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世忠》歷史事跡,評價,人物簡介
韓世忠,字良臣,是南宋時期又一位戰功卓著的抗金名將。他一生身經百戰,征戰沙場達三十四年之久,故比宗澤參加抗金戰爭的時間要長。韓世忠的主要軍事活動是在中原淪陷,南宋統治搖搖欲墜的危機時期。這時期,國內投降派的賣國分裂活動發展到擁兵篡位的程度; 宋金戰爭的形勢更加惡化,金軍的進攻已嚴重危及宋朝的統治。因而,韓世忠的軍事活動是在更為艱難的形勢下展開的。
宋哲宗元祐四年(公元1089年),韓世忠出生在延安府(今陜西延安)一個農民家庭里,家境十分貧寒。動蕩的社會,連年的烽火,悲慘的生活,使韓世忠自幼經歷種種磨難,養成了剛毅、果敢的性格。他身材魁偉,喜酒尚武,練就了一身武藝。十八歲時,由于他勇壯過人,氣度非凡,被當地官府招募入伍。最初,他參加了北宋征服西夏的戰爭,以軍功進武副尉(下級軍官); 宣和二年(1120年),以偏將的身份參加鎮壓方臘農民起義,次年擒方臘于睦州青溪幫源洞,升為承節郎。《宋史》記載,青年時期的韓世忠,“風骨偉岸,目瞬如電”,“鷙勇絕人”,“勇冠三軍”①,即成了宋軍出色的將領。
從宋徽宗起,宋金連年戰爭,韓世忠最初在河北抗金,后隨高宗南下。他堅決反對畏敵議和之舉,在抗擊金軍的戰場上以過人的勇力,冒死陷陣,數破敵壘,顯示了一個軍事將領不畏強敵,置生死于度外的勇敢精神; 他雖不通書文,但運籌指劃,常操勝算,特別是往往在極為復雜的境遇中,以絕妙的計謀,出奇制勝,堪稱智勇兼備。韓世忠一生轉戰沙場,在抵抗金軍入侵或率師平叛過程中有著許多以勇求勝,智謀過人的事跡。
冒 死 陷 陣
韓世忠從軍之初,就以出奇的勇敢被人們稱為“萬人敵”。他每遇征戰,常常身不避險,冒死直前,為諸將之先。
宣和三年(1121年),宋徽宗頒詔收復燕山(今河北薊縣一帶)。可是,征調各軍一至即潰,接連敗北。在諸將畏敵怯戰,士卒驚恐氣餒之際,韓世忠卻與部將蘇格率五十騎奮勇北上。這一天,他們行至滹沱河(今河北深縣北),與金兵二千余騎遭遇。而對四十倍于己的金軍騎隊,蘇格驚恐失措,不知計之所出。而韓世忠卻從容鎮定。他指令蘇格撤往附近高崗之上,隱蔽設伏,以作策應; 又令散布在滹沱河水面的燕山潰卒船只,全部收攏靠岸,約定他們鼓噪助威以壯聲勢。部署既定,韓世忠躍馬逼近敵陣。他行動敏捷,回旋如飛。金軍倉促分列二隊扼據附近土丘高地。韓世忠出敵不意,直闖敵營,首先擊斃金兵旗手,然后奮力沖殺。敵軍遭到突然沖擊,頓時慌亂。埋伏在高崗上的蘇格等則乘勢沖出,與韓世忠前后夾擊;泊于岸邊的燕山舟卒也鼓噪吶喊。金兵不知宋軍虛實,又見韓世忠逼之甚急,不敢蠻戰,遂潰退北走。宋軍奮力沖殺,斬敵甚眾。這樣,韓世忠憑著無所畏懼的氣概和膽略,竟以少勝多,一舉擊退了金軍的進犯。
