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人表面上給人以冷漠無情之感,實際上則因為感覺較慢。一事發(fā)生,英國人憑其心智往往能迅速理解,但談到感受,卻要再等相當一段時間。一次,一輛載有英國人與法國人的馬車行經(jīng)阿爾卑斯山中。馬忽受驚而狂奔,車過橋時絆在石欄上,顛簸劇烈,幾乎墜落崖下。車上的法國人驚駭萬狀,叫喊指劃,亂作一團,表現(xiàn)了十足法國人的作風。而車上的英國人則坐在那里,一聲不出。一小時后,馬車停在一家客店門前準備換馬,這時,出現(xiàn)的情景適與剛才相反。法國人早已把危險忘得干干凈凈,正在歡聚一處,談笑風生;而英國人這時才開始對危險有所感受,其中一人甚至因神經(jīng)受刺激過度,只好臥床休息。這里我們明顯看到兩個民族在生理上的差異——這個差異往往影響至其性格深處。這即是,在對事物的反應上,法國人迅速,英國人適時。英國人有緩慢之短,但也有實際之長。他們的天性阻止他們在車上亂跳亂動,因為那樣做更容易造成翻車危險。他們對現(xiàn)實的那種非常的領悟能力實在不乏例證。每逢災難臨頭,英國人的天性總是先做其能做的事,而將感情一事盡量擱后。其所以能臨危不懼,理由在此。當然這也因為他們勇敢——這點不會有人否認——但勇敢也多少與人的神經(jīng)有關,而英國人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則最適合于應付實際危險。其特點為行動敏捷,而感覺遲緩。這一妙合每每能產(chǎn)生良好結果;誰如具備這個特點,他離勇敢就不遠了。但事過之后,英國人也能感受。
(高健 譯)
【賞析】
英國作家福斯特對本國人性格特點的見解確有獨到之處。在他看來,英國人“行動敏捷,而感覺遲緩”,但這卻恰恰造就了一個勇敢的民族。
把英國人和勇敢聯(lián)系起來似乎應該歸功于丘吉爾。二戰(zhàn)中的丘吉爾是個真正的勇者。他曾經(jīng)說過: 你若想嘗試一下勇者的滋味,一定要像個真正的勇者一樣,豁出全部的力量去行動,這時你的恐懼心理將會為勇猛果敢所取代。在強大的敵人面前,丘吉爾仍然堅信,勝利一定會屬于英國人民。
1940年的6月,德國的鐵蹄踏碎歐洲,法國政府已是風雨飄搖,而美國何時參戰(zhàn)仍然不能而知。英國處于嚴重孤立狀態(tài)。形勢沒法再糟糕了。丘吉爾決定第二次去法國,到圖爾和法國政府會談。英王打算阻止丘吉爾此行。丘吉爾也對這次出行的危險性有充分估計,但他是個硬漢子,從來不怕冒險,仍是堅持要去。為此,他給英王陛下寫了一個報告,說明“如果此行遇難,請陛下即另謀首相人選”。在圖爾他向法國雷諾政府表明了英國的態(tài)度: 在任何情況下,英國都會繼續(xù)戰(zhàn)斗。她不曾也不會改變其決心: 無論如何,絕不投降。他只有一個選擇: 不勝利,毋寧死。當然他也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德國鬼子來了,”1940年6月某次晚餐上,丘吉爾對妻子克萊蒙蒂娜和懷孕6個月的兒媳帕梅拉說,“我希望你們一人對付一個,直到犧牲為止。” “但是,爸爸,我手里沒有槍,而且即便我有了槍,我也不懂得如何使用。”帕梅拉回答道。“親愛的,你可以去廚房。”首相高高舉起拳頭,“那里有切肉刀。” 形勢異常嚴峻,但丘吉爾從未喪失勇氣和希望,他只有一個信念: 永遠,永遠,永遠不要放棄! “英國不會屈服的,我丘吉爾不會屈服的!”正是這種戰(zhàn)斗到死的信念,幫助他和英國人民贏得了那場偉大的戰(zhàn)爭。感謝丘吉爾,使全世界每次想到英國人,總會想起“勇敢”這個詞。
還有一位勇敢的英國人則是探險家雷納夫·費恩斯。他有一個“永遠追求勇敢的靈魂”。雷納夫的探險生涯從1969年開始,當時他帶領一隊人馬遠征白尼羅河,從此奠定了他“探險先鋒”的形象。從1969年到2000年,他一共進行了30多次探險,其中包括8次極地遠征。雖然2000年單人無支援極地探險,以左手5根手指指尖被截除的慘烈失敗告終,但是天性中冒險和永不言敗的精神讓他開始醞釀一個更大的計劃: 連續(xù)7天時間在全球7個大陸上完成7次馬拉松。雖然此前他從未受過正式訓練,在籌備過程中,還差點因心臟發(fā)病而喪命,但痊愈后雷納夫沒有停止冒險的腳步。2002年他終于與斯特勞實現(xiàn)了這個偉大計劃。
英國人骨子里有一種天生的勇敢和倔強。或許正如福斯特所分析的那樣,這與他們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有關。他們對于事物的反應也許不如法國人迅速,但他們“適時”,“每逢災難臨頭,英國人的天性總是先做其能做的事,而將感情一事盡量擱后”,所以他們“能臨危不懼”。英國人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最適合于應付實際危險”,這未必不是上帝的一種特別恩賜。
(李 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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