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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黃油烙餅》原文與賞析解讀

來源:網絡轉載    作者:未知    更新于:2020-10-09 19:10:30

黃油烙餅

蕭勝跟著爸爸到口外去。

蕭勝滿七歲,進八歲了。他這些年一直跟著奶奶過。他爸的工作一直不固定。一會兒修水庫啦,一會兒大煉鋼鐵啦。他媽也是調來調去。奶奶一個人在家鄉,說是冷清得很。他三歲那年,就被送回老家來了。他在家鄉吃了好些蘿卜白菜,小米面餅子,玉米面餅子,長高了。

奶奶不怎么管他。奶奶有事。她老是找出一些零碎料子給他接衣裳,接褂子,接褲子,接棉襖,接棉褲。他的衣服都是接成一道一道的,一道青,一道藍。倒是挺干凈的。奶奶還給他做鞋。自己打袼褙,剪樣子,納底子,自己绱。奶奶老是說:“你的腳上有牙,有嘴?”“你的腳是鐵打的!”再就是給他做吃的。小米面餅子,玉米面餅子,蘿卜白菜——炒雞蛋,熬小魚。他整天在外面玩。奶奶把飯做得了,就在門口嚷:“勝兒!回來吃飯咧——!”

后來辦了食堂。奶奶把家里的兩口鍋交上去,從食堂里打飯回來吃。真不賴!白面饅頭,大烙餅,囪蝦醬炒豆腐、燜茄子,豬頭肉!食堂的大師傅穿著白衣服,戴著白帽子,在蒸籠的白蒙蒙的熱氣中晃來晃去,拿鏟子敲著鍋邊,還大聲嚷叫。人也胖了,豬也肥了。真不賴!

后來就不行了。還是小米面餅子,玉米面餅子。

后來小米面餅子里有糠,玉米面餅子里有玉米核磨出的碴子,拉嗓子。人也瘦了,豬也瘦了。往年,攆個豬可費勁哪。今年,一伸手就把豬后腿攥住了。挺大一個克郎,一擠它,咕咚就倒了。摻假的餅子不好吃,可是蕭勝還是吃得挺香。他餓。

奶奶吃得不香。她從食堂打回飯來,掰半塊餅子,嚼半天。其余的,都歸了蕭勝。

奶奶的身體原來就不好。她有個氣喘的病。每年冬天都犯。白天還好,晚上難熬。蕭勝躺在炕上,聽奶奶喝嘍喝嘍地喘。睡醒了,還聽她喝嘍喝嘍。他想,奶奶喝嘍了一夜。可是奶奶還是喝嘍著起來了,喝嘍著給他到食堂去打早飯,打摻了假的小米餅子,玉米餅子。

爸爸去年冬天回來看過奶奶。他每年回來,都是冬天。爸爸帶回來半麻袋土豆,一串口蘑,還有兩瓶黃油。爸爸說,土豆是他分的;口蘑是他自己采,自己晾的;黃油是“走后門”搞來的。爸爸說,黃油是牛奶煉的,很“營養”,叫奶奶抹餅子吃。土豆,奶奶借鍋來蒸了,煮了,放在灶火里烤了,給蕭勝吃了。口蘑過年時打了一次鹵。黃油,奶奶叫爸爸拿回去:“你們吃吧。這么貴重的東西!”爸爸一定要給奶奶留下。奶奶把黃油留下了,可是一直沒有吃。奶奶把兩瓶黃油放在躺柜上,時不時地拿抹布擦擦。黃油是個啥東西?牛奶煉的?隔著玻璃,看得見它的顏色是嫩黃嫩黃的。去年小三家生了小四,他看見小三他媽給小四用松花粉撲痱子。黃油的顏色就像松花粉。油汪汪的,很好看。奶奶說,這是能吃的。蕭勝不想吃。他沒有吃過,不饞。

奶奶的身體越來越不好。她從前從食堂打回餅子,能一氣走到家。現在不行了,走到歪脖柳樹那兒就得歇一會。奶奶跟上了年紀的爺爺、奶奶們說:“只怕是過得了冬,過不得春呀。”蕭勝知道這不是好話。這是一句罵牲口的話。“噯!看你這乏樣兒!過得了冬過不得春!”果然,春天不好過。村里的老頭老太太接二連三地死了。鎮上有個木業生產合作社,原來打家具、修犁耙,都停了,改了打棺材。村外添了好些新墳,好些白幡。奶奶不行了,她渾身都腫。用手指按一按,老大一個坑,半天不起來。她求人寫信叫兒子回來。