在身陷絕境,四臨大敵的危機時刻,韓世忠更以過人的勇力,挺身向敵,以求轉危為安,反敗為勝。欽宗靖康元年(1126年),當金軍分東西兩路大舉南下之時,韓世忠跟隨內侍梁方平出屯濬州(今河南浚縣)。該地地當黃河北岸,是東路全軍南渡黃河,進窺開封的重要關口,故金軍全力猛撲,來勢洶洶。梁方平畏敵如虎,指揮失措,敵兵一至,竟率數萬宋軍倉猝奔潰。韓世忠孤軍勢弱,陷入重圍。當時,稍一氣餒,便會瞬間被擒,奮勇力戰或可死中求生。故此,韓世忠毫不畏怯,他揮戈直前,拚死力戰,終于殺出了一條血路,突出重圍。突圍后,韓世忠焚毀河橋,斷敵追擊,回返開封。事隔不久,勝捷軍將領李復在山東叛宋自立,占據淄州(今山東淄博南)、青州(今山東益都)一帶,擁眾數萬人。山東宣撫使李彌大無力平息,便請調韓世忠率眾往擊。這天,韓世忠軍至臨淄河,合眾不滿千人,與敵相比不僅力量上相差幾十倍,而且遠途奔襲,主客異勢,等于深入虎穴,四面臨敵。在這樣的險惡形勢下,他因勢布兵,擺下了一個破釜沉舟,與敵決一死戰的陣式。他將部眾分為四支突擊隊,作好猛沖敵營的準備; 隨即在部隊的后面布設鐵蒺藜,自塞歸路,陷全軍于只可進不可退的死地; 此外,他還下了一道軍令: “進則勝,退則死,走者命后隊剿殺”①。將士見此情景,莫敢返顧。軍令一出,個個死力奮戰,直前沖擊。戰不多久,他們就連破敵陣,擊斃李復。敵失去主帥,慌亂奔潰,無法制止。這樣,韓世忠以生死激勵士卒,將部眾“置于死地而后生”,士兵們發揮出巨大的戰斗力,再次達到以少勝多的目的。
在臨淄河一帶沖破敵陣后,韓世忠乘勝追擊,一直壓逼逃敵至宿遷(今江蘇宿遷縣南二里)。在這里,韓世忠憑著英雄虎膽,出敵不意,單騎闖營,在一夜之間取得降俘所有逃敵的重大勝利。當時,逃至宿遷的李復余部仍有一萬人左右,另有脅迫搶掠而至的民間子女甚眾。他們自料擺脫了韓世忠的追擊,故縱酒狂歡,毫無戒備。韓世忠見有機可乘,便只身躍馬,在夜色的掩護下,直入敵人中軍營帳。入營后,韓世忠突然出現在敵酋面前,厲聲喝道:我大軍已至,你們死路一條。若能束戈卷甲,立即投降,我可保全你們的性命,并可共求功名,報效國家。①正在對盞狂飲、盲目尋樂的敵軍將士,萬沒想到韓世忠從天而降,且威風凜凜,殺氣逼人,個個嚇得渾身打戰,不知所措。他們有的癱臥如泥,有的趕忙跪前舉酒請罪。韓世中下馬解鞍,裝出一副穩操勝券的樣子,大吃大喝,神色如常。周圍敵軍士卒,見自己的頭目對韓世忠如此俯首聽命,全都恭恭敬敬,解甲投降。第二天黎明,眾敵將卒見韓世忠只身一人,宋軍大部隊并未抵達,方知中計。但他們苦于手中沒有兵器,無法進行反抗。
韓世忠單騎闖陣、奮勇殺敵的行為,在朝廷內外產生很大影響。宋欽宗以韓世忠忠勇功高,封其為左武大夫、果州團練使,又轉授正任單州團練使,再度屯扎滹沱河一帶。
滹沱河,是流經八州二府,橫貫河北東、西二路的一條主要水系,也是阻止金軍大舉南下的一條天然屏障。當時,金軍仍以真定(今河北正定)為據點,沿滹沱河瀕水扎營。所以,韓世忠一至該地,便與金軍進入緊張的對峙狀態。這時候,他聽說南宋真定府總管王淵,正被金軍困在趙州(今河北趙縣),遂急馳往援。金軍得知韓世忠進入趙州城的消息,則攻之愈急。一時間,趙州城陷入金兵層層圍困,糧盡援絕,形勢孤危。這時,有些人擔心韓世忠的安全,勸他突圍別走。可是,韓世忠卻不但沒有突圍撤退的打算,反而他從金軍來勢洶洶的態勢上悉心揣度著如何破敵取勝的時機和計策。這天,天降大雪,到了深夜,更是風雪迷漫。他見城外金軍在晚間疏于戒備,便把破敵的機會定在了這種風雪夜晚。他簡選敢死之士三百人,組成了一支精悍的突擊隊,待到半夜,直沖敵軍的營帳。昏睡之中的金軍將士,遭到突然打擊,倉猝起而應戰。由于不明情況,驚亂不堪,又加風雪茫茫,辨不清方向,分不出敵我,故自相擊刺,自相殘殺。剎那間,死傷累累不可勝數。天明,激戰半夜的金軍圍師,全部潰逃撤退。后來,宋軍將士才知道,城外金軍統帥在夜間的相互殘殺中竟被自己的士兵擊斃了。
