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上逢久別者又別

權德輿①

十年曾一別，征路此相逢②。

【注釋】

①權德輿（759—818），字載之，行三。天水略陽（今甘肅秦安）人，家于潤州丹陽（今江蘇丹陽）。贈左仆射，謚文。于貞元、元和間執掌文柄，名重一時。劉禹錫、柳宗元等皆投文門下，求其品題。性直諒寬恕，蘊藉風流，好學不倦。其詩以五言居多，五古、五律贍縟渾厚，頗多佳什。

②路，一作旆。

【詩本事】

這首詩境界靜寂而略帶凄涼，詩人還寫過一首七絕《余干贈別張十二侍御》：“蕪城陌上春風別，干越亭邊歲暮逢。驅車又愴南北路，返照寒江千萬峰。”內容與此首極為相似。

【賞評】

這首五絕用淡淡的筆墨寫出了與友人久別偶逢又匆匆道別的瞬間，用片刻闡釋了“何處是人生的歸程”這一永恒的話題。

夕陽殘照，山林寂寂，倦鳥急飛，馬蹄聲聲。寂靜的山林中，詩人偶一抬頭，只見余暉之中一路人馬映入眼簾，及至眼前，忽見一人何等面熟，似曾相識，仔細辨認，竟是分別十年的友人。何曾料到，這一別竟是十年；何曾料到，十年后的相逢是在這夕陽嶺頭；何曾料到，十年之后的偶然相逢竟是又一次分別的開始。相見的欣喜很快轉為別后相見無期的悲憂。此時此地，只有將千言萬語化作一句“馬首向何處”。夕陽西下，薄暮漸起，嶺頭山峰，靜默無語，隊伍已經離去，詩人佇立遠望，對友人的牽念和對人生無常的感慨溢滿心中。是啊，馬首該向何處？何處是歸程？在匆匆的聚散離合中何處是人生的歸途？在滾滾紅塵中何處是人們的歸宿？

【詩評選輯】

①唐·張薦《答權載之書》：詞致清深，華彩巨麗，言必合雅，情皆中。

②宋·嚴羽《滄浪詩話》：有絕似盛唐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