爸爸趕回來,奶奶已經咽了氣了。

爸爸求木業社把奶奶屋里的躺柜改成一口棺材,把奶奶埋了。晚上,坐在奶奶的炕上流了一夜眼淚。

蕭勝一生第一次經驗什么是“死”。他知道“死”就是“沒有”了。他沒有奶奶了。他躺在枕頭上,枕頭上還有奶奶的頭發的氣味。他哭了。

奶奶給他做了兩雙鞋。做得了,說:“來試試!”——“等會兒!”吱溜,他跑了。蕭勝醒來,光著腳把兩雙鞋都試了試。一雙正合腳,一雙大一些。他的赤腳接觸了搪底布,感覺到奶奶納的底線,他叫了一聲“奶奶!”又哭了一氣。

爸爸拜望了村里的長輩,把家里的東西收拾收拾,把一些能應用的鍋碗瓢盆都裝在一個大網籃里,把奶奶給蕭勝做的兩雙鞋也裝在網籃里,把兩瓶動都沒有動的黃油也裝在網籃里。鎖了門,就帶著蕭勝上路了。

蕭勝跟爸爸不熟。他跟奶奶過慣了。他起先不說話。他想家,想奶奶,想那棵歪脖柳樹,想小三家的一對大白鵝,想蜻蜓,想蟈蟈,想掛大扁飛起來格格地響,露出綠色硬翅膀底下的桃紅色的翅膜……后來跟爸爸熟了。他是爸爸呀!他們坐了汽車,坐火車,后來又坐汽車。爸爸很好。爸爸老是引他說話,告訴他許多口外的事。他的話越來越多,問這問那。他對“口外”產生了很濃厚的興趣。

他問爸爸啥叫“口外”。爸爸說“口外”就是張家口以外,又叫“壩上”。“為啥叫壩上?”他以為“壩”是一個水壩。爸爸說到了就知道了。

敢情“壩”是一溜大山。山頂齊齊的,倒像個壩。可是真大!汽車一個勁地往上爬。汽車爬得很累,好像氣都喘不過來,不停地哼哼。上了大山,嘿,一片大平地!真是平呀!又平又大。像是搟過的一樣。怎么可以這樣平呢!汽車一上壩,就撒開歡了。它不哼哼了,“刷——“一直往前開。一上了壩,氣候忽然變了。壩下是夏天,一上壩就像秋天。忽然,就涼了。壩上壩下,刀切的一樣。真平呀!遠遠有幾個小山包,圓圓的。一棵樹也沒有。他的家鄉有很多樹。榆樹,柳樹,槐樹。這是個什么地方!不長一棵樹!就是一大片大平地,碧綠的,長滿了草。有地。這地塊真大。從這個小山包一匹布似的一直扯到了那個小山包。地塊究竟有多大?爸爸告訴他:有一個農民牽了一頭母牛去犁地,犁了一趟,回來時候母牛帶回來一個新下的小牛犢,已經三歲了!

汽車到了一個叫沽源的縣城,這是他們的最后一站。一輛牛車來接他們。這車的樣子真可笑,車轱轆是兩個木頭餅子,還不怎么圓,骨魯魯,骨魯魯,往前滾。他仰面躺在牛車上,上面是一個很大的藍天。牛車真慢,還沒有他走得快。他有時下來掐兩朵野花,走一截,又爬上車。

這地方的莊稼跟口里也不一樣。沒有高粱,也沒有老玉米,種莜麥,胡麻。莜麥干凈得很,好像用水洗過,梳過。胡麻打著把小藍傘,秀秀氣氣,不像是莊稼,倒像是種著看的花。

喝,這一大片馬蘭!馬蘭他們家鄉也有,可沒有這里的高大。長齊大人的腰那么高,開著巴掌大的藍蝴蝶一樣的花。一眼望不到邊。這一大片馬蘭!他這輩子也忘不了。他像是在一個夢里。

牛車走著走著。爸爸說:“到了!”他坐起來一看,一大片馬鈴薯,都開著花,粉的、淺紫藍的、白的,一眼望不到邊,像是下了一場大雪。雪花隨風搖擺著,他有點暈。不遠有一排房子,土墻、玻璃窗。這就是爸爸工作的“馬鈴薯研究站”。土豆——山藥蛋——馬鈴薯。馬鈴薯是學名,爸說的。

