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番的要打你,莫當是戲,
咬咬牙,我真個打,不敢欺!
才待打,不由我,又沉吟了一會:
打輕了你,你又不怕我;
打重了,我又舍不得你。罷!冤家也,不如不打你。
——明·馮夢龍輯《掛枝兒》
本篇把妻子對丈夫又氣又疼的復雜感情,寫得妙趣橫生。
“為人莫作婦人身,百般苦樂由他人。”這是明代小說《金瓶梅》作者描寫潘金蓮遭其夫西門慶用馬鞭子毒打時所發的感嘆。它說明婦女在封建社會處于任人蹂躪的悲慘地位,毫無獨立的人格可言。而在這首民歌中。婦女卻以主人公的身份在管教自己的丈夫。這說明在勞動人民中,封建的夫權思想已經失去統治的力量。請看,這位婦女對丈夫說: “幾番要打你,莫當是戲,咬咬牙,我真個打,不敢欺。”這里雖然口頭說“真個打”,不是說了玩的,可是從她“咬咬牙”的口氣中就可看出,她實在不忍心打。因此, “才待打,不由我,又沉吟了一會。”她感到遲疑、猶豫了,不得不袒露出內心的矛盾:“打輕了你,你又不怕我;打重了,我又舍不得你。”怎么辦呢? “罷,冤家也,不如不打你。”冤家,是對情郎愛極的反稱。作者以這種“幾番的要打你”,而“又舍不得你”的曲折的方式,把這位女主人公矛盾的心理、熾熱的心腸和溫柔的性格,皆刻畫得惟妙惟肖。
全篇的語言如同家常口語一般。再三申明“莫當是戲”,“我真個打”,顯得莊重、嚴肅,而內心卻“又舍不得你”,使所謂“幾番的要打你”,成為十足的戲言。這就由莊重、嚴肅,變為詼諧、風趣,或者說它是表莊里諧,亦莊亦諧;語句雖然如家常口語一樣平淡,而內涵卻富有文學語言的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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