欽宗靖康二年(1127年初)初,韓世忠還屯大名,被北道總管趙野辟為前鋒軍制。當時,徽、欽二帝被擄北去,康王趙構駐兵濟州(今山東巨野),被金兵圍逼,處境十分危險。于是,韓世忠又率千人之師,馳往濟州解圍。在大敵當前,數萬金兵兇猛壓逼的形勢下,他仍然毫無畏懼,從容鎮定。隨后,韓世忠尋覓金兵不意之機,單騎闖入敵群,又趁敵驚亂之際,斬殺敵軍主將,一舉破除濟州之圍。
韓世忠數次破陣退敵的行動,不能不說明一個道理: 在大敵進逼,形勢危急的關鍵時刻,將領的鎮定和勇氣是破敵取勝、轉危為安的前提; 即使有錦囊妙計,沒有相應的勇氣和膽略,也是難于實現的。韓世忠在抵御金兵入侵、率兵平叛的過程中,身先士卒,置生死于度外,表現了奇膽大勇,這正是一位軍事將領十分可貴之點。
秀 州 欺 敵
高宗繼位后,韓世忠于建炎元年(1127年)被任命為光州觀察使,又轉為左軍統制。第二年,升任定國軍承宣使,并率領所部,護衛高宗南下揚州。期間,韓世忠收降江南義軍張遇、李民等部,力量有了進一步發展。
建炎三年(1129年),高宗由鎮江至杭州(后改杭州為臨安府,即今浙江杭州)。三月間,扈衛高宗的大將苗傅與劉正彥舉兵叛亂,殺死同簽書樞院事王淵,請隆祐太后垂簾聽政,逼高宗讓位于欽宗皇太子,并遣使與金國議和。于是,知樞密院事張浚密約韓世忠等起兵討之。
當時,韓世忠駐扎在平江(今江蘇蘇州),接到報書,悲痛大哭。他面對中原烽火、百姓慘遭屠戮的現實和苗傅等人的媚敵議和活動,憤怒至極,表示: “誓不與此賊共戴天! ”①他的部眾見主帥如此激憤,也都感憤而起。當即,韓世忠躍馬持械,與張浚的前鋒統制官張俊分別率隊南下。臨行時,張浚恐韓世忠兵力單弱,不足于制敵,又借給他二千兵力。這樣,韓世忠“發平江,舟行不絕者三十里,軍勢甚盛”②,很快推進到了秀州(今浙江嘉興)。
據守杭州一帶的苗傅、劉正彥等聽說韓世忠率大軍南下,不知來意,頗為驚恐。趕忙指令統領官苗翊、參議官馬柔吉率嫡系部隊——“赤心隊”,以及王淵舊部的精銳部隊馳往臨平鎮(今浙江余杭)設阻; 命令杭州周圍戍軍嚴加防守; 又以皇帝名義傳令韓世忠,要他北上駐守江陰(今江蘇江陰 )。為了防止韓世忠進攻杭州,他們還把留在杭州的韓世忠妻子梁紅玉,以及兒子韓亮扣押為質,以作脅迫之計。對于苗傅等人陰險狡詐的行為,韓世忠謹防投鼠碎器。他聽從了當初張浚 “甘言誘賊”的建議,采取了非常慎重的欺敵、懈敵,尋機進取的方略。
進駐秀州不久,韓世忠就隱蔽兵力,致書苗傅、劉正彥等。書中奉命唯謹地報告了南下的意圖,言稱 “所部殘零,欲赴行在”③,目的是到杭州扈衛鑾駕。苗傅等人見韓世忠兵力寡少,來杭州的目的又是為了支持自己擁立的明受皇帝和隆祐太后,故轉憂為喜。接到韓世忠的書信后,苗傅等人就傳令所屬,允許韓世忠率軍西至杭州。為了示以信任,他們還按照舊制,分別授予韓世忠、張俊為節度使。節度使,是宋朝開國以來貴族和官員的最高榮譽職位,一般是不輕易授人的。韓世忠故作謙讓,推辭不受。
以計詐欺苗傅的同時,韓世忠在秀州稱病不行,爭取時間。暗地,他卻命令將士“造云梯,治器械”①,加緊進攻杭州的戰前準備; 又約張俊等進駐吳江(今江蘇吳江),作好援應。這時,駐扎在秀州東面華亭(今江蘇松江)一帶的節制司參議官辛道宗、統領陳思恭也率舟師西上。各路平叛大軍逐漸匯集。
