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密
絡緯聲聲織夜愁,酸風吹雨水邊樓。
堤楊脆盡黃金線,城里人家未覺秋。
這是一首寫秋日凄涼景物的小詩,用詞造語非常凝練,有點像詩中李賀詞中吳文英的風格。“絡緯聲聲織夜愁”的織字一語雙關。絡緯就是《詩經·七月》里說的莎雞,又叫促織或紡織娘。它的叫聲像是織布機聲,催人夜織。作者聽到一聲聲的絡緯,說像織機聲音,而它們所織的卻是夜晚的悲愁。這個句子如果說得平淡些,就是夜晚絡緯的鳴聲引起人們的愁思。作者用“織夜愁”三字來表現,蟲鳴聲和人的感受融為一體了。“酸風吹雨水邊樓”。水邊樓上是無情的風雨,使絡緯已織之愁更加濃重。酸風二字,李賀喜用,如“東關酸風射眸子”。這個酸是指人的感受,風使人辛酸。上一句寫夜間,這一句寫白天。夜愁無奈,到水邊散散心,卻又碰到“酸風吹雨”的凄涼。
以上兩句從夜晚的秋蟲,寫到自然界的風雨,再從“水邊”著筆,水邊多的是垂楊,酸風苦雨的摧殘,昔日的柔絲裊娜,現在卻變得枯黃硬脆,一碰即折了。造成“堤楊脆盡黃金線”的句子,在富貴氣象的字面里(黃金)寫出憔悴的實質,不說風雨使然,而說堤楊自身把黃金線都弄脆了,這也是擬人的寫法,堤楊也人格化了,這樣就增加了曲折和情趣。
三句從絡緯、風雨、堤楊三方面寫秋天的肅殺,結句忽然從郊外跳到城中:“城里人家未覺秋。”從反面點了題中“秋”字。外面秋已深了,城中全然未覺,城鄉差別何等懸殊!可以引出人各種各樣的感慨,是說城里的繁華不見秋風的凄冷呢,還是諷刺城里人家“終日昏昏醉夢間”不知時令的代謝呢?妙在不說盡,留給讀者去想。
除了含蓄和用詞造語的凝練外,這首絕句在結構方面也和一般不同,三句說城外,一句說城里做對比,對比之中又用“不覺秋”三字關鎖前三句,可見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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