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樂美·[英國]王爾德》作品提要|作品選錄|賞析

【作品提要】

希律王娶了他兄弟的妻子希羅底，先知喬卡南在民眾中抨擊了他們，希律把他捉住，關(guān)了起來。在希律的生日宴會期間，希羅底與前夫之女莎樂美狂熱地愛上了先知喬卡南，欲火中燒，身不由己。被投入古井中的先知喬卡南不斷地咒罵暴君，另外他是一個禁欲主義者，也蔑視莎樂美對他的愛情。而莎樂美卻不顧一切地愛著他，想要吻他。但是喬卡南憤怒地斥責(zé)莎樂美，使莎樂美走向了極端。她知道繼父垂涎她的美色，便故意在他面前翩翩起舞，使希律王獎賞她，并答應(yīng)滿足她的任何要求。但是希律沒想到，莎樂美的要求，竟然是把喬卡南的頭砍下來放在銀盤里端上來給她。當(dāng)頭顱送到時，莎樂美狂吻死去的先知的嘴唇。希律王被莎樂美的殘酷所激怒，也下令將莎樂美殺死。





【作品選錄】

……

喬卡南的聲音啊，這蕩婦!呵!這金眼金睫毛的巴比倫之女!上帝說了，讓成千上萬的人和她作對，讓人們拿起石頭，用石頭砸他……

希羅底命令他別說下去了……

喬卡南讓戰(zhàn)爭的將領(lǐng)用他們的戰(zhàn)刀把她砍死，讓他們用他們的堅(jiān)盾把她搓碎。

希羅底不，那是卑鄙可恥的。

喬卡南我就是要這樣把所有邪惡的東西從大地上清理干凈，讓所有的女人都別學(xué)她的壞毛病。

希羅底你聽見他在說些什么嗎?你竟然讓他謾罵你的老婆嗎?

希律他沒指名道姓地罵你嘛。

希羅底這叫什么話?你很清楚他就是在專門罵我。我是你的老婆，不是嗎?

希律一點(diǎn)不錯，親愛而高貴的希羅底，你是我的妻子，在當(dāng)我的妻子之前，你是我兄弟的妻子。

希羅底正是你從他懷里把我硬搶出來了。

希律的確，我更強(qiáng)壯呀……不過我還是不談那件事了。我不愿意談到它。都是因?yàn)檫@個先知說了這些鬼話。也許因?yàn)檫@個原因，災(zāi)難就要發(fā)生了。高貴的希羅底，我們不可怠慢我的客人。你給我斟滿杯子，我心愛的。快往這大銀杯里斟上酒。往大玻璃杯子里斟上酒。我要為愷撒干杯。在座的有羅馬人;我們一定要為愷撒干上一杯。

全體愷撒!愷撒!

希律你難道沒有看見你的女兒嗎?她的臉色很蒼白。

希羅底她臉色蒼白不蒼白，與你有什么關(guān)系?

希律我從來沒有看見她這么面無血色。

希羅底你不該這么總看著她。

喬卡南到了那天，太陽會變成漆黑一團(tuán)的，像頭發(fā)上的黑喪布;月亮?xí)兊孟駶庋焐系男切菚駸o花果樹上長熟的無花果那樣，紛紛從天上掉到大地上，地上的國王都會嚇得膽戰(zhàn)心驚。

希羅底啊!啊!我倒想看看他所說的那天到來，看見月亮變得像血，星星像熟透的無花果那樣掉在地上。這個先知說話像個醉漢……我真受不了他的這種聲音。我討厭他的聲音。命令他閉上嘴巴。

希律我不會下命令的。我聽不明白他所說的話，不過這可能是個兆頭。

希羅底我不相信兆頭。他說話分明像個醉漢。

希律他也許喝上帝的酒喝醉了。

希羅底什么酒，上帝的酒嗎?那是從什么葡萄園里采集來的?在什么榨汁機(jī)里可以得到?

希律(從他的地點(diǎn)一直看著莎樂美)梯杰里納斯，你最近在羅馬時，皇上沒有跟你談起……

梯杰里納斯談起什么問題，陛下?

希律什么問題?啊!我問過你問題，是不是?我忘了我問過你什么問題了。

希羅底你又在看我的女兒了。你不應(yīng)該老看她。我說了多少遍了。

希律你沒有別的話可說。

希羅底我又說了一次。

希律重修圣殿的事，人們說得夠多了，干了點(diǎn)什么實(shí)事嗎?人們說至圣所不見了，對不對?

希羅底那就是你偷走了。你說話顛三倒四。我不在這里呆了。讓我們進(jìn)去吧。

希律莎樂美，給我跳舞吧。

希羅底我不讓她跳舞。

莎樂美我沒有心思跳舞，領(lǐng)主。

希律莎樂美，希羅底的女兒，為我跳舞吧。

希羅底別糾纏她。

希律我命令你跳舞，莎樂美。

莎樂美我不愿意跳，領(lǐng)主。

希羅底(大笑)你看她怎么聽你的吧。

希律她給我跳不跳舞又有什么?對我無關(guān)緊要。今晚我很高興，我高興極了。我從來沒有這么高興過。

士兵甲領(lǐng)主臉上變得陰沉了。他的表情不是變得陰森森了嗎?

