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歌一曲》劇情簡介|鑒賞|觀后感
1992 彩色片 117分鐘
韓國泰興電影制片公司攝制
導演: 林權澤 編劇: 金明坤 (根據李清俊的原作《西便制》改編) 攝影: 鄭一成 主要演員: 吳貞孩 (飾松華) 金明坤(飾裕鳳) 金奎哲 (飾東戶)
本片獲1993年韓國電影“大鐘獎”最佳故事片、最佳導演、最佳攝影、最佳錄音、最佳男、女新人演技六項獎,中國上海國際電影節最佳導演、最佳女演員獎
【劇情簡介】
1945年8月15日,第二次世界大戰宣告結束,朝鮮民族從日本的殖民統治下獲得解放。解放初期的韓國,一名20歲上下的英俊男青年,身背挎包,行路匆匆。他時而停下向行人打探著什么,時而徘徊不前,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原來男青年名叫東戶,他在苦苦尋覓離別多年的姐姐松華。這天,他乘車來到一窮鄉僻壤的小旅店借宿,無意中,聽到女店主哼唱著他十分熟悉的民間小調。于是,他便問她有沒有見到一個會唱“潘索里”曲子的叫松華的姑娘。女店主看了東戶一眼,漫不經心地答道,當然知道,并聲言自己知道她的一切。說著,她低聲吟唱起松華曾教她演唱過的曲調。歌中唱道:“我要追隨你啊,我的愛,為了你,我寧愿死去變成一只飛翔的小鳥……”這情深意切的幽怨歌聲把東戶帶入了遙遠的回憶……
十余年前,東戶兒時,“潘索里”演唱藝人裕鳳來到東戶居住的村莊里唱堂會,他那充滿激情的 “潘索里”歌聲深深吸引和打動了東戶的母親。
喪夫寡居的東戶母親雖然時常躲在眾人后面觀看裕鳳的演唱,但她還是被裕鳳發現了,倆人眉目傳情,相互產生了好感,不久,雙雙墜入愛河。偷情的歡愉驅使他夜幕時分常來東戶家與他母親幽會。頻繁的往來終致招來村里人的流言蜚語。為逃避人們的閑話,裕鳳帶著東戶母子和他本人的養女松華開始了顛沛流離的生活。不久,東戶的母親難產死去。裕鳳強忍悲痛料理她的后事,然后開始潛心傳教松華和東戶學唱“潘索里”和擊鼓。“潘索里”是朝鮮的一種民間傳統說唱表演藝術,因它演唱技巧艱深不易掌握,所以會演唱的人已寥寥無幾,加之外來文化的侵襲,大有失傳泯滅之勢。裕鳳酷愛“潘索里”音樂,視它為生命,他嚴格地訓練兩個年幼的孩子吊嗓、擊鼓,決意要把他們培養成“潘索里”藝術的繼承人。功夫不負有心人,松華勤學苦練,終于初步掌握了“潘索里”演唱技巧。東戶則不夠專心,常常受到裕鳳的訓斥,甚至挨拳腳,對此,東戶耿耿于懷。
時光流逝,歲月如梭,轉瞬間,許多個春秋過去了。裕鳳日見蒼老,松華和東戶卻長大成人。他們已成為小有名氣的一對“潘索里”歌手和鼓手。父女師徒三人相依為命,四處漂泊。鄉村的田野,城鎮的街頭,富人家的深宅,都留有他們的足跡。可是,好景不長,隨著人們生活的日益貧困,曲高和寡的“潘索里”藝術日漸受到大眾的冷落。他們的演出場次日趨減少,連一日三餐也難以為繼。對此,裕鳳憂慮、難過,他對民族獨特的“潘索里”藝術受到冷待感到十分悲哀。為排解心中的郁悶,他開始酗酒,脾氣變得異常暴躁。一天,他在街頭偶遇昔日一同學藝的幾位師兄弟,敘舊中,得知他們早已改行不唱“潘索里”了,大家力勸裕鳳也不要太死心眼。