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是誰
說到杜甫,但凡讀過幾年書的中國人,都能背誦出他的幾句詩,諸如“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會當(dāng)凌絕頂,一覽眾山小”之類。但對于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大概都只有一個模糊的印象。
如果我們給李白畫一幅小像,必然是白衣翩翩,舉杯邀月,氣質(zhì)飄然,這才符合“詩仙”的超逸之氣。
那我們?nèi)绻o杜甫作畫,又該會是怎樣的呢?大概是一位清瘦老者,滿臉滄桑,面對河山,眉間鎖著一股憂愁。
杜甫愁的是什么?
身世飄零,壯志難酬,黎民疾苦,國家命運,都盤桓于他的愁腸。杜甫的祖上,曾是西晉領(lǐng)導(dǎo)滅吳統(tǒng)一戰(zhàn)爭的征南大將軍杜預(yù)。而且,杜預(yù)也博通經(jīng)史,曾給《左傳》作注,稱自己有《左傳》癖。杜甫的爺爺是初唐著名詩人杜審言,文采名震天下。杜甫有這樣的家世,自然胸有大志,以家族為榮,想做出一番事業(yè)。
但他時運不濟,只當(dāng)過八品小官,戰(zhàn)亂之中,顛沛流離,貧病交加,最后死在一葉扁舟之上,的確是郁郁不得志。但他憂心國家命運、黎民疾苦,寫成千古不朽的名篇,將自身與國家融為一體,一詠一嘆之間,就具備強大的歷史穿透力。
他的喜,是“劍外忽傳收薊北,初聞涕淚滿衣裳”;他的怒,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他的哀,是“窮年憂黎元,嘆息腸內(nèi)熱”;他的樂,是春雨“隨風(fēng)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杜甫是如此的接地氣,將忠君愛民之心,化作筆底文字,卻又那么真誠,讀了讓人動容,心靈得以滌蕩。于是杜甫的詩,也成為四書五經(jīng)之外的另一種經(jīng)典。
因此,杜甫當(dāng)仁不讓,被尊為“詩圣”,與李白并稱為詩壇雙子星,光芒萬丈,令后世敬仰。
當(dāng)然,這個響亮的稱號,杜甫本人是不知道的。因為杜甫生前,不能說籍籍無名,但他的名聲,不僅無法與李白相提并論,也遠遠趕不上王維、高適、王昌齡等人。在當(dāng)時的一些詩人選集中,都看不到杜甫的名字。
也正因如此,安史之亂中,杜甫被叛軍捉到長安后,居然輕易逃了出來,可見他官職微小,名聲不大,守兵并不重視。而詩人王維、儲光羲等人,卻被看管得嚴(yán)嚴(yán)實實,甚至被逼迫著投降。
也正因如此,杜甫流落四川和湖南時,除了嚴(yán)武、高適、柏茂琳之外,很少有人救濟他,導(dǎo)致他窮困多病,未老先衰。而李白則全然不同,他名聲大,走到哪兒,都有人熱心招待,很少為錢糧發(fā)愁,所以活得瀟灑。
也正因如此,杜甫死后,詩歌散落,宋朝人雖然耐心搜集他的詩作,編成《杜工部集》,卻也不過一千四百多首,只保留了其作品的一小部分。
這是杜甫的無奈,也是時代的必然。
想當(dāng)初,盛唐時期,國力強健,大家喜歡讀的詩,要么氣勢如虹,如李白、岑參之詩;要么輕靈沖淡,如孟浩然、王維之詩。即便安史之亂后,國力受損,大家的鑒賞口味也沒多大變化。而杜甫喜歡以詩寫史,精心雕琢,語調(diào)低沉,開拓的是現(xiàn)實主義的純樸詩風(fēng),所以不受時人青睞,也是難免的。他自己也嘆氣道:“百年歌自苦,未見有知音。”一直到中唐,杜甫死了四十年后,元稹和白居易開始推崇他,從此被推得越來越高,到了明朝,他榮升為“詩圣”。其實,這也很好理解。就拿我們自己來說,翻開杜甫詩集,最樂意閱讀的,也是《望岳》
《江畔獨步尋花》之類輕巧的詩。可這些詩的成就并不算高,未必能超過岑參、王維等輩。真正奠定杜甫詩壇地位的,是“三吏”“三別”,是《北征》,是《秋興八首》等蘊涵豐富的不朽佳作。但這些詩,讀者并不太多。原因也許是對他的生平與遭遇不太熟悉,也許是詩歌生澀難懂,于是紛紛放棄了閱讀,和一個偉大的靈魂擦肩而過。
這是多么遺憾的事情。因為我們生在歷史文化悠久的中國,就應(yīng)該讀經(jīng)典,才不枉一生。所以,請你抽個空,翻開這冊小書,體會杜甫命運多舛的一生,
觸摸他那個慈悲博愛的心靈,細細回味他海一般遼闊、山一般穩(wěn)重的詩歌,你會覺得,自己和腳下的土地、浩瀚的歷史,有了更深切的聯(liá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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