士兵乙是的，他的臉色陰沉了。

希律為什么我不應(yīng)該高興呢?愷撒是這世界的主宰，主宰著所有的一切，他很喜歡我。他剛賞給我許多價(jià)值連城的禮物。他還答應(yīng)我，要把我的敵人卡帕多細(xì)亞國王召到羅馬去。也許就在羅馬把他釘死在十字架上，因?yàn)閻鹑鱿敫墒裁淳湍芨墒裁础Ｕ娴?，愷撒是主宰。所以，你們看，我完全有理由高興。的確，我很高興。我從來沒有這么高興過。任憑什么事情都沒法讓我掃興。

喬卡南的聲音他會坐在這寶座上。他會穿上大紅大紫的衣服。他會手持滿是褻瀆上帝的金杯。上帝的天使會狠狠懲罰他。他會讓蟲子吞噬。

希羅底你聽見他說你什么了吧。他說你會讓蟲子吞噬掉。

希律他說的不是我。他從來不說我。他說的是卡帕多細(xì)亞的國王;卡帕多細(xì)亞的國王是我的敵人。是他要被蟲子吞噬掉，哪會是我。這位先知，他從來沒有講過我的壞話，只有一次，那就是我把我兄弟的妻子娶來做了妻子。在這事上，他也許是對的。因?yàn)?，說實(shí)在的，你是不育的。

希羅底我不育，是嗎?你一直看著我的女兒，你還要她給你跳舞取樂，你卻敢說這樣的話嗎?說這話是多么荒唐可笑呀。我生養(yǎng)了一個孩子。你卻沒有孩子，沒有，甚至沒跟你的奴隸生個孩子。不育的是你，不是我。

希律住嘴，女人!我說是你不育。你沒有給我生下孩子，先知說我們的婚姻不是真正的婚姻。他說這是一次亂倫的婚姻，一次會帶來種種邪惡的婚姻……我害怕他說對了;我保證他說對了。不過現(xiàn)在不談?wù)撨@樣的事情。我這會兒高興。我真的很高興。我心滿意足。

希羅底我很高興你今天晚上心情愉快。這在你來說是難得的?？墒翘觳辉缌?。讓我們進(jìn)去吧。別忘了太陽一出來我們就要去打獵。要讓愷撒的使者享盡富貴，對不對?

士兵乙領(lǐng)主臉上好陰沉啊。

士兵甲是的，他的臉色很陰沉。

希律莎樂美，莎樂美，給我跳舞吧。我請你給我跳舞。我今晚心情糟透了。是的，我今晚心情一下子變壞了。我到這里來時，我踩在血上滑了一下，這是個壞兆頭。我聽見了，我敢肯定我聽見了翅膀的拍擊聲，是巨大的翅膀拍擊的聲音。我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我今晚心情亂糟糟的。所以為我跳舞吧。為我跳舞吧，莎樂美，我求你了。如果你為我跳舞，你要求我給你什么都行，我會有求必應(yīng)的，哪怕把我的半壁江山給了你。

莎樂美(站起)我要什么，你真的會給我什么嗎，領(lǐng)主?

希羅底別跳舞，我的女兒。

希律要什么給什么，哪怕我的半壁江山。

莎樂美你敢發(fā)誓嗎，領(lǐng)主?

希律我發(fā)誓，莎樂美。

希羅底你憑什么發(fā)誓呢，領(lǐng)主?

希律憑我的生命，憑我的皇冠，憑我的諸神。你要什么我給什么，哪怕我的半壁江山，只要你給我跳舞。哦，莎樂美，快為我跳舞吧!

莎樂美你發(fā)過誓了，領(lǐng)主。

希律我發(fā)過誓了，莎樂美。

莎樂美答應(yīng)我的所有要求，哪怕半壁江山。

希羅底我的女兒，別跳舞。

希律哪怕我的半壁江山。如果你喜歡得到我的半壁江山，莎樂美，你會像女王一樣風(fēng)光。難道她不會像女王一樣風(fēng)光嗎?啊!這里冷起來了!風(fēng)冷颼颼的，我聽見……為什么我總聽見這種翅膀拍擊的聲音呢?啊!你不由會想到鳥兒，一只巨大的黑鳥在臺地上飛翔。我怎么看不見這鳥兒呢?這鳥拍打翅膀的聲音讓人害怕。這風(fēng)好厲害。不，這風(fēng)不冷，變暖和了。我憋得慌啊?？旖o我的手上倒涼水?？旖o我雪吃。給我松開大氅吧?？欤煅?快給我松開大氅。不，別動它了。是我的花冠在作怪，我的玫瑰花冠。這些花兒像火一樣。它們把我的額頭燒疼了。(他把花冠從他的頭上扯下，扔到了桌子上。)啊!我現(xiàn)在呼吸不了。那些花瓣多么紅啊!它們像白布上的血斑。那沒有什么關(guān)系。你決不能看見什么都從上面看出種種象征。那會使生活難以過下去的。把血斑說成玫瑰瓣兒就很好嘛。更加可取的是說成……不過我們不說這個了?，F(xiàn)在我高興，我過得很高興。我過得高興難道不對嗎?你的女兒要給我跳舞了。你不是要給我跳舞嗎，莎樂美?你答應(yīng)給我跳舞了。