蒙在鼓里的苗傅等人,滿以為韓世忠來意昭然,所以防御日漸懈怠。時居杭州的主戰大臣朱勝非(時為尚書右仆射兼御營使)見韓妻、韓子仍被押禁,則趁機勸苗傅說: “今當啟太后,招二人慰撫,使報知平江,諸人益安矣。”②就是說,要苗傅奏明太后,請韓妻、韓子前往秀州慰撫韓世忠,然后報知平江諸將,韓世忠他們就更加安心了。苗傅聞之有理,便依言而行。朱勝非的上述策劃,本來是解救韓氏母子,溝通與韓世忠聯系的一種計策,所以,他見苗傅欣然同意,故暗自慶喜道: “二兇(指苗傅、太后)真無能為也。”③
苗傅、太后先后采納了朱勝非的建議,韓妻梁紅玉被解除軟禁,受賜甚厚,還被封為安國夫人。臨行前,隆祐太后親執其手囑咐道: “國家艱難至此,太尉(指韓世忠)首來救駕,可令速來。”④苗傅等人盲目自信,對其中隱詐,毫無覺察。梁紅玉出城后,急馳東向,一日一夜即抵達了秀州。
韓世忠從妻子的報告中,得知苗傅中計,杭州守備正趨松弛,又見自己的各路兵馬已經籌集齊備,便翻然更張。當苗傅派出的使節捧著明受皇帝的特命詔書來到秀州時,韓世忠臉色驟變,厲聲斥責道: “吾但知有建炎,豈知有明受! ”①說罷,斬其來使,焚其詔書,決然率領部眾向杭州進發。為了協同行動,張浚作了統一部署: 他派韓世忠為前鋒,率師直進;派張俊為翼軍,左右策應; 派劉光世為游擊,分兵隨后護衛;自己和呂頤浩督率中軍,隨勢推進。此外,他還派統制官張道率兵三千屯駐湖州安吉縣(今浙江安吉東北),以分敵勢,牽制杭州守軍力量。這樣,各路大軍相互協同,浩浩蕩蕩,相繼向杭州逼來。直到這時,苗傅才如夢方醒,知道受了韓世忠的欺詐,所以大驚失色,惶惶不可終日。他苦于守備單弱,從外地調兵又為時已晚,遠水不解近渴,無奈何,只好復高宗帝位,求高宗頒詔阻止韓世忠等向杭州進兵。
四月初,韓世忠、張浚等進抵臨平,早已駐守在這里的敵軍精銳苗翊、馬柔吉所部,負山阻河,列陣嚴守。為了防止韓世忠沿運河水路西上,他們還在河水中植木為鹿角,以梗塞行舟。見此情景,韓世忠棄舟于沿岸,自率精銳直前力戰,張俊、劉光世二員大將緊隨其后,一舉挫敗了敵軍前鋒。當時,水岸泥濘,騎馬難行,韓世忠就下馬持矛,徒步作戰。他下令將士說: “今日各以死報國,若面不帶幾箭者,必斬之! ”②士卒聞聽,個個奮勇力戰。苗翊見韓軍來勢甚猛,便挑選精壯箭手列陣以待,企圖集中弓箭,射阻韓軍。韓世忠身先士卒,挺刃突入其陣,然后手起刀落,東砍西殺。敵弓箭手們來不及發射,便被韓世忠刺劈大敗。
在杭州如坐針氈的苗傅、劉正彥等,聽說臨平難守,急忙帶領二千精兵出城奔逃。韓世忠進入杭州后,復高宗帝位,逼隆祐太后撤簾歸政,然后自請追擊苗、劉。高宗遂命其為江、浙制置使,南下衢州(今浙江衢縣)、信州(今江西上饒市)追捕逃敵。
五月間,韓世忠到達浦城北十里許的渙梁驛①(今福建浦城北)與苗、劉相遇。苗傅、劉正彥利用當地的溪水(當為南浦溪)因險列陣。他們一屯溪南,一屯溪北,跨溪設伏,相約互為援應。韓軍初戰不力,劉正彥直撲其中軍而來。韓世忠當機立斷,棄馬步行,揮戈向前,擋住了劉正彥的坐騎。劉正彥馳至近前一看是韓世忠,頓時魂飛魄散,失聲說: “吾以為王德,乃韓將軍也! ”②故引軍退卻。韓世忠乘機緊逼,生擒劉正彥、苗翊等,余眾不戰自潰。苗傅聽說韓世忠親自將兵追至,嚇得棄軍南逃。為了不被人識破,他途中改裝打扮,更名換姓,最后,終于在建陽(今福建建陽)被韓世忠擒俘。
