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迪·薔薇園(節選)》中外哲理詩賞析
論帝王言行
誰若想在困厄時得到援助,
就應在平日待人以寬。
否則你將失去你的奴隸,
盡管他平日戴著耳環。
你若想使外人傾心歸附,
就應以恩禮使他心服。
暴君決不可以為王,
豺狼決不可以牧羊。
國王對人民任意榨取,
正是削弱國家的根基。
假如帝王欺壓人民,
在危難中就會眾叛親離。
你若時時體念人民,
在戰時才能無所畏懼。
因為君主如果英明有為,
全國人民便是軍隊。
《薔薇園》寫于1258年,是薩迪最重要的作品。全書分為“論帝王言行”、“論僧侶言行”、“知足長樂”、“論寡言”等8卷,多方面地描繪了社會現實,表達了詩人鮮明的思想感情,是詩人一生生活經驗的總結。該作散文和韻文相結合,詩文并茂,以詩歌點明主題,闡明生活哲理,近乎民歌。這里節選的3節詩均出自“論帝王言行”之六,據文中記載,有一位波斯國王,“橫征暴斂,殘民以逞”。殘酷的暴政之下,人民四處逃亡,人口銳減,國力衰弱,“入境的敵人”都“伺機入侵”。危難之下,臣下為之誦讀《列王紀》,通過宰相與國王論天下民心之歸附的對話,詩歌精辟地總結了作者反對暴君,同情人民的“仁政愛民”的政治思想,其中孕含著深厚的人道主義哲學。
薩迪是一個人道主義者,他把同情心作為人的最高標準,提倡關心人、尊重人,并認為人生就是要行善。他對民間疾苦了如指掌,長期同人民保持密切的接觸和交往,同情人民,關心人民成為他思想和行動的主旨。他在一首詩中這樣說過:“亞當子孫皆兄弟/兄弟猶如手足親。”“為人不恤他人苦/不配世上妄稱人。”因此他痛恨暴君、暴政,并鄙視依附權勢的惡徒。他曾拒絕做宮廷詩人,而寧愿閉門隱居,以宣傳真理為己任,為人民創作可以當作“蜜汁”吸取的作品。為此,他直言不誨地寫道:“薩迪,你的言詞毫無畏懼,/既然你把劍舉起,就向勝利走去。/把一切真理都揭開吧;把你所知道的都說出來!”嚴肅的創作思想使他勇敢地正視現實,義不容情地揭露尖銳的社會矛盾,把批判的矛頭直指暴虐的帝王和貪官污吏等。以上節選的這一組詩,就鮮明地表現了得人心者得天下,暴政必然招致滅亡和“民為邦本”的重民思想。詩人著眼于帝王和人民、國家三者之間的辯證關系,把“暴君”與“豺狼”等同起來,明確提出:國家之興亡在于順乎民心,得到人民的擁護和支持,在于人心的向背;而人心的向背完全取決于當政者對待人民的態度,如果背逆民心,忽略了人民的力量和作用,欺壓人民,就會“眾叛親離”,國家不得鞏固;反之,若順乎民意,愛民保民,危難之時, “全國人民便是軍隊”。這既是治國安邦的歷史經驗,也是犯眾失國的歷史教訓,中國古人所說的“水可載舟,亦可覆舟”的道理即在于此。當然,雖說薩迪看到了人民中間蘊藏的巨大力量,肯定了“天下的得失在于民心的向背”歷史經驗,但他仍寄希望于開明君主,力陳當政者要“待人以寬”,有愛民、憐民之心,以便使人民“傾心歸附”。這種“仁政”,基本上還屬于“君貴民輕”的思想范疇。然而在中世紀,詩人提出了“暴君決不可以為王”的思想,這是非常難能可貴的。
薩迪一貫追求高超的藝術創作技巧,同時非常重視文學的教諭作用,但他從不堆砌典故,故作高深,也不雕飾詞藻,嘩眾取寵,而是往往采用白描的手法;運用質樸自然的語言敘事說理,給人以樸實無華的美感和深邃睿智的思想啟示。正如他在《薔薇園》中的跋所自我表白的:“我用美麗詞彩的長線串著箴言的明珠,我用歡笑的蜜糖調著忠言的苦藥,免得枯燥無味,使人錯過了從中獲善的機會。”正是這種內容與形式的完美統一,使得《薔薇園》在世界文苑中春色永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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