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癡心人,定要你說句真心話。
我想你是真心的,又不知是真共假?
你果是真心,我就死也無別話。
你真心要真到底,不許你假真心念頭差。
若有一毫不真心也,從前的都是假。
——明·醉月子輯《新選掛枝兒》
這是一首極為坦誠、直率地要求將愛情建立在真心相愛的基礎(chǔ)之上的情歌。
真正的愛情,就應(yīng)該彼此真心相愛,坦誠相待。但是,由于封建禮教的桎梏,或者為了某種不可告人的個人目的,以虛情假意,甚至欺騙的手段,對待自己的情人,致使對方上當受騙,抱恨終生。這種現(xiàn)象,無論在過去或現(xiàn)在,都絕不是個別的。鑒于這種種經(jīng)驗教訓,作者開誠布公地提出:“我是個癡心人,定要你說句真心話”。這可以說是每個初戀的人對于自己的情人發(fā)自內(nèi)心的要求。她并不是由于對自己的情人不信任,而是因為內(nèi)心有進一步弄清真相的迫切需要。因此她說:“我想你是真心的,又不知是真共假!”共,即和、與。弄清楚情人對自己的愛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這不僅是每個人相愛時對情人的要求,而且也是為了求得自身對愛的心理平衡的需要,所謂“你果是真心,我就死也無別話?!边@種要求取得對方真心相愛的心情,該是多么地強烈而迫切啊!有的人當初也確實是真心相愛的,但是后來卻變心了。有鑒于此,這位作者便要求: “你真心要真到底”。她不僅對情人提出了這個正當?shù)囊?,而且竟然向情人發(fā)出了嚴正的警告:“不許你假真心念頭差。若有一毫不真心也,從前的都是假?!逼淙崆樾踹兜穆晳B(tài)和憨然可掬的神情,皆使我們感到如耳聞目睹,妙不可言。
這首民歌為我們塑造了一個癡心、坦誠、活潑的“我”的形象。她那熱忱追求真心相愛的心靈,如同晶瑩的露珠,在清晨蒼翠欲滴的綠葉之間閃出耀眼的光彩,煞是惹人可愛;她那徑情直抒、聲態(tài)宛然的語言,如同枝頭上正在輕輕綻放的蓓蕾,絲毫未經(jīng)人為的濃妝艷抹,卻以其固有的清新淡雅的芳香,引人為之入迷,令人為之陶醉。所謂“絲毫未經(jīng)人為的濃妝艷抹”,絕不是說這首民歌的語言未經(jīng)作者的精心加工,而是說它加工得如天然自成,毫無人工雕琢的痕跡。這是依靠人物語言自身所創(chuàng)造的一種醇美境界。它足以反映我們中華民族傳統(tǒng)的美學要求,如同《莊子·外物篇》中所說的:“荃者所以在魚,得魚而忘荃;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在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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