裕鳳聞之,勃然大怒,他摔掉手中的酒杯,高聲吼道:“‘潘索里’是永遠不會消亡的……”現實是嚴酷無情的,請他們唱堂會的人家越來越少,偶爾有機會去富人家唱堂會,也盡受人家的白眼與冷嘲熱諷。尤其令裕鳳和東戶難以容忍的是,在他們酒酣耳熱之際,常常借機調戲松華,并說些不堪入耳的下流話。但為了生存,他們只好忍氣吞聲。后來他們改在街頭賣藝,又時常遇到日本樂隊的招搖過市,氣得裕鳳怒目而視。日子是艱辛凄苦的,但當他們一起排練新曲目相互達到和諧暢快之時,也會暫時忘卻一切痛苦和煩惱,高興得手舞足蹈,盡情地開懷大笑。
裕鳳對“潘索里”藝術的熱愛已達癡迷程度,他節衣縮食花錢向人討教擊鼓和演唱新曲技巧,對兩個已是成人的養子和養女的要求也愈加嚴酷,終于他和東戶發生沖突,一氣之下,東戶憤而出走……
如今,東戶急切想見到離別幾載的松華,但是,女店主也不知松華現在身居何處;她只知道松華已是個盲姑娘。東戶聞之,驚駭不已。此時,他意外地遇到養父摯友名叫洛山的街頭畫家,方知真情。
原來,東戶離家出走后,松華異常傷心,整日悶悶不樂,無心再唱“潘索里”。裕鳳看在心里,急在心頭,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竟配了致盲藥讓松華喝下。雙目失明的松華沒有痛哭哀號,她似乎安然接受了命運的安排,只是在空暇之時,總要問裕鳳天空啊,日落啊,月亮啊,星星啊……一天,她終于開口對裕鳳說:“爸爸,我想唱‘潘索里’。”裕鳳欣然同意,專心致志地教她演唱難度較大的《獄中歌》——悲歌一曲,但是,松華因身體虛弱,底氣不足,總是唱不好,情急之下,裕鳳竟偷了村民的雞為松華果腹,被村民發現后毒打一頓。年老體衰的裕鳳哪里禁得住這番毒打,臨終前,他告訴松華是他弄瞎了她的雙眼,問松華是否知道,松華默默地點頭。直到此時,裕鳳仍叮囑松華要用自己的心去演唱《獄中歌》,要努力超越前人的演唱技巧。
經畫家洛山大叔的指點,東戶終于找到松華棲身的地方。他介紹自己是一個慕名而來的“潘索里”愛好者,特意來聽松華演唱的。松華聞聲悄然走出,與東戶相對而坐,隨著東戶激昂的鼓點,松華如泣如訴地唱起了《獄中歌》,她那悲愴的演唱分明是在向人們訴說她心里的悲苦和世間的不平……
翌日清晨,東戶悄然離去,他沒有料到松華從他那熟悉的鼓點已猜出了他。彼此深深的思念卻互不相認,苦苦尋覓卻又悄然分手,只有那“潘索里”的悲愴悠遠之聲把他們的心緊緊連在一起……
遠處,迎面走來兩個人,那是盲姑娘松華和身穿紅衫的小女孩,她們手牽著手踉蹌地行走在茫茫白雪覆蓋的山道上,倆人的身影由遠而近,由近而遠,漸漸消失在漫天飛雪下的蓑草叢中。
【鑒賞】
本片導演林權澤是韓國著名導演。他1934年生于全羅南道長城郡。早年畢業于全羅南道光州崇仁高等學校,后到漢城進入電影界,師從鄭昌和導演。1962年,他開始獨立執導影片,迄今為止,已拍片達百部。其中許多部獲得國際性的贊譽。如《曼陀羅》(1981)、《霧村》(1982)、《重逢是第二次分手》(1985)、《代理母親》(1986)、《阿達達》(1987)、《上升》(1989)等。這些具有鮮明藝術特色的影片不僅奠定了他在韓國電影中的地位,而且在世界影壇也占有一席之地。他的影片以現實主義風格給觀眾極為強烈的情感滿足和審美享受,并啟迪觀眾對歷史及現今生活進行反思,因此,很為觀眾所接受。
