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珝
山雨夜來漲,喜魚跳滿江。
沙岸平欲盡,垂蓼入船窗。
這是一曲歌頌生命歡樂的樂章。
前半首寫魚群。先寫當地天氣變化:山間一夜降雨,百川灌河,江水高漲。第二句展開對象的描繪:得于天時恩惠的魚群,喜躍起來,在滿江歡跳著,達到了生命的極致。在大自然的哺育懷抱中,魚兒有著多么活潑的生命力和蓬勃興致,真是江滿任魚躍了。一個“喜”字,渲染出魚兒生命狂歡的情調,一個“跳”字,狀寫出生命極致的昂揚情態,一個“滿”字,勾勒出整個江中鬧嚷嚷的生命大潮氣息。整句給人以無限的活潑感、生趣感、陶醉感。后半首寫紅蓼。上句寫水面景象,造成空間感:江面升高,與沙岸相平,往日裸露的崖岸沙石盡沒水中。一個“平”字,寫出江面與沙岸同處一個平面的曠遠景色。結句突現水蓼。水蓼俗稱水紅,生于水邊,秋日開花,白中帶紅,五瓣。正因為水滿河床,船才得以與水邊紅蓼親近;紅蓼也像有情意似的,低頭探入船窗中來,與遠方來的詩人相親。紅蓼入窗,是對詩人的一個微笑,一個看望,一聲無言的問侯。面對如此有情之物,詩人怎能不油然生出一股溫馨感而意趣綿綿呢?這真是相親相近水邊蓼了。一個動詞“入”字運用,寫出多少親切之情來!
貶途中的詩人,意興蕭索,環境寂寞,然而大自然向他展示出生命的魅力。大自然生生不息,有無窮的歡樂。山雨,河流,喜魚,岸沙,紅蓼,還有背后與之相連的自然本體,全都以最和諧的組合,最活躍的生命,呈現著自己。詩人遠離塵囂,在偶然機遇中與魚群、垂蓼交感,與青春作伴,存在的秘密打開了。他一時間超脫了自我不幸遭遇,進入了與自然交融的境界,融入到自然蓬勃生趣的陶醉之中,從而得到一種形而上學的安慰和欣喜,譜寫了一曲歌頌生命歡樂、享受生命甘甜的樂章。杜甫也有類似描寫:“二月六夜春水生,門前小灘渾欲平。鸕鶿
本詩的觀照角度,在平遠中凸現對象,如繪畫構圖中的平遠章法,造成平視的藝術空間,有平闊的美感。兩個被凸現的對象,都呈動態情狀,有動態美。前面是一幅魚群喜躍圖,呈中景距離,顯群體面貌,渲染出滿江歡樂氣氛;后面一幅紅蓼入窗圖,呈特寫視角,映出個體形象,風姿俊美,烘染出盎然的情韻。二者前后映照,各有不同的美感導向,合并閱讀想象,喜魚與垂蓼各顯精神,歡騰與深情交相觸興,人的精神的超脫和解放不就在瞬間實現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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