宗，莊宗笑著說：“果然和您想的一樣。”于是退軍至鄗邑。德威于早晨派騎兵三百人攻擊梁軍的營門向他們挑戰(zhàn)，自己又親率強兵三千繼續(xù)挑戰(zhàn)。惹得景仁惱怒起來，帶領全部軍隊出戰(zhàn)，與德威轉斗數十里，到了鄗邑城南。兩軍都擺開了陣勢，梁軍東西擺開六七里，汴、宋的軍隊在西，魏、滑的軍隊在東。莊宗策馬登上高埠，看到這種形勢，不禁高興起來，說：“平原草矮，可進可退，正是我取勝的地方!”于是派人告訴德威說：“我應當在您前面沖鋒，您可隨后繼進。”德威勸阻說：“梁軍輕裝出陣，且又是遠道而來，與我們轉戰(zhàn)，他們來時必然顧不得帶干糧飯食，縱然能帶來，也顧不上吃，等不到中午，人馬都餓了，乘他們要退的時候發(fā)動攻擊，定能取勝。”眾將也都贊同這個看法。到了未申時刻，梁軍的東邊陣地上塵土飛揚，德威擂鼓呼叫著進攻，麾動著指揮旗對著梁軍西邊陣地喊道：“魏、滑軍逃走了!”又向東邊陣地喊道：“梁軍逃走了!”梁軍的陣勢動亂，不能再整齊起來，都逃走了，于是大敗。晉軍自鄗追到柏鄉(xiāng)，沿途幾十里，死尸橫枕，景仁僅帶十多名騎兵逃得性命。自從梁與晉兩軍相爭，共打了幾十次的仗，梁軍大敗還未曾這樣。

劉守光在燕自稱皇帝，晉派德威帶兵三萬人出飛狐口擊燕。德威入祁溝關，奪取了涿州，于是把守光包圍在幽州，攻破了幽州外城，守光閉城拒守。而晉的軍隊占據了燕的全部州縣，唯獨幽州攻克不下，圍了一年多才攻破，因功拜任盧龍節(jié)度使。德威雖然身為大將，而常常和士卒一起馳騁于流矢飛石之中。守光部下的驍將有位叫單廷珪的，望見德威在陣中，喊道：“這就是周陽五!”于是挺槍策馬向他追來。德威假裝逃走，估計廷珪追至將近，側身閃過，廷珪的馬正飛速奔跑，不能急停，待他剛剛過去，便飛槍猛刺，廷珪落下馬來，于是被活捉。

莊宗與劉雙方在魏州相持，在夜間潛軍出黃澤關偷襲太原，德威自幽州率領一千名騎兵入土門關跟在劉軍的后邊。劉到了樂平，遇上雨天，前進不了，只得回軍。德威與他都往東撤，爭相奔往臨清。臨清有蓄積的糧食，并且又是晉軍的餉道，德威先行占據了臨清，因此，莊宗最終能圍困劉的軍隊而且打敗他們。

莊宗勇敢而且好戰(zhàn)，一見到敵人就特別有銳氣。德威是老將軍，每遇戰(zhàn)事常常謹慎持重，先挫敗敵人的前鋒，所以他用兵，常常抓住敵人的空子來取勝。天祐十五年，德威率燕軍三萬，與鎮(zhèn)、定等軍隨從莊宗扎營在大河岸上，從麻家渡進軍到臨濮，直奔汴州。軍隊宿營在胡柳坡，黎明的時候，哨騎報告說：“梁軍到了!”莊宗問德威怎么個戰(zhàn)法，德威回答說：“這里離汴州只不過一天一夜的路程，梁軍的父母妻子都在城里，而且梁人家國的存亡都關系到這一仗。我們是深入梁境的軍隊，面對敵人生死存亡的戰(zhàn)斗，只能用計取勝，很難和他們死拼。況且我軍先行到了這里，糧炊具備了，而且營柵也樹立起來了，可以說是以逸待勞的隊伍。晉王您應該按兵不動，請您允許我率領騎兵騷擾梁軍，使他們的營柵建不起來，打柴做飯都來不及，乘他們勞乏的時候出擊，就能取勝了。”莊宗說：“我們駐扎在大河岸上，整天等著敵人，現在發(fā)現敵人不攻擊他們，我們還干什么?”轉過臉來望著李存審說：“您讓運載糧草的輜重先行一步，我為您殿后。”倉促率軍隊出發(fā)了。德威對他的兒子說：“我不知道死在哪里呀!”前面遇上了梁軍，從而擺開了陣勢，晉王在中間，鎮(zhèn)州、定州的兵在左邊，德威的軍隊在右邊，而且部隊的輜重又停在德威軍隊的西邊。戰(zhàn)斗開始了，莊宗率領銀槍隊突入梁軍，梁軍稍稍敗退，調轉頭來進攻晉軍的輜重，那些運糧兵見了梁軍的紅旗，都嚇得逃入德威的軍隊中來，德威的軍陣亂了，梁軍乘機進攻，德威父子都戰(zhàn)死了。莊宗與眾將相互護持著德威的遺體哭著說：“我不聽老將軍的話，讓他們父子到了這等地步!”莊宗即位以后，贈封德威為太師。明宗的時候，又加贈為太尉，把他的牌位放在莊宗廟內。晉高祖追封德威為燕王。德威的兒子周光輔，官至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