從房子里跑出來一個人。“媽媽——!”他一眼就認出來了!媽媽跑上來,把他一把抱了起來。

蕭勝就要住在這里了,跟他的爸爸、媽媽住在一起了。

奶奶要是一起來,多好。

蕭勝的爸爸是學農業的,這幾年老是干別的。奶奶問他:“為什么總是把你調來調去的?”爸說:“我好欺負。”馬鈴薯研究站別人都不愿來,嫌遠。爸愿意。媽是學畫畫的,前幾年老畫兩個娃娃拉不動的大蘿卜啦,上面張個帆可以當作小船的豆莢啦。她也愿意跟爸爸一起來,畫“馬鈴薯圖”。

媽給他們端來飯。真正的玉米面餅子,兩大碗粥。媽說這粥是草籽熬的。有點像小米,比小米小。綠盈盈的,挺稠,挺香。還有一大盤鯽魚,好大。爸說別處的鯽魚很少有過一斤的,這兒“淖”里的鯽魚有一斤二兩的,鯽魚吃草籽,長得肥。草籽熟了,風把草籽刮到淖里,魚就吃草籽。蕭勝吃得很飽。

爸說把蕭勝接來有三個原因。一是奶奶死了,老家沒有人了。二是蕭勝該上學了,暑假后就到不遠的一個完小去報名。三是這里吃得好一些。口外地廣人稀,總好辦一些。這里的自留地一個人有五畝!隨便刨一塊地就能種點東西。爸爸和媽媽就在“研究站”旁邊開了一塊地,種了山藥,南瓜。山藥開花了,南瓜長了骨朵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吃了。

馬鈴薯研究站很清靜,一共沒有幾個人。就是爸爸、媽媽,還有幾個工人。工人都有家。站里就是蕭勝一家。這地方,真安靜。成天聽不到聲音,除了風吹莜麥穗子,沙沙地像下小雨;有時有小燕吱喳地叫。

爸爸每天戴個草帽下地跟工人一起去干活,鋤山藥。有時查資料,看書。媽一早起來到地里掐一大把山藥花,一大把葉子,回來插在瓶子里,聚精會神地對著它看,一筆一筆地畫。畫的花和真的花一樣!蕭勝每天跟媽一同下地去,回來鞋和褲腳沾得都是露水。奶奶做的兩雙新鞋還沒有上腳,媽把鞋和兩瓶黃油都鎖在柜子里。

白天沒有事,他就到處去玩,去瞎跑。這地方大得很,沒遮沒擋,路多遠,一回頭還能看到研究站的那排房子,迷不了路。他到草地里去看牛、看馬、看羊。

他有時也去蒔弄蒔弄他家的南瓜、山藥地。鋤一鋤,從機井里打半桶水澆澆。這不是為了玩。蕭勝是等著要吃它們。他們家不起伙,在大隊食堂打飯,食堂里的飯越來越不好。草籽粥沒有了,玉米面餅子也沒有了。現在吃紅高粱餅子,喝甜菜葉子做的湯。再下去大概還要壞。蕭勝有點餓怕了。

他學會了采蘑菇。起先是媽媽帶著他采了兩回,后來,他自己也會了。下了雨,太陽一曬,空氣潮乎乎的,悶悶的,蘑菇就出來了。蘑菇這玩意很怪,都長在“蘑菇圈”里。你低下頭,側著眼睛一看,草地上遠遠的有一圈草,顏色特別深,黑綠黑綠的,隱隱約約看到幾個白點,那就是蘑菇圈的溜圓。蘑菇就長在這一圈深顏色的草里。圈里面沒有,圈外面也沒有。蘑菇圈是固定的。今年長,明年還長。哪里有蘑菇圈,老鄉們都知道。

有一個蘑菇圈發了瘋。它不停地長蘑菇,呼呼地長,三天三夜一個勁地長,好像是有鬼,看著都怕人。附近七八家都來采,用線穿起來,掛在房檐底下。家家都掛了三四串,挺老長的三四串。老鄉們說,這個圈明年就不會再長蘑菇了,它死了。蕭勝也采了好些。他興奮極了,心里直跳。“好家伙!好家伙!這么多!這么多!”他發了財了。

他為什么這樣興奮?蘑菇是可以吃的呀!