希羅底我不讓她跳舞。

莎樂美我就給你跳舞，領(lǐng)主。

希律你聽見你女兒說什么了吧。她就要給我跳舞了。你為我跳舞干得好啊，莎樂美。等你給我跳過舞，可別忘了向我要你想要的東西。你要什么我給你什么，哪怕我的半壁江山。我已經(jīng)發(fā)誓了，對不?

莎樂美你發(fā)過誓了，領(lǐng)主。

希律我永遠(yuǎn)不會毀誓。我不是那種毀誓的人。我不知道怎么撒謊。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的話出自一國之君。卡帕多細(xì)亞的國王謊話連篇，可他算不上一個國王。他是一個膽小鬼。他還該著我的錢不還。他甚至侮辱我的使者。他總是出口傷人。不過，愷撒等他到了羅馬就會把他釘上十字架的。我保證愷撒會把他在十字架上釘死的。即使不往十字架上釘，因?yàn)闀幌x子吃掉，他還是會死掉的。先知早預(yù)言過了。好啊!為什么還不開始，莎樂美?

莎樂美我在等我的奴隸給我拿衣服和七條紗巾，把我的拖鞋拿走。

奴隸送上衣服和七條紗巾，脫下莎樂美的拖鞋。

希律啊，你要光著腳給我跳舞。妙得很!妙得很呀。你的小腳會像白鴿一樣。它會像在樹上跳舞的小白花一樣……不，不，她要在血跡上跳舞啊。地上有血。她可不能在血上跳舞。那血可是壞兆頭。

希羅底她在血上跳舞與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早深深陷進(jìn)血泊里……

希律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啊!看看月亮!她變紅了。她變得像血一樣紅。啊!先知預(yù)言得一點(diǎn)沒有錯。他預(yù)言說月亮?xí)裱粯蛹t。他難道沒有預(yù)言過嗎?你們都聽見他說了?，F(xiàn)在月亮變得像血一樣紅。你們不是看見了嗎?

希羅底哦，是的，我看得很清楚，還看見星星像熟透的無花果一樣往下落，不是嗎?太陽變得像蒙頭發(fā)的黑布，世界上的國王都害怕了。起碼有一個人能看見這個。這位先知他這輩子就這一次預(yù)言對了。世上的國王都害怕了……讓我們快進(jìn)去吧。你生病了。羅馬的人會說你瘋了。聽我的話，讓我們快進(jìn)去吧。

喬卡南的聲音從以東來的這位是誰?從博茲拉來的這位又是誰?穿得這般大紅大紫，光彩照人，美麗異常，大步流星，威風(fēng)凜凜?為什么你的衣服染得大紅大紫?

希羅底讓我們快進(jìn)去吧。這個人的聲音讓我發(fā)瘋。只要他一直這樣嚷嚷，那我就不讓我的女兒跳舞。只要你用這副樣子看著她，那我也不叫她跳舞。一句話，我就是不讓她跳舞。

希律別起來，我的妻，我的王后，那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她不跳完舞，我是不會進(jìn)去的。跳吧，莎樂美，為我跳舞吧。

希羅底別跳，我的女兒。

莎樂美我準(zhǔn)備好了，領(lǐng)主。

莎樂美跳起七條紗巾舞。

希律啊!妙呀!妙呀!你看你的女兒為我跳舞了?？拷c(diǎn)，莎樂美，靠近點(diǎn)，我好把你的獎勵給你。啊!我對跳舞的人一向出手大方。我要讓你享盡榮華富貴。你心里想要什么，我就給你什么。你想要什么?說吧。

莎樂美(跪下)我要他們立即給我用大銀盤端來……

希律(大笑)用大銀盤嗎?沒有問題，就用大銀盤。她楚楚動人，不是嗎?噢，甜美漂亮的莎樂美，你比朱迪亞所有的女兒都漂亮，你要用大銀盤端上什么?你要讓他們用大銀盤端上什么來?快告訴我吧，無論你要什么，他們都會給你端上來的。是什么呢，莎樂美?

莎樂美(起立)喬卡南的頭。

希羅底啊!說得好，我的女兒。

希律不，不!

