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這首詩有點像鄰里們的親切交談。寒冷的冬天,作者備下了取暖的爐火和一壇新釀的好酒,熱情召喚他的朋友一起夜飲:您瞧,多冷的天,咱們喝一杯怎么樣?“綠蟻”指一種美酒,呈綠色,上面有浮花。劉十九是詩人在江州的一位好友,名不詳。
孫洙《唐詩三百首》評論此詩說:“信手拈來,都成妙絕。”其實,這首詩的構思十分精巧,從立意、布局到遣詞鑄句都經過提煉,達到了淺淡中見神韻的境界。白氏善于攫取生活中細小瑣事,運用家常語入詩,看起來似乎“意到筆隨,景到意隨”,但“曲折有致”、“精潔之至”的背后,則隱藏著千錘百煉的功夫,此作可略見一斑。作者為詩歌設計了一個獨特的令人羨慕的場景:夜雪擁爐小酌。先寫酒,再寫火,然后才提到夜雪,發出邀請,既順乎自然思維,又造成一種誘人的情調。詩歌充分運用了色彩的調配:綠色的酒,紅艷的火,潔白的雪……烘托出詩人好客的真心,洋溢著溫暖熾熱的情意。詩的末句設問,也別具一格,不僅與詩題遙相呼應,而且讓我們恍然大悟,原來作者勾勒了那么美妙的畫圖,為的是要引起朋友共酌的興趣。問句的口吻十分親切自然,詩人那坦蕩而慈祥的形象立刻躍然紙上。
清人田雯認為:“樂天詩極清淺可愛,往往以眼前事為見得語,皆他人所未發。”(古歡堂集·雜著)后人稱頌白氏這類詩為“尋常之事,人人意中所有而筆不能達者,得生花江管寫之,便成絕唱。”(俞陛云《詩境淺說續編》)白氏集中另一小詩《召東鄰》也與此作寫法相似:“小榼二升酒,新簟六尺床。能來夜話否?池畔欲秋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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