他一邊用線穿蘑菇,一邊流出了眼淚。他想起奶奶,他要給奶奶送兩串蘑菇去。他現在知道,奶奶是餓死的。人不是一下餓死的,是慢慢地餓死的。

食堂的紅高粱餅子越來越不好吃,因為摻了糠。甜菜葉子湯也越來越不好喝,因為一點油也不放了。他恨這種摻糠的紅高粱餅子,恨這種不放油的甜菜葉子湯!

他還是到處去玩,去瞎跑。

大隊食堂外面忽然熱鬧起來。起先是拉了一牛車的羊磚來。他問爸爸這是什么,爸爸說:“羊磚。”——“羊磚是啥?”——“羊糞壓緊了,切成一塊一塊。”——“干啥用?”——“燒。”——“這能燒嗎?”——“好燒著呢!火頂旺。”后來盤了個大灶。后來殺了十來只羊。蕭勝站在旁邊看殺羊。他還沒有見過殺羊。嘿,一點血都流不到外面,完完整整就把一張羊皮剝下來了!

這是要干啥呢?

爸爸說,要開三級干部會。

“啥叫三級干部會?”

“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

三級干部會就是三級干部吃飯。

大隊原來有兩個食堂,南食堂,北食堂,當中隔一個院子,院子里還搭了個小棚,下雨天也可以兩個食堂來回串。原來“社員”們分在兩個食堂吃飯。開三級干部會,就都擠到北食堂來。南食堂空出來給開會干部用。

三級干部會開了三天,吃了三天飯。頭一天中午,羊肉口蘑子蘸莜面。第二天燉肉大米飯。第三天,黃油烙餅。晚飯倒是馬馬虎虎的。

“社員”和“干部”同時開飯。社員在北食堂,干部在南食堂。北食堂還是紅高粱餅子,甜菜葉子湯。北食堂的人聞到南食堂里飄過來的香味,就說:“羊肉口蘑子蘸莜面,好香好香!”“燉肉大米飯,好香好香!”“黃油烙餅,好香好香!”

蕭勝每天去打飯,也聞到南食堂的香味。羊肉、米飯,他倒不稀罕;他見過,也吃過。黃油烙餅他連聞都沒聞過。是香,聞著這種香味,真想吃一口。

回家,吃著紅高粱餅子,他問爸爸:“他們為什么吃黃油烙餅?”

“他們開會。”

“開會干嘛吃黃油烙餅?”

“他們是干部。”

“干部為啥吃黃油烙餅?”

“哎呀!你問得太多了!吃你的紅高粱餅子吧!”

正在咽著紅餅子的蕭勝的媽忽然站起來,把缸里的一點白面倒出來,又從柜子里取出一瓶奶奶沒有動過的黃油,啟開瓶蓋,挖了一大塊,抓了一把白糖,兌點起子,搟了兩張黃油發面餅。抓了一把莜麥秸塞進灶火,烙熟了。黃油烙餅發出香味,和南食堂里的一樣。媽把黃油烙餅放在蕭勝面前,說:

“吃吧,兒子,別問了。”

蕭勝吃了兩口,真好吃。他忽然咧開嘴痛哭起來,高叫了一聲,“奶奶!”

媽媽的眼睛里都是淚。

爸爸說:“別哭了,吃吧。”

蕭勝一邊流著一串一串的眼淚,一邊吃黃油烙餅。他的眼淚流進了嘴里。黃油烙餅是甜的,眼淚是咸的。

【導讀】

苦難中的期盼

《黃油烙餅》是汪曾祺的一部短篇小說,充分體現了作家“以散文筆法寫小說”的創作理念。小說以中國20世紀50年代末的“大躍進”運動為背景,描寫了蕭勝一家在饑餓年代里的故事。

當時在極左路線的影響和指揮下,廣大農村推行“大煉鋼鐵”,各家各戶的糧食和鍋都交上去,吃公共食堂,企圖通過這樣的方式一步“躍進”到共產主義社會。結果沒多久,糧食供應嚴重不足,加上大躍進造成的三年經濟困難,全國人民陷入饑荒之中。許多像蕭勝奶奶這樣的老人被餓死,蕭勝小小年紀也嘗到了生活的艱辛。小說通過蕭勝苦難中期盼這樣一個故事,從一個側面抨擊了當時“左”傾路線的荒謬,贊美了親人之間真摯深厚的感情。

小說主要寫了兩個部分。第一部分寫蕭勝從三歲開始和奶奶一起過,主要寫奶奶疼愛蕭勝。第二部分寫奶奶去世后,爸爸把他接回壩上,和爸爸媽媽一起過,主要寫蕭勝思念奶奶。這兩個部分寫得都很平淡,沒有什么大的起落,也沒有那種刻骨銘心的事件。