希羅底說得好呵，我的女兒。

希律不，不，莎樂美。你不能跟我要求這個。別聽你母親的話。她總是給你出壞主意。別聽她的。

莎樂美我沒有聽我母親的。正是為了我自己的快樂，我才要求用大銀盤端上喬卡南的頭。你發(fā)過誓了，希律。別忘了你發(fā)誓了。

希律我知道我發(fā)誓了。我對著我的諸神發(fā)誓的。我知道得很清楚。可是，莎樂美，你要別的什么東西我都答應(yīng)。你要我的半壁江山我都會給你?？墒?，別向我要求你剛才所要的東西。

莎樂美我就和你要喬卡南的頭。

希律不，不，我不希望這樣。

莎樂美你發(fā)了誓的，希律。

希羅底是的，你發(fā)過誓了。大家都聽見了。你當(dāng)著大家的面發(fā)誓的。

希律住口!我沒有跟你說話。

希羅底我的女兒要得好，就要喬卡南的頭。他對我肆意侮辱。他對我說了許多可怕的事情。誰都看得出她對她的母親懷有深愛。別讓步，我的女兒。他發(fā)誓了，他發(fā)誓了。

希律住口，別跟我說話!……過來，莎樂美，別胡來。我從來沒有虐待過你。我從來都喜愛你?！苍S我喜愛你過分了。你不能向我要求這個。這是一件可怕的東西，向我要求一樣可怕的東西。沒錯，我認(rèn)為你是在鬧著玩呢。從人身上砍下來的人頭是看不得的，對不?一個處女眼睛容不得這樣一件東西。你從那玩藝兒上能看到什么樂趣呢?什么也看不到。不，不，這不是你的要求。聽我的話。我有一塊祖母綠，一塊又大又圓的祖母綠，是愷撒的寵臣送我的。你要是從這塊祖母綠看去，你能看見很遠(yuǎn)的地方發(fā)生的事情。愷撒去圓形競技場時，自己都帶這樣的祖母綠呢。可是我的祖母綠還要大。我很清楚它個兒大得多。它是世界上最大的祖母綠。你會喜歡它的，不是嗎?只要你要它，我就給你。

莎樂美我就要喬卡南的頭。

希律你不聽話。你不聽話，讓我說給你聽，莎樂美。

莎樂美喬卡南的頭。

希律不，不，你說這話讓我心里亂，因?yàn)槲艺麄€晚上都在看你。一點(diǎn)沒錯，我看了你整個晚上。你的美讓我心里亂。你的美讓我的心里亂極了，我看你看得太多了?？墒且院蟛辉倏茨懔?。人不能看東西，也不能看人。人只能對著鏡子看，因?yàn)殓R子只讓我們看見臉譜。噢!噢!給我拿酒來!我渴了……莎樂美，莎樂美，讓我們成為朋友吧?，F(xiàn)在就來!……呵!我要說什么來著?說什么?呵!我記起來了……莎樂美——不，快過我跟前來吧;我怕你聽不見我的話——莎樂美，你知道我的白孔雀吧，我的美麗的白孔雀，它們在愛神木和高杉樹里走動。它們的尖嘴鍍上了金子，它們吃的糧食也鍍上了金子，它們的爪子涂上了紫色。它們一叫喚，天就會下雨，它們一展屏，月亮就在天空出現(xiàn)。它們在黑色的愛神樹和高高的杉樹里結(jié)對走動，每一只孔雀都有一個奴隸照料。有時它們飛向樹頭，很快到草叢里打窩，繞著湖邊戲耍。世界上什么鳥兒都沒有它們神奇。全世界也再沒有國王趁這種神奇的鳥兒。我敢說愷撒都沒有我的鳥兒這么神奇。我把我的白孔雀送給你五十只。你走到哪里它們就跟到你哪里，你走在它們中間，就像月亮在一大片白云中間……我把我的白孔雀都送給你好了。我通共有一百只，全世界沒有哪個國王擁有像我這樣的白孔雀?？墒俏以敢舛妓徒o你。只是你別再逼著我兌誓，別再向我要你剛剛要過的東西。

他把酒一飲而盡。

莎樂美給我喬卡南的頭。

希羅底說得好，我的女兒!好端端的你，身邊圍著白孔雀，那才叫荒唐呢。

希律住口!你總是喊叫;你像一只猛獸一樣在亂叫亂嚷。你必須閉上嘴巴。你的聲音讓我起煩。我讓你住口……莎樂美，想想你在干些什么吧。這個人也許是從上帝那里來的。上帝的手撫摸過他。上帝教會他許多可怕的話。不論在宮殿還是在荒原，上帝都和他在一起……起碼有這樣的可能啊。誰都弄不清楚。上帝可能向著他，和他呆在一起。還有，如果他死了，災(zāi)難也許會落在我的頭上。他的確說過，他死去的那天，有人就會倒大霉的。那就只會是我啊。別忘了，我進(jìn)來時在血上滑了一下。再說，我還聽見空中有翅膀拍打的聲音，巨大的翅膀拍打的聲音。這些可是非常兇惡的兆頭呀，且不說別的。我敢保證還有別的兆頭，盡管我沒有看見。喔，莎樂美，你總不希望大難降臨在我的頭上吧?你不會希望這個的。那就聽我的話吧。

