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不該忘記笛卡兒型的失敗

當牛頓開始科學研究的時候，正是笛卡兒(1596—1650)觀點十分流行的時候，不僅許多科學家贊同笛卡兒的觀點，連太太小姐的梳妝臺上都要放一本笛卡兒著作，作為時髦高雅的象征。但笛卡兒的思想和當時自然科學面臨的兩項任務是不相容的，一項是需要把哲學原子論移植到自然科學中來，另一項是創立引力理論。不符合科學潮流的笛卡兒理論在和牛頓派的斗爭中失敗了。

人們不該忘記笛卡兒型的失敗，因為這種失敗也是科學發展所必需的。這首先因為，這種失敗并不表明笛卡兒理論毫無價值，相反，笛卡兒利用他的以太和旋渦概念解釋了很多物理現象，并為麥克斯韋電磁理論的創立奠定了基礎。笛卡兒觀點所包含的真理因素也并不亞于牛頓，他提出的許多觀點，如真空不存在，原子可無限分割，大氣中存在有精致物質，運動守恒，絕對運動不存在等，都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被科學發展所證實，他的失敗只是暫時得不到證實才出現的。他的思想他的觀點給后人極大影響，尤其是他把以太理解為傳遞力的媒介的觀點可以說成了后來科學家的指導思想，他們一遇到各種傳遞問題都認定要有媒質才行。其次，從科學發展的歷史看，有兩種探索的風格都是科學發展所需要的，一種是面對現實，總結已有的科學成果加以概括提高;一種是超越時代面對未來，提出與時代格格不入的思想。前者反映的是科學當時的水平和人的認識水平，后者代表了未來科學發展的趨勢。牛頓就是第一種人，是已有科學成就的集大成者;笛卡兒是第二種人，是走在時代前面的拓荒者。第一種人的思想切合實際，容易被人接受;第二種人的思想新穎，可使后人受到啟發。二者相輔相成，于科學都是有益的。

科學是一項創新活動，它不可能有什么固定的研究模式，應該允許科學家沿著不同方向探索各種可能的道路，即使某一條路后來發現走不通，也不能因此否認當初沿著這條道路探索的必要性，笛卡兒沿著與牛頓不同道路進行探索的價值就在這里。可惜科學史家們在撰寫科學史時對笛卡兒型的失敗只字不提，似乎成功者都是超人，不需要別人的幫助和啟發，這種成功者的歷史就嚴重歪曲了科學發展的本來面目，給后人造成的影響也是不好的。正確的態度應該是，成功者固然偉大，但“失敗者”也為此付出過艱巨的勞動。后代研究科技史的人除了對他們超越時代所提出的思想感到欽佩外，還應該大書他們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