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師秀《約客》原文|注釋|賞析

黃梅時節(jié)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②。

有約不來過夜半，閑敲棋子落燈花③。

注釋

①詩題一作《有約》、一作《絕句》。

②“黃梅”句：黃梅時節(jié)，春末夏初梅子黃熟季節(jié)。家家雨，言雨水之多。寇準詩有“梅子黃時雨如霧”之句。

③“閑敲”句：化用岑參《與獨孤漸道別長句兼呈嚴八侍御》：“彈棋夜半落燈花。”

賞析

趙師秀是南宋后期江湖四靈的代表，在江西詩風的籠罩下，四靈宣稱要“捐書以為詩”。趙師秀的詩歷來被公認為是四靈詩中最清新干凈的作品，其實也還是借鑒了他們最反對的江西詩派。頭兩句的意境和句法從呂本中的《春晚郊居》“低迷簾幕家家雨，淡蕩園林處處花”而來，“青草池塘處處蛙”又從黃庭堅《病起次韻和稚川進叔倡酬之什》“池塘夜雨聽蛙鳴”化出。當然，指出他化用前人并不是否定這首詩是一首佳作，只是說與他們聲稱的“捐書以為詩”不符。趙師秀雖然在五律上用力最多，以致于有“五言專城”的美譽，但他寫得最好的還是這首七絕。題目是《約客》，卻先從寫景開始，這景和題目的主旨有關系嗎？古典詩歌的寫景常常是景中含情、以景寄情，這兩句景與這首詩表達的情感又是什么關系呢？“黃梅時節(jié)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結合后兩句就能看出，作者其實是從室外之景著筆，以聽覺寫雨聲蛙聲，說明作者此時正在等待朋友的到來，因此對室外的動靜十分關注。不過滿耳都只是雨聲蛙聲，并沒有朋友到來的跡象。于是，作者不免失望。第三句就點明這種久等之后的失望，同時也就將視線由室外轉向室內。詩歌最后說“閑敲棋子落燈花”，作者在等候朋友的百無聊賴中，隨意地擺弄著棋子打發(fā)時光，詩歌就在這種等待中結束了。客人最后來了嗎？作者沒有明說，但最后那無意識的動作和燈花落下的描寫，讓我們感受到了作者那長久等待的無聊和夜半的孤寂，詩歌就在這個不動聲色而含蓄蘊藉的描寫中結束了。

宋初鄭文寶的《爽約》詩是同樣的題材：“吟繞虛廊更向闌，繡窗燈影背欄干。燕棲鶯宿無人語，一夜蕭蕭細雨寒。”也是寫等候約客不至的失望，凄清寂寞，但是這種以蕭蕭細雨的景語結束的寫法并不算獨特，不如趙師秀的詩以動作、聲音來寫永夜孤寂，精警而余味深長。趙師秀的詩其實也是化用了岑參《與獨孤漸道別長句兼呈嚴八侍御》“彈棋夜半燈花落”，但趙師秀能融匯在他要表達的情感中，是成功的改造和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