莎樂美給我喬卡南的頭。

希律啊!你沒有聽我的話。安靜。我——我靜下來了。我徹底靜下來了。聽著。我在這地方藏著寶石——你母親過去都沒有見過;這些寶石可是稀世珍寶啊。我有一環(huán)珍珠，整整排了四排。它們像銀光四射的月亮。它們像五十個月亮罩在金色的網(wǎng)子里。那戴在一個女王的玉胸上十分般配。我有兩種紫晶，一種像黑酒，一種像摻了水的紅酒。我有黃玉，黃燦燦像老虎的眼睛，而粉色玉則像斑尾鴿的眼睛，綠玉卻又像貓兒的眼睛。我有蛋白石燃著冰焰一樣的光，讓糟心的人心靜，害怕上面的影子。我有石華，像死女人的眼珠。我有月長石，隨著月亮的變化而變化，一見太陽就暗淡無色了。我有藍(lán)寶石，像雞蛋一樣大，像藍(lán)花一樣藍(lán)。大海在里面萬頃波濤，月亮也再難擾亂它們的藍(lán)波。我有金綠寶石、綠柱石、綠玉髓和紅寶石。我有纏絲瑪瑙、紅鋯石和玉髓石，我愿意把它們通通送給你，通通給你，其余的東西外加。印度國王剛剛送給我四把別致的鸚鵡羽毛扇子，努米底亞的國王送給我一件鴕鳥羽毛衣裳。我有一樣水晶，女人看它都不合法，年輕男子看它都得挨一頓棍子。我的珠母貝保險(xiǎn)箱里保存著三塊美妙的綠松石。誰戴在額頭誰能想象出全然沒有的東西，誰手里拿著它們誰能讓女人不育。這些全都是無價(jià)之寶啊。它們都是用錢買不來的。但是這還不是全部。在一個烏木保險(xiǎn)箱里，我藏著兩個琥珀杯，像金蘋果一樣。如果敵人把毒藥倒進(jìn)這兩個杯子里，它就變得像銀蘋果一樣。在一個鑲嵌琥珀的保險(xiǎn)箱里，我放著玻璃涼鞋。我有大氅是從塞雷斯那地兒弄來的，我還有手鐲鑲嵌著紅榴石和翡翠，是從幼發(fā)拉底城得到的……你要求這些還不夠嗎，莎樂美?告訴我你想要哪樣，我把哪樣給你。所有你要的東西我都給你，只有一樣除外，我會給你所有屬于我的東西，除了一條命。我愿意給你高級僧侶的袈裟。我愿意給你圣殿的紗幔。

眾猶太人哦!哦!

莎樂美給我喬卡南的頭。

希律(跌坐在她的座位里)她要求什么，就讓她得到什么吧!她真不愧為她母親的女兒!(士兵甲過來。希羅底從希律王手里奪得亡靈環(huán)，交給了士兵甲，士兵甲直接交給了劊子手。劊子手一副害怕的樣子。)誰把我的環(huán)奪走了?我右手里有一個環(huán)來呀。誰把我的酒喝了?我的杯子里有酒來呀?杯子里盛滿了酒。有人喝掉了嗎?哦!災(zāi)難一準(zhǔn)會降臨哪個人頭上的。(劊子手走下了水槽。)啊!為什么我要發(fā)誓呢?國君永遠(yuǎn)不可隨便發(fā)誓。他們要是不守誓，那是可怕的;要是他們守誓，那也是可怕的。

希羅底我的女兒干得好啊。

希律我敢保證，災(zāi)難會發(fā)生的。

莎樂美(她倚在水槽上聆聽。)里面沒有聲音。我什么都聽不見。他為什么不喊叫呢，這個人?啊!如果有人專門來殺我，那我會喊叫，我會掙扎，我會受不了……不，我什么也沒有聽見。里面很靜，靜得可怕。啊!有人倒在了地上。我聽見什么東西落地了。那是劊子手的刀吧。他害怕了，這個奴隸。他竟然讓他的刀落地了。他不敢殺了他。他是個膽小鬼，這個奴隸!快派士兵們?nèi)グ伞?她看見希羅底的小童，跟小童說。)過這里來，你可是這位死者的朋友，不是嗎?噢，聽我說，死人死得還不夠。快去告訴士兵們，要他們下去，把我所要的東西給我弄上來，那件東西是領(lǐng)主許給我的，那件東西是我的。(小童退縮。她轉(zhuǎn)向士兵們。)過來，士兵們。你們快下到這水槽去，把那個人的頭給我取來。(士兵們退縮。)領(lǐng)主，領(lǐng)主，快給你的士兵下命令，讓他們?nèi)ソo我取來喬卡南的頭。