韓世忠在率軍勤王平叛過程中,鑒于敵軍早有戒備,挾天子以據京師的狀況,“看情而謀”,先按兵不動,投其所好,佯作順服,騙取了苗、劉信任,爭得了自己調兵部署的時間; 然后,在敵軍防衛日漸松弛的情況下,驟然變計,出其不意地發動猛烈攻勢; 在攻破臨平、進駐杭州以后,又窮追不舍,不給敵人以喘息機會,直至全殲叛軍。這一切,反映了韓世忠隨機應變,克敵制勝的運籌指揮才能。戰后,高宗嘉其功高,厚加封賞,親書“忠勇”二字,制成錦旗,賜予韓世忠,還特授韓世忠為檢校少保、武勝昭慶軍節度使。
鎮 江 阻 險
建炎三年(1129年)閏八月,宋高宗與諸大臣風聞金兵南下,擔心杭州不保,所以,想放棄東南移都長沙(今湖南長沙)。韓世忠聞聽,極力諫阻。他說: “國家已失河北、山東,若又棄江、淮,更有何地? ”①在韓世忠等人極力堅持下,高宗才傖促地作了防御金軍南渡江淮的準備。韓世忠被任命為浙西制置使,督兵北戍鎮江(今江蘇鎮江)。
十月間,金軍果然發動了大規模進攻。金國四太子兀術率兵數十萬,分數路強渡長江。宋軍江防各師相繼失敗。韓世忠亦自鎮江退守江陰(今江蘇江陰)。金兀術渡江后,經廣德(今江蘇廣德)直取臨安(即浙江杭州),先后破越州、明州等地。宋高宗逃往浙東。但由于金軍孤軍深入,到處受到南宋愛國軍民的打擊,特別是在浙水沿岸被嚴州的鄉兵大敗于桐廬縣的牛山下,②金兵死傷慘重,在江南無法立足,不得不在建炎四年(1130年)春,收隊北返。
韓世忠得到這一消息,決心抓住金兀術北撤之機,“截金人歸師,盡死一戰”③。當時,金兀術率金軍主力駐扎在臨安一帶; 韓世忠所部宋軍駐扎在平江、嘉興一帶沿海: 其前軍駐扎在青龍鎮(江蘇青浦縣東北),中軍駐扎在江灣(今江蘇寶山縣南),后軍駐守海口,從而擋住了金軍由太湖東側沿運河北退之路,迫使金兀術原路回返。為了制造錯覺,隱蔽企圖,給予敵人以不意的打擊,韓世忠西馳秀州。到達秀州后,正逢正月十五上元節(元宵節),韓世忠故意在這里張燈結彩,置酒高會,縱情喧鬧。金兀術見宋軍沉醉于歌酒狂歡之中,無出師截擊之意,故放心地督帥大隊人馬緩緩北行。然而,就在金兵出發的當天,韓世忠卻引兵急速北扼鎮江,先機屯兵焦山寺(江蘇鎮江東北江中),切斷了金兵由此北渡長江之路。
焦山寺,是東漢處士焦先的隱居處,焦山也因此得名。該山位于鎮江東北,孤峙大江之中,與上游的金山對峙,相距十里許。山勢陡峭且與南岸象山夾水而立,向稱天險。由此溯江而上即是水闊三十余里的黃天蕩。韓世忠據守此處,就取得了在江面與金兵周旋、交鋒的地勢依托和主動權。金兀術率領金兵浩浩蕩蕩地抵達江邊,見宋軍已先機阻險,又急又惱。他派出使者馳往宋營,約韓世忠擇日大戰,韓世忠應允。交戰之日,兩軍皆拼死力戰,韓妻梁紅玉親臨戰場,擂鼓助戰。由于宋軍占據險要,金兵多次被擊退,始終不得渡江。面對韓世忠的猛烈打擊,金兀術一籌莫展,只好派使再次求見韓世忠,表示甘敗下風,誠心服輸,并愿把南下以來所掠獲的財物全部奉獻,又獻駿馬一匹,乞求假道渡江。韓世忠則嚴辭拒絕,使金兀術陷于更加難堪的窘境。