在電影創作中,林權澤善于用自己結構的語言對社會和人生進行思考和探索。每拍 一部影片,他總要實地考查,通過影片呈現的民俗風貌去追溯故事發生的歷史背景和人們的生存狀態。《悲歌一曲》就是體現林權澤這種創作方法的一部優秀作品。
本片韓文原名叫“西便制”,“悲歌一曲”是它的意譯。西便制原為“潘索里”的一個流派,朝鮮李朝正祖、純祖時盛行于光州、羅州、寶城、康津、海南等地,這些地方位于韓國全羅道的西邊,因而稱為西便制,意謂西邊的唱法。“潘索里”是潘 (廣場、舞臺) 與索里 (曲、歌) 的合成詞,意為“場上之曲”。中文意思是唱劇或唱樂。“潘索里”是朝鮮民族特有的一種歌劇形式,起源于17世紀末。開始時為一般庶民演出,漸漸地被兩班(貴族)階層所接受,后來還有些演唱技藝高超的“潘索里”藝人被傳喚進宮,作御前演唱,但到了19世紀末逐漸衰落,戰后才又得以復興。“潘索里”演出時一般是由兩個人組成,即一個歌手,一個鼓手,其演唱風格頗似我國的京韻大鼓。流存至今的“潘索里”演唱劇目有《春香歌》、《沈清歌》、《興夫歌》、《水宮歌》等12部。這些保留劇目均改編于朝鮮古典小說,內容多是些歌頌真摯愛情,贊美孝行,懲惡揚善、警戒世人的,也有神話劇和歷史劇。《悲歌一曲》中主人公演唱的主要是《沈清歌》中的曲段。《沈清歌》的大致情節是:兩班(貴族)后裔沈鶴圭雙目失明,又死了妻子,家中一貧如洗,靠孝女沈清四處乞討為生。一天,沈清聽夢運寺的住持說,只要能化緣三百石供養米,沈父的眼睛便能復明,沈清即把自己賣給了 一商人,以自己的身體換來了三百石供養米。她自沉于名為印塘水的荒海之中,來到龍宮,與已在龍宮成為王妃的母親見了面。沈清的孝行感動了玉皇大帝,玉皇把沈清包在一朵蓮花之中漂上了海面。生還后的沈清成為國王的王后,但仍然不能忘卻盲目的父親。于是她設宴款待全國的盲人,宴席上見到了日夜思念的父親。沈父以為女兒早已不在人世了,當聽到女兒的聲音,又驚又喜,雙目竟為之復明。
編導在這部影片中借“潘索里”藝人的生活經歷,反映了他們在當時環境中所承受的巨大壓力。在歷史演進的大背景下,編導把韓國第二次世界大戰前后20余年的社會歷程加以濃縮,組接為三個藝人之間的情感糾葛,扭成他們的命運軌跡。影片故事情節曲折,人物生動豐厚、音樂令人回腸蕩氣,敘述手法明快流暢,不落俗套,給人以清新之感。
影片女主人公松華是一個悲劇性的人物。她的坎坷生活經歷令人同情,催
人淚下。她父母早亡小小年紀淪為孤兒,心地善良的裕鳳收養了她,視她為親生女兒,并毫無保留地將“潘索里”演唱技藝傳教與她。松華敬重他,感恩于他,因而對養父近似嚴酷的訓練毫無怨言。可是當伴她一同學藝長大并心心相印的東戶同裕鳳之間產生矛盾憤而出走后,她對養父的獨斷專橫產生了強烈的不滿。她未聽從養父的再三勸解,放棄了“潘索里”藝術訓練,拒絕出外演出。她整日不思茶飯,發瘋般地四處找尋東戶,以致病倒。當她被養父弄瞎雙眼后,卻表現出出奇的冷靜,她似乎理解了養父的用心,于是安然地接受了命運的安排。她拋棄一切雜念,專心致志地隨父刻苦學唱“潘索里”,最終超越了前人,唱出了“潘索里”藝術的最高境界,成為一名很有聲望的“潘索里”演唱家。影片中,編導不拘泥于松華作為普通人的生活流程,而是著意發掘“潘索里”藝人不同于一般人的生活特點,采用了戲中戲的敘事模式,把現實與舞臺完美地糅合起來,使影片具有獨特、感人的藝術效果。