第一部分從文章開頭到“鎖了門,就帶著蕭勝上路了”。這部分描寫蕭勝跟著奶奶一起生活的經歷,其實是主人公蕭勝對過去七年生活的粗略回憶,因此采取了倒敘手法。而作者對蕭勝回憶的記敘,絕不是流水賬似的平均用力、面面俱到,而是重點突出、詳略得當。我們發現越往后的事件,蕭勝回憶得越詳細。這顯然是因為作者照顧到了人的心理規律,況且三歲之前的蕭勝還沒有明確的記憶。所以小說實際上沒有寫他三歲以前的事情。敘述者只是提到,因為蕭勝爸爸的工作老是調來調去,于是他在三歲那年就被送回老家,跟孤身一人的奶奶一起生活。而蕭勝對于跟奶奶在一起生活的回憶,應該說也是較為粗疏的。作家把筆墨的著力點放到了“大躍進”中全村人吃食堂和蕭勝的奶奶去世這兩件密切相關的事情上。他是要通過小人物的命運揭示出歷史的變動與時代的滄桑,表現歷史的巨大變動對小人物命運的深刻影響。

如果說第一部分是對過去的回憶,那么第二部分則通過蕭勝的視角把敘述的筆觸從“過去”拉回到了“現在”,描寫蕭勝跟爸爸到張家口外的一段生活。雖然是現在,但我們發現“過去”并沒有消失。不僅蕭勝所感受著的“現在”仍然是“過去”的延伸,而且作家通過蕭勝對奶奶的思念,把“過去”與“現在”不可分割地連結起來。第二部分一開始,敘述者就特別提到,蕭勝跟著爸爸去“壩上”的途中,就非常“想奶奶”,想村子里的那棵“歪脖柳樹”;等他和爸爸一起到了草原,見到媽媽,他首先想到的是“奶奶要是一起來,多好”。而他在草原上歡快地采蘑菇的時候,他仍然想著要給奶奶“送兩串蘑菇去”。他也明白了奶奶是餓死的:“人不是一下餓死的,是慢慢地餓死的。”小說的結尾處,也就是小說的高潮部分,蕭勝目睹了“三級干部會”上干部們吃著“好香好香”的黃油烙餅后,他的“饞”終于讓媽媽用奶奶一直舍不得吃的黃油為他做了幾張餅。蕭勝終于吃到了盼望已久的黃油烙餅,他吃了兩口,“忽然咧開嘴痛哭起來,高叫了一聲‘奶奶’!”在這里,似乎全篇小說積聚起來的情感來了個總爆發,而作品的思想內涵也在作者回環往復、深沉含蓄的敘述之中淋漓盡致地表現了出來。

作者在不動聲色的敘述當中,把冷峻的歷史反思與對普通百姓的同情和悲憫天衣無縫地連為一體。作品顯示出對人的深切關愛與同情,并把這種關愛與同情滲透在人物的一言一行和文章的遣詞造句之中,而絕不是赤裸裸、干巴巴的空洞說教。這篇小說雖然沒有集中完整的故事情節,主要內容只是像行云流水一樣娓娓道來,但全文各部分之間其實有著一種內在的邏輯聯系與情感關聯。小說前后兩部分各有情感力度上的平緩與波瀾以及敘事基調上的張弛。最后在“黃油烙餅是甜的,眼淚是咸的”這樣一回言簡意賅而又含蓄深沉的話語中戛然而止,卻仍然余音裊裊,讓人回味無窮。

這篇小說采用了兒童視角。小說始終通過蕭勝那一雙童稚的眼睛展示著時代的滄桑變化。這樣的一副兒童視角,應該說是體現著作家獨特的藝術匠心的。一方面兒童的好奇和不諳世事增加了作品的含蓄美,另一方面兒童的天真誠實又增加了作品的真實感。但是這篇作品的敘事人稱仍然是第三人稱,它和單純的第一人稱,即兒童直抒胸臆的敘事語氣顯然不同。這意味著作家或者那位敘述者只是客觀冷靜地觀察著、展示著蕭勝的心理活動和情感世界,展示著蕭勝對社會人生的感受,展示著他眼前的世界,但敘述者并沒有完全與蕭勝融為一體。他要比蕭勝本人的敘述冷峻深沉得多,對社會的揭示與表現也深刻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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