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國風》出自士大夫提供些史料反證
夏時殷輅已樵蘇,勢利空余士大夫。
縱使河山率王土,何妨志略遍江湖。
弦高星斗能存鄭,蹇叔桑農也識虞。
不見仲尼梳禮樂,欲從先進野人俱?
徐生做詩詞教程,持《國風》出自貴族之說,詆斥庶民粗鄙,俚語俗謠無以為詩。且引述錢賓四、朱東潤等言論以佐證之。其反民粹之切切衷心或有可觀,然其于士大夫之惶惶慕戀卻未必能濟。待余剖析之。
蓋士大夫之起,略晚于《國風》時代。
季札適魯,觀風聽樂,其《國風》目次已與今日《國風》目次相仿。季札適魯,在孔子幼年,即孔子之前,《國風》大體定型。《詩三百》云者,多見于孔子與門生對話,亦可見孔子生前,《國風》已具規模,其早于孔子固無可疑。
然孔子時,士之于大夫,尚不同科。徐生所謂士大夫,實始于漢代,去《國風》之日遠矣。
再試評貴族作風之說。
貴族云者,須有其基本規定性,有其基本時代特征。周天子之貴族,必不與商天子之貴族全同。
武王以落后文明,乘商紂改革之弊,起而代商。商人零落,一部歸宋,粉飾周天子之太平;一部湮沒,成文明再生之潛流。以先進于周人之文明,汩沒民間,其非貴族而秉斯文,亦可知也。
鄭賈弦高,宋農蹇叔,皆命世之才,卓識干練,時貴所不及,然名之為貴族“士大夫”,其本人能首肯乎?似此等人,于《左傳》中何止三五輩,徐生不察,其執著精英,昧于史跡乎?
仲尼有言:“先進于禮樂,野人也;后進于禮樂,君子也。如用之,則吾從先進。”
仲尼尚野,感于時事實情也;徐生尚貴,所本何來,不宜妄言。
余以為,《國風》作者,身份最雜。貴族有之,平民有之,幫閑之外,眾庶咸備。野謠庭歌,各國彌集,樂官文飾,獻諸天子。事略如斯,實不必糾纏于精英民粹而惶惶不可終日強為說項以逞偏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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