一條大黑胳膊，劊子手的胳膊，從水槽里伸出來，托著一個大銀盤，上面擺著喬卡南的頭。莎樂美一把抓住它。希律把臉藏在斗篷下。希羅底微笑著搖起扇子。拿撒勒人紛紛跪在地上，開始祈禱。

莎樂美啊，你不讓我吻你的嘴，喬卡南。嘿!我現(xiàn)在要吻你的嘴了。我要像一個人咬熟透的果子那樣咬它呢。是的，我會吻到你的嘴的，喬卡南。我說過這話。難道我沒有說過這話嗎?我說過的。呵!我現(xiàn)在就要吻到它了……為什么你不看著我呢，喬卡南?你的眼睛曾經(jīng)那么嚇人，眼睛里滿是憤怒、責(zé)備，現(xiàn)在卻閉上了。為什么它們要閉上呢?睜開你的眼睛吧!抬起你的眼睫毛吧，喬卡南!為什么你不看著我?你是害怕我了，喬卡南，你才不看我嗎?……還有你的舌頭，它曾經(jīng)像一條紅蛇噴射毒液，現(xiàn)在卻不再動彈了，什么也不說了，喬卡南，這血紅的毒蛇可沒有少向我噴射毒汁呀。多么奇怪，不是嗎?這條紅毒蛇怎么就不再能動彈了呢?……你眼里根本沒有我，喬卡南。你拒絕了我。你對我極盡誹謗之能事。你把我莎樂美，希羅底的女兒，朱迪亞的公主，看成了妓女，看成了蕩婦!喔，喬卡南，我還活著，而你，你卻死了，你的頭屬于我了。我想怎么對待它就怎么對待它。我能把它扔給狗吃，扔給空中的鳥兒吃。狗不吃的東西，空中的鳥兒卻會搶吃……啊，喬卡南，喬卡南，你是我唯一愛上的男人。別的男人在我看來都十分可憎可厭。可是你，你是美的化身啊!你的肉體像一根象牙裝在銀色的管子里。它是一座滿是白鴿和銀百合的花園。它是一座鑲嵌了象牙骨的銀塔。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像你的肉體一樣潔白。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像你的頭發(fā)一樣漆黑。全世界沒有任何東西像你的嘴唇那樣艷紅。你的聲音是一個散發(fā)著妙香的香爐，我看著你時能聽見奇怪的音樂。啊!為什么你不看我呢，喬卡南?在你的手和你的咒罵后面，藏著你的臉。你遮擋上了你那能看見上帝的眼睛。喔，你見過你的上帝，喬卡南，可是，我，你卻從來不看。如果你看見了我，那么你就會愛上我。我，我看見了你，喬卡南，我愛上了你。哦，我愛你愛得多么深啊!我現(xiàn)在還愛著你，喬卡南，我只愛你一個人……我對你的美如饑似渴;我對你肉體想咬想啃;美酒也好，鮮果也罷，都不足以解決我的饑渴。我現(xiàn)在怎么辦呢，喬卡南?無論洪流還是大水，都不能平息我的激情。我本是一個公主，你卻敢責(zé)罵我。我是一個處女，你卻把我的貞潔剝奪了。我靜若處子，你卻往我的血管里填塞了火焰……啊!啊!為什么你不看我，喬卡南?你如果看看我，你準(zhǔn)會愛上我。我很清楚你準(zhǔn)會愛上我，愛之神秘遠(yuǎn)比死之神秘更神秘呵。愛才是唯一應(yīng)該考慮的。

希律她是妖孽，你的女兒，她是不折不扣的妖孽。她所干的事情是一件十惡不赦的大罪。我敢保證這是一樁對未知的上帝犯上作亂的罪過。

希羅底我倒很贊賞我女兒所干的事情。我現(xiàn)在要呆在這里了。

希律(起立)啊!聽聽這亂倫的妻子說的話!來吧!我不呆在這里了。來，聽我跟你說?？膳碌臑?zāi)難肯定要降臨了。梅內(nèi)塞、伊薩克、奧扎斯，把火炬熄滅。我不要看見東西，也不要東西看見我?？彀鸦鹁嫦缌?讓我們都藏進(jìn)宮里吧，希羅底。我開始害怕了。

奴隸們把火炬熄滅。星星消失。巨大的黑色云塊從月亮前面飄過，把月亮完全遮住。舞臺變得一片漆黑。領(lǐng)主開始往階梯上爬。

莎樂美的聲音啊!我吻到你的嘴唇了，喬卡南。我吻到你的嘴唇了。你的嘴唇有點(diǎn)苦味。這是血的味道嗎?……不過這也許是愛情的味道吧……人們說愛情有一種苦味……不過那又怎么樣?那又怎樣呢?我吻到你的嘴唇了，喬卡南。

一縷月光落在莎樂美身上，她立即被光照亮。

希律(轉(zhuǎn)身看莎樂美)殺死那個女人!