如影片結尾,松華與東戶相逢時的一場戲是《悲歌一曲》的高潮戲,也是最震撼人心的一幕。松華、東戶相對而坐,沒有寒暄、沒有問候,如同路人,隨著東戶激昂的鼓點,松華如泣如訴地演唱起《獄中歌》——悲歌一曲。那令人回腸蕩氣的悲愴演唱,使觀眾已分不清她唱的是曲中的人還是現實的她,人們已把歌中的人物與演唱者幻同、“縫合”為一人了。觀眾從她的演唱中似乎看到了松華的悲愴的內心世界。
影片中的男主人公裕鳳是位很有才華的“潘索里”藝人,他酷愛“潘索里”藝術,視它為生命。為了使“潘索里”藝術后繼有人,竟不惜弄瞎養女的雙眼。在現實生活中很難見到裕鳳這樣的人。他被編導安排在理想與現實、生與死的境界中生活,從而表現出裕鳳對藝術、對人生的執著癡迷。
影片中的另一角色東戶則是一個背叛性人物,他受社會新思潮影響,厭棄、背叛了曲高和寡的“潘索里”藝術,背叛了養父,背叛了松華,人們從他身上看到的是一個人在生活重壓下的軟弱。
整部影片在癡迷與背叛的主題下,展示了編導對人性探索的深度和廣度,他除了讓觀眾看到了一個哀哀怨怨的故事,更使觀眾看到了一個特定歷史背景下特定的人的生存狀態。
《悲歌一曲》是一部地地道道的反映韓國傳統文化的作品,但它卻采用了現代電影的表現方法。這主要表現在它打破了傳統的戲劇結構,導演從多側面,以不同人的不同視點去觀察主人公。通過東戶的查訪,為找到松華、裕鳳的下落和探明松華雙目失明的真情,展開了多時空的交錯。被查訪的對象,有旅店的店主,有街頭畫家,有不相識的路上行人等。影片還多次利用閃回展開了幾個被查訪對象對松華和裕鳳的倒敘,倒敘中對松華有同情,對裕鳳有譴責,從而多側面、多角度、多線條地完成了松華和裕鳳的性格塑造。
此外,影片編導在利用素材創造意境,借用自然景色渲染情緒上的功力也給人留下深刻印象。如片中東戶、松華、裕鳳三人在原野上盡情演唱 “阿里郎”的畫面,烘托出流浪藝人的苦澀中的歡樂;又如東戶不辭而別后,松華獨自站在枯樹下的鏡頭,喻示出此時此刻松華的凄涼心境;再如松華失明后,坐在房前臺階下詢問養父天空、星星、月亮的場景表現出人物內心的復雜感情。影片把靜的景物有機地滲入到人物的情緒變化之中,極大地豐富了影片的表現力。
演員的表演作為一個整體是很成功的。特別值得稱道的是扮演松華的吳貞孩。她是一位初登影壇的演員,在出演松華這一角色時還只是一位韓國中央大學韓國音樂系的學生,年僅19歲。她少年時學習過舞蹈、伽倻琴和“潘索里”,這些藝術功底使她演起松華來應付裕如。尤其是她那出色的“潘索里”的演唱,再現了朝鮮這一民間傳統說唱藝術,那優雅悅耳獨具民族特色的曲調久久縈繞在人們耳際,令人難以忘懷。導演林權澤在評論吳貞孩的表演時說:“一句話,沒有吳貞孩就沒有《悲歌一曲》。”由此可以看出對她的表演成就的肯定。
由于本片的演員、導演、攝影師的完美的合作,使它成為一部觀賞性很強的藝術電影。影片公映后,立即轟動全國,它不僅是當年最賣座的影片之一,而且也囊括了這一年韓國最重要的電影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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