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王士禛
曉上江樓最高層, 去帆婀娜意難勝。
白沙亭下潮千尺, 直送離心到秣陵。
〔真州〕即今江蘇儀征。〔白沙亭〕在江蘇儀征的白沙洲上。〔離心〕指思歸懷鄉之心。〔秣陵〕即今江蘇南京。
滔滔長江,晨風送爽。詩人沐浴著朝暉和雨露,久久地佇立在江樓之上。那揚帆遠行的航船在江風晨霧之中看上去顯得分外輕盈飄逸。它漸漸遠去的身影是如此系人情懷,勾起漂泊者的陣陣思歸之念。孤帆遠影,煙波浩淼,那白沙亭下的濤濤江潮仿佛能負載起詩人的無盡鄉愁歸心而踏波西行,直到那巍巍鐘山所屏蔽的金陵古城——這便是本詩所展示的動人情景和詩人心境。在平易曉暢的詞句之中,那優美的畫面令讀者深感歷歷在目,不禁怦然心動;那動人的情懷則更令人仿佛身臨其境,體驗良多。可以說,這是一首頗具藝術感染力的抒情詩。
寥寥四句小詩是如何具有較高的審美價值的呢?概括說來,首先是因為詩人善于融情于景,觸景生情,把寫景與抒情天衣無縫地融合為一體。由于有了深沉蘊藉的情感灌注于詩篇之中,所以詩里描寫的景色便帶有特定的情感色調了。詩人所選取的富于審美張力的景物因為負載著深摯的感情而更加撩人情思,更加耐人尋味。譬如那遠去的白帆便以飄逸輕盈的形態牽動著詩人的(也包括讀者的)心弦,令人深感落寞惆悵,至于那白沙亭下的滾滾江潮也因為寄寓著詩人的思歸之情而令讀者倍感親切宜人。可見,這種景色與情感的完美融合使作品具備了感人的藝術魅力。其次,作者善于選取特定的生活環境來構成觸景生情、睹物傷懷的情緒氛圍。登高望遠,目送歸帆,置身于廣闊的空間里極目騁懷,最易勾起人們那種山川終古而人生須臾的感慨,也極易觸發那種鄉關何處的思歸之情。由空間的曠遠自然而然地會引發人們對時間之久暫的感受。因此,作者以“曉上江樓最上層”起句便把自己也把讀者引入了他所設定的獨特的情緒氛圍,令人在不知不覺之間受到了詩歌意境的感染。再次,作者那雍容澄淡、神韻卓絕的藝術風格具有令人耳目一新的獨特韻味。作者王士禛最擅長創作七言絕句,其藝術風格也在七言絕句中得到了最充分的體現。本詩所表現出的情景交融的獨特意境與洗凈鉛華的曉暢語言相契合,便具備了審美創造上的內在神韻,從而較為鮮明地體現出作者藝術創作的獨特風格。由上述三方面的藝術特色觀之,本詩具有較強的藝術感染力絕非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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