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生而為人，就莫說明天必將如何，

若看見某人幸福，也莫說會有多久，

因為即使那霎時飛走的長翅膀蜻蜓

也比不上人生變化無常。

(水建馥譯)

【賞析】

西摩尼得斯的這首詩，下筆非常經濟，可謂惜墨如金。前兩行是詩人所得出的一個結論： 人生難料，不可預測；即使擁有現時的幸福，也未必能夠持久。后兩行是詩人對人生無常的感慨，同時也是對上述結論所做的解釋。詩人在此作了一個非常形象的對比，用霎時飛走而了無蹤影的長翅膀蜻蜓來襯托人生的變化無常。這首詩語言樸實，語氣凝重。“人生無常”本是一個令人感傷的話題，但字里行間作者并沒有流露出任何頹廢、沮喪的情調，詩人仿佛只是平靜地說出了一個普遍的真理，看似波瀾不驚，然而，這簡潔的言語中卻蘊涵著撼人的力量。

“人生無常”這一主題并不是西摩尼得斯的專利。幾乎是同一時代的古代中國，老子也說出了“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這樣的至理名言。盡管老子強調的是，這世上沒有絕對的福和禍，二者在一定的條件下也能相互轉化。然而，換個角度看，老子的這句話不也折射出了世事的難料、人生的無常么？

“人生無常”也是自古以來中外詩歌作品中常見的主題。例如，漢代《古詩十九首》中的“人生非金石，豈能長壽考”，“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飄塵”，“人生忽如寄，壽無金石固”等等，都抒發了詩人對生命短促，人生無常的悲哀。此外，魏晉曹操的“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唐代白居易的“人生變改故無窮，昔是朝官今野翁”，崔護的“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等，也都道出了詩人對世事多變、人生無常的無奈和感慨。

“今天，這朵花兒還滿含著微笑，/明天它就會枯萎而死。” 因此，英國詩人赫里克對少女們給出了忠告：“別害羞，抓住每一個時機，/趁著年輕就嫁人。”“在世上我們都難免枯朽，/黃銅色敗葉悄然落下楓樹……”俄羅斯的葉賽寧在無奈中靜靜地承受著韶華的消逝，青春的不再。

“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人生無常，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么事。因此，《圣經》告誡人們：“不要為明天而擔憂。”美國的朗費羅也說得好：“別指靠將來，不管它多可愛！/把已逝的過去永久掩埋！/行動吧——趁著活生生的現在！”對于生命的短促，人生的無常這一事實，人們的態度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不似其他詩歌的直白，西摩尼得斯的這首詩給讀者留下了極大的思考空間。

(楊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