這時,據守濰州(今山東濰縣)一帶的金軍,得知金兀術被阻于大江南岸,便派大將太一,領兵南下接應。不料,這支部隊行至江邊,亦被韓世忠阻于江北不得南渡。為了防止受阻金兵繞道上游,韓世忠率海艦(大船)溯江而上,進泊金山(鎮江西北江中)腳下。在這里,韓世忠采取了適合于破擊金兵舟艦的水兵戰術。他針對金兵多操輕舟這一特點,派大批驍勇兵士,備以鐵繩系大鉤,乘海艦游弋江中。金兵輕舟一出,他們即調動海艦兩路夾擊,逼敵就范,然后,宋軍兵勇拋擲大鉤,猛擊敵舟,擲中即沉。這樣,韓世忠利用黃天蕩(江蘇南京東北,長江下游一段開闊水域)一帶開闊的水面和江中有利的地理條件,機動靈活地打擊敵人。兩支金兵一屯江北,一屯江南,可望而不可及,整整被困四十八天。特別是被阻于南岸水汊地帶的金兀術,進無出路,退無所歸,狼狽不堪,無法言表。計窮沮喪之下,金兀術要求與韓世忠直接對話,祈請借道,言辭甚哀。韓世忠義正辭嚴地指出: “還我兩宮,復我疆土,則可以相全。”①金兀術張口結舌,無言回對。
這天,韓世忠料定金兵必偷登金山上的寺廟來觀察動靜,便指派一百名士兵埋伏在廟中,又派一百名士兵埋伏在廟外水岸。約定金兵一至,以擊鼓為號,里應外合,擒獲金兵。果然,時不多久,金兵五騎匆匆闖入廟中。早已守候在這里的宋軍兵士,見敵兵突入,驚而突起,未聞鼓聲,即上前擒擊。結果僅獲二人,另外三人逃脫。后來,他們從搏斗時金兵留下的絳袍玉帶才知道,逃跑者正有金兀術。金兀術雖已逃脫。但更加慌恐不安,幾次交戰又連續敗北,損失慘重。最后,他沮喪地對諸將說: “南軍使船如使馬,奈何?”②就是說:宋軍使船如金軍使馬,機動靈活,力無可比,怎么辦呢?諸將也莫可奈何。
后來,金兀術出重金募人獻破海艦之策。有個福建人王某,教金人于舟中填土,然后用平板鋪蓋其上,可防大鉤投擊; 須待風息時出江,宋軍海艦雖大,但無風不能動,以火箭射擊其篷,則不攻自破。又有人獻策要金兀術 “鑿大渠接江口,則在世忠上流”③。于是,金兀術勒令金軍一夕之間暗中鑿渠三十里。第二天果然風止,金兵乘改造過的小舟漫江行駛,放箭縱火;宋軍海艦因風小帆弱,不能運行,遂著箭起火。成州團練使孫世詢、吉州防御使嚴永吉等人,力戰殉難,韓世忠率余部退至瓜步(鎮江市北,長江沿岸),接著,還屯鎮江。這樣,金兀術才得以渡江遁逃。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黃天蕩之戰。
黃天蕩之戰,韓世忠抓住金兵長于陸路騎射,短于水上交鋒的特點,先機占領有利地勢,憑險阻敵。然后,采用靈活機動的戰術,充分發揮宋軍水兵的優勢,以八千兵力擊敗金兀術的號稱十萬大軍。這一仗,因歹徒破壞,雖未獲全勝,但扭轉了宋金交戰以來,特別是宋朝皇室流亡江南以來,南宋軍隊一味逃竄的軍事頹勢,給了金軍主力以沉重打擊。韓世忠因軍功被拜為檢校少師、武成感德軍節度使、神武左軍都統制。
淮 南 鏖 戰
高宗紹興四年(1134年),金兵經過一番準備之后,聯合劉豫的偽齊軍再次分路南犯。這時,韓世忠以建康、鎮江、淮東三地宣撫使的身份仍駐守在鎮江。高宗親書手札命他率師渡江,馳守淮南。為了全面反擊金軍對淮南的進犯,韓世忠將部眾分為三支: 一由統制解元率領,進駐高郵(今江蘇高郵);一由董旼率領,進扼天長(今江蘇天長); 自己則親率騎隊進駐揚州、大儀鎮(今江蘇揚州及其西北)。接著,韓世忠在揚州巧施反間計,生擒金將托卜嘉,創造了一個伏擊殲敵的范例。
