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歌

草衣老子雙鵶皤 ^① ，

拍手夜唱滄浪歌。

浮生不信巢穴好，

賣屋買船船作家。

明月滿天天在水，

別調(diào)新歌水中起。

蕭散可同甫里翁，

逃名不比鴟夷子。

大兒船頭學(xué)讀書，

小兒船尾學(xué)釣魚。

病妻未脫鄉(xiāng)井夢，

夢中猶慮輸官租。

前年揚(yáng)帆箕子國，

矯首扶桑看日浴。

蓬萊可望不可到，

海浪翻空倒銀屋。

去年鼓枻游瀟湘 ^② ，

湘南云盡山蒼蒼。

靈均死處今尚在，

使我吊問空悽愴。

今年來往太湖曲，

三萬頃波供濯足。

玉簫吹散魚龍腥，

七十二峰青入目。

脫巾袒裸呼巨觥，

旁人睥睨笑我狂 ^③ 。

我狂忘勢亦忘利，

坐視宇宙卑諸郎。

君不見江西年少習(xí)商賈，

能道國朝蒙古語。

黃金散盡博大官，

騎馬歸來傲鄉(xiāng)故 ^④ ，

今日消磨等塵霧；

又不見江南富翁多田園 ^⑤ ，

堆積米谷如丘山，

粉白黛綠列間屋。

競習(xí)奢侈俱凋殘，

今日子女悲饑寒。

嗚呼！噫嘻！

何如尚志富？

曷足求貴曷足恃。

秦時(shí)李斯丞相位，

漢家韓信封侯貴。

堂堂勛業(yè)亙乾坤，

赤族須臾無噍類。

何如老子船上閑 ^⑥ ？

朝看白水暮青山 ^⑦ 。

艱險(xiǎn)機(jī)忘隨處樂，

顧盼老小皆團(tuán)纆 ^⑧ 。

且愿殘年飽吃飯，

眼底是非都不管 ^⑨ 。

興來移棹過前汀，

滿船白雪蘆花暖。

【注釋】

①“草衣”句邵武本作“草木老子雙鬢皤”。

②枻邵武本作“柁”。

③旁邵武本作“傍”。

④故邵武本作“土”。

⑤“又不見”句邵武本作“又不見江南富戶多園田”。

⑥閑邵武本作“間”。

⑦青邵武本作“看”。

⑧纆邵武本作“欒”。

⑨不邵武本作“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