士兵沖上去，紛紛用他們的盾猛擊莎樂美，希羅底之女，朱迪亞的公主。

(韓石譯)

【賞析】

在悲劇《莎樂美》中，王爾德一直思考著“遠(yuǎn)比死之神秘更神秘”的“愛之神秘”這一問題，作品以其驚世的語言才華，演繹出一幕愛到極點(diǎn)、愛到極致的悲劇，使之成為唯美主義最有影響力的劇本。劇中其沉湎于愛，對愛的無法自拔的迷戀的唯美思想以及其字字珠璣的語言，使《莎樂美》超越了文本自身的魅力，成為一塊由王爾德精心雕刻的美玉!

這部悲劇，其卓越的藝術(shù)表現(xiàn)力是由“莎樂美之吻”這個高潮點(diǎn)睛而成的，體驗(yàn)到“莎樂美之吻”的奇特呈現(xiàn)，才能真正的與美，與唯美主義，與王爾德無縫對接。因此，對“莎樂美之吻”這一核心情節(jié)的涵詠玩味、分析突破，方可豁然開朗，進(jìn)入到《莎樂美》的境界之中。

明代戲劇家湯顯祖曾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在他的眼里，感情的產(chǎn)生是不可說、不可認(rèn)識的一種模糊的心理狀態(tài)。我們看《莎樂美》中“莎樂美之吻”之所起，是顯然可知可識的。

這一切的開始，就是“美”。

在希律的宴會上，莎樂美郁郁寡歡，年輕的敘利亞人看到：“她的臉色多么蒼白啊!”當(dāng)莎樂美離開宴席的時候，一種神秘的聲音引起了她的注意，這就是喬卡南的獨(dú)語。劇本中，先知喬卡南最先的出現(xiàn)是“不在場的”，但是又是“在場的”，因?yàn)?，就只有他的聲音出現(xiàn)，他的聲音的出現(xiàn)就是他的出現(xiàn)。而對于這個聲音，莎樂美從最開始的“他說的神秘可怕之事”“多么奇怪”，到“我要跟他說話”，“我一定要靠近看看他”，這樣從最先注意到說話的內(nèi)容，轉(zhuǎn)移到了說話的聲音。而這樣的奇特美妙動人的聲音，產(chǎn)生了接近先知的想法。最后，聲音的感覺再一次升華，“你的聲音就是我要喝的酒。”聲音已失去外在的修飾，只剩下了一種感受，那就是美!

有了聲音的鋪墊，所有的美的感受和美的事物，定格在了男性的肉體。在喬卡南面前，肉體之美成為了美的代名詞，也成為了愛的代名詞。莎樂美就這樣完全拜倒在喬卡南的肉體之下，并不是因?yàn)樗窍戎膊皇且驗(yàn)樗戎牧α?，而只是為了他的美麗的肉體，肉體的“美”?！澳愕娜怏w像田野的百合花一樣潔白……人世間什么東西都不如你的肉體白凈”。然而這樣還不夠，又到“頭發(fā)”，再到“你的嘴像象牙塔上的一條紅箍?！篱g任憑什么也沒有你的嘴紅啊……讓我吻一吻你的嘴吧”。我們看到，這時候，美、愛在一層一層推進(jìn)的時候，也就一層一層深入到莎樂美最內(nèi)核的心理。在對肉體之美的極力渲染之后，肉體之美被嘴唇之美代替了，肉體之美的最終就是在嘴。而對嘴的吻，對嘴的占有，本身就是一種肉體的欲望。莎樂美重復(fù)著“我一定會吻到你的嘴的”，這樣，欲望就代替了美?！吧瘶访乐恰?，要吻到的是美麗的肉體，要吻到的是無法比擬的紅唇，吻的目的是要滿足個人對欲望的滿足。因此“莎樂美之吻”整個過程，是對美追求的過程，是對愛追求的過程，最終也是肉欲滿足的過程。

但這不是說聽任感官欲望的泛濫，而深陷在肉欲之中。在《莎樂美》中，表面上作家全力刻畫的是肉體之美和肉欲的滿足、對身體的贊美、對最原始生命力的拜倒，但在“莎樂美之吻”的背后還有另外的支點(diǎn)?！吧瘶访乐恰钡膶?shí)現(xiàn)，首先要面對的是“被吻”的先知喬卡南。“莎樂美之吻”最后來得十分的血腥，正是與這樣一個“被吻者”完全分不開的。喬卡南一直自言自語，唯我獨(dú)尊，使得莎樂美根本就沒有交流的可能性。喬卡南看來圣潔不可干犯，而且他的話語還直指莎樂美，他罵莎樂美“萬惡不赦”。面對代表未來和上帝的先知，莎樂美沒有束手就擒，也沒有放棄她的追求，她始終堅(jiān)信“我一定會吻到你的嘴的”。而另一個要面對的就是她的繼父希律，他試圖改變莎樂美的主意，用半壁江山、美麗的白孔雀、稀世的珍寶，來換取他所懼怕的砍先知的頭顱。而莎樂美堅(jiān)定而固執(zhí)，她只有一個回答：“給我喬卡南的頭”，回絕了一切世俗的誘惑。因此，莎樂美之吻的實(shí)現(xiàn)，顯然還有一種濃烈的挑戰(zhàn)意味。她是在用肉體之美，用對肉欲的追求與先知代表的神圣的宗教和希律為首的世俗的誘惑相抗衡。在這個抗衡的過程中，莎樂美有了一個自我，王爾德也成就了一個非凡的自我，這就是一個主觀的、享樂性的、超功利性的自我。