十月間,秦檜、趙構派了兩個投降派使臣,一個叫魏良臣,一個叫王繪,暗往淮南敵營請降。三十日,魏、王二人從鎮江到達揚子橋,遇到了正在前線督軍設防的韓世忠。韓世忠經過觀察,知二人來意不善,便派人監督其離開自己的防御陣地,隨即布施了一個反間計策。一天,魏良臣一行到達揚州東門外,見韓世忠的先頭部隊從城中匆匆而出,便趕忙上前探詢。士兵們告訴他說: 剛才接到韓將軍的命令,要求立即南撤長江一帶設防。魏良臣等人進入城里,又見韓世忠端坐望樓調兵遣將。不一會,傳令兵持流星庚牌接踵而至,韓世忠故意出示讓魏良臣觀看,內容是,朝廷命令韓世忠移營守 江。這一切,本來是韓世忠 “示之以偽情,反間為用”的計策,而魏良臣一行卻自以為摸清了韓世忠的軍事動向。次日,他們急忙奔往金營,將在揚州見到的情況全部報告了金將聶呼貝勒,并說: “來時親眼見人馬出東門,望瓜州去矣。”①
就在魏良臣等向金兵出賣情報的同時,韓世忠指令所部急速馳往揚州西北的大儀鎮。在這里,他按五陣部署防御,并設伏二十余處,成兜抄合擊之勢,約定: “聞鼓聲,則起而擊敵”。②金將聶呼貝勒聽說韓世忠已經不擊自退,以為得計,便率領金軍大搖大擺地來到江口,距大儀鎮僅五里。其部將托卜嘉已率領騎隊通過五陣東側,完全進入了宋軍的伏擊圈。韓世忠立即命令擂鼓出擊。剎那間,伏兵四起,金軍被五陣宋軍夾在中間,慌亂不堪,人馬陷入泥潭無法自拔,很快被宋軍消滅。宋軍還活捉了托卜嘉及金兵二百多人。
這時, 韓世忠派往天長一帶的董旼所部也在該地的鵶口橋大敗金兵,生擒女真士卒四十余人;駐守高郵的解元所部開始夾運河列陣,與金軍大戰十三個會合,各有勝負,后來在韓世忠的援助下也取得勝利。宋軍三處告捷,韓世忠乘勢追擊,一直將金軍壓回淮河北岸。沿途各據點的金兵聞警即潰,因自相踐踏和爭渡淮河時沉水溺死者不可勝數。
韓世忠反間設伏,出敵不意地粉碎了金軍渡淮南下的計劃,戰功顯著,人們稱這次勝利 “為中興武功第一”③。
紹興六年(1136年),韓世忠受命為京東淮東路宣撫使,駐兵楚州(今江蘇淮安),嚴守淮河防線。在這里,他與士卒同甘共苦,一起演兵習武,一起屯田生產; 其夫人梁紅玉親為將士織薄繕屋; 同時,韓世忠積極安撫和激勵士卒,招集流散之民定居生產,使楚州一帶的農業、社會秩序得到了恢復和發展。在軍事上,韓世忠以楚州為據點以巧妙靈活的戰術與敵周旋,給了金軍和偽齊部隊以沉重打擊。
二月,韓世忠率軍進趨淮陽軍(今江蘇邳縣西南),進攻偽齊軍。起初,他派統制官呼延通前行三十里阻止金兵增援,生擒金將葉赫貝勒。可是,就在呼延通與敵奮戰之時,在后路督戰的韓世忠卻被淮陽軍守敵圍困。對于形勢的突然變化,韓世忠沉著鎮定。他先是按兵不動,待敵變更隊形時,集中兵力,“奮戈一躍,潰圍而出”。然后,乘初戰之銳氣,全力反擊,迫使圍敵潰敗而逃。韓世忠乘勢進圍淮陽軍城。淮陽軍城,即指北宋淮陽軍治所下邳城。它位于泗水、沂水匯流處,四面環水,交通便利。東西沿泗水分別可至淮陰、徐州; 北上沿沂水可達沂州。該城守敵憑險扼守,又約金兀術大隊趕來增援,使得戰場形勢再度發生逆轉。韓世忠在求援不得,孤軍難支的境況下,決然率師回撤。不料,回撤途中又與金軍大隊遭遇。狹路相逢,勇者勝。韓世忠見燃眉之急是挫敵軍鋒,懈敵士氣,給當面敵軍以威懾力量。于是,他督軍直前,派人陣前大呼:““錦衣驄馬立陣前者,韓將軍也! ”①隨即斃敵領頭者二人。金兵早已聞聽韓世忠的威名,畏其用兵已久,故聽到呼聲驚恐退卻。宋軍諸將乘勢追殺,大敗金軍而還。此一戰,韓世忠雖未攻破淮陽城,但收納淮陽居民南歸者數以萬計,進一步壯大了抗金力量。
紹興十年(1140年)八月,韓世忠再次進攻淮陽。這次,他接受了前次被迫撤兵的教訓,首先全力阻敵援兵,以孤立淮陽守敵。他分部眾為三: 一由解元率領,北上攔擊金兵于郯城(今山東郯城西南)①; 一由劉寶率領,阻擊敵軍于千秋湖(似今昭陽湖); 韓世忠自將一路,阻擊金兵于泇口鎮(今江蘇邳縣碾莊北)。在阻擊分別告捷的形勢下,韓世忠親隨諸將猛攻淮陽。他們奪門入城,給了淮陽之敵以慘重殺傷。
紹興十一年(1141年),金兀術恥于西線順昌慘敗,又調集大軍渡淮南下。韓世忠督軍轉戰在淮河沿岸,多次大敗金軍。金兀術出師不利,再度回返。這樣,韓世忠先后駐守楚州十年之久,僅擁兵三萬,而金兵每次來犯,必受其挫。他以機動靈活的戰術和堅強的意志,勝利地保衛了淮河南部地區。
在率兵阻擊的同時,韓世忠積極主張尋機北伐。早在紹興七年(1137年),金國廢劉豫為蜀王,其內部矛盾日漸尖銳時,韓世忠認為時機已到,“機不可失”。所以,他啟請 “全師北討,招納歸附,為恢復計”②。但是,朝中高宗、秦檜等人一味議和,反對出戰。韓世忠的北伐要求,終不能行。爾后,韓世忠多次上書,“力陳和議之非,愿效死節,率先迎敵”,并誠懇地表示,“愿舉兵決戰,兵勢最盛處,臣請當之”。③每每上書慷慨激切,但均不獲允。不僅如此,高宗、秦檜等人還以為韓世忠、岳飛等人擁有重兵,有礙和議,遂于紹興十一年(1141年)四月,盡收岳飛、韓世忠、張俊三大將兵權。韓世忠被調回京師后,仍力阻和議。岳飛冤獄,朝中群臣畏秦檜專橫、殘毒,無敢出言阻諫,獨韓世忠挺身面見秦檜,憤然指責道: “ ‘莫須有’ 三字,何以服天下? ”①秦檜由此對韓世忠嫉恨至極,高宗也待之甚冷。韓世忠每次進言,他們概不采納。面對壓抑排擠,韓世忠憂憤難負。氣怒之下,他自請辭職,杜門謝客,絕口不言兵事。并且經常 “跨驢攜酒,從一二奚童,縱游西湖以自樂” ,自號 “清涼居士”。②紹興二十一年(1151年)八月,韓世忠心懷憂憤,病逝于杭州。死后,被追封通義郡王,進拜太師,謚號忠武。
注釋
① 《宋史·韓世忠傳》。① 《宋史·韓世忠傳》。《宋史·韓世忠傳》。① 《宋史·韓世忠傳》。② 《續資治通鑒》卷一百四,高宗建炎三年。③ 《宋史·韓世忠傳》。① 《宋史·韓世忠傳》。②③④ 《續資治通鑒》卷一百四,高宗建炎三年。① 《續資治通鑒》卷一百四,高宗建炎三年。② 《續資治通鑒》卷一百五,高宗建炎三年。① 《宋史》稱“漁梁驛”,本處從《續資治通鑒》之說。① 《續資治通鑒》卷一百五,高宗建炎三年。① 《宋史·韓世忠傳》。② 詳見《新安文獻志》卷九六。③ 《宋史·韓世忠傳》。① 《宋史·韓世忠傳》。②③ 《宋史·韓世忠傳》。①② 《續資治通鑒》卷一百十四,高宗紹興四年。③ 《宋史·韓世忠傳》。① 《續資治通鑒》卷一百十六,高宗紹興六年。① 郯城亦作“潭城”、“譚城”,本處從《北盟會編》卷二○四之說。②③ 《宋史·韓世忠傳》。① 《宋史·岳飛傳》。② 《宋史·韓世忠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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