希律殺了喬卡南，莎樂美終于得到了喬卡南的頭，得到了喬卡南的嘴和吻，然而，她又說道：“你的嘴唇有點(diǎn)苦味。這是血的味道嗎?”最終得到的吻是“苦”的，又是帶血的。莎樂美，這個嬌小的女子，在得不到愛的情況下，寧可選擇親吻被割下來的頭顱。在這樣的愛中，就飽含著復(fù)仇的火焰。固執(zhí)的愛，成為了固執(zhí)的仇恨，血腥的死亡代替了愛的滿足。此時，肉體之美最終成為了一顆血淋淋的頭顱，愛情與死亡緊密地聯(lián)系在了一起。而在這殘忍和血腥的喜悅與滿足中，也就蘊(yùn)含著巨大的絕望。

“莎樂美之吻”的爆炸性力量，與王爾德驚人的藝術(shù)表現(xiàn)力是分不開的。首先就是作家用烘托的手法，打磨出一座美的雕塑——莎樂美?！案赣H是國王”、“簡直就是個美男子”的年輕的敘利亞人，他的腦海中就只是閃現(xiàn)莎樂美美麗的影子，最后，他以自己年輕的生命為祭品，獻(xiàn)給了這座代表“美”的雕塑。希律王作為一個國君和莎樂美的繼父也無法抵擋莎樂美的“美”，他一出場就問：“莎樂美呢?”在他的國度中，他最關(guān)心的就是莎樂美了。同時，莎樂美之母希羅底一直在重復(fù)著“你不要老是看著她!你老是盯著她看”，也透射出莎樂美的絕美!這樣，通過無數(shù)雙的眼睛，烘托出了一個無與倫比的美的雕塑，再與正面對喬卡南肉體之美的描繪相輝映，美的形象充盈在這個美的世界。

運(yùn)用象征的手法，使整個劇本色彩斑斕。如對月亮的描繪，不斷變化著豐富多彩的語匯，而且還暗示和推動了情節(jié)的發(fā)展。劇本開始時，月亮是“一個死去的女子”，給劇情定下一種悲傷的調(diào)子，也預(yù)示了死亡的結(jié)局。而一到年輕的敘利亞人和莎樂美的眼中，月亮像“一個小公主披上黃紗”和“一位處女”，月亮純潔，有了精靈的品質(zhì)。希律看到的卻是“一個瘋女人”。當(dāng)希羅底叫道“月亮就是月亮，不會是別人”，一下子驚醒了人們所有的對月亮的幻覺。先知被殺后月亮被完全遮住，“一縷月光落在莎樂美身上，她立即被光照亮”。月亮與莎樂美、月亮與情節(jié)的發(fā)展暗合在了一起。在希律的世界里“我聽見空中有聲音，像翅膀在拍打”，而這種巨大的拍打聲音，以后一直縈繞在希律的頭腦。這種與先知、與上帝、與死亡有關(guān)的聲音，籠罩在戲劇中，與青春激情的莎樂美之吻形成鮮明的對比，而自身又構(gòu)筑出一種恐怖神秘的氣氛。

極盡鋪張的語言，顯示出戲劇華麗的風(fēng)格。對月亮的不同的命名，希律三種名酒的紫、黃、紅色彩，展開了一場語言盛宴。對喬卡南肉體、頭發(fā)、嘴使用豐富新鮮的比喻，讓人盡享肉體的官能之美，使人徜徉在一個華美的語言之境。喬卡南的自言自語，特立獨(dú)行，他的語言沒有世俗的色彩，莊嚴(yán)、高貴、典雅，超越世俗，又極具暗示性和個性。王爾德還在劇中不斷重復(fù)簡單的語言，既凸顯人物的性格，更構(gòu)造了文本律動的節(jié)奏。多次重復(fù)的“為什么老看她”、“我一定會吻到你的嘴”以及“給我喬卡南的頭”等等，不但使戲劇結(jié)構(gòu)渾然一體，而且與細(xì)膩的刻畫、斑斕的象征一道，雕刻出《莎樂美》讓人目眩心驚的文本。

《莎樂美》由“莎樂美之吻”的“愛”和“美”為中心點(diǎn)染而成，以藝術(shù)化的手筆，向我們奉獻(xiàn)了一顆璀璨的唯美主義明珠，成為唯美主義的經(jīng)典注腳，同時也給我們留下了對個人命運(yùn)、自我實(shí)現(xiàn)等問題的巨大思考空間。

(王學(xué)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