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費迪南·福煦
比指揮軍隊克敵制勝更重要的是,按照祖國的需要為祖國服務,使正義在一切地方受到尊重。和平高于戰爭。
【演講詞】
只要想一想,1796年,拿破侖年僅27歲已經嶄露頭角,就不難知道他天賦非凡的資質。他把自己的天才不斷地用于一生的豐功偉業之中。
由于稟賦這種天才,他在人類軍事史上走出了一條光輝的道路。他高舉戰無不勝的鷲旗從阿爾卑斯山進軍到埃及的金字塔,從塔古斯河之濱到莫斯科河兩岸。在飛舞的軍旗下,他建立的赫赫武功超越亞歷山大大帝、漢尼拔大將和愷撒大帝。這樣,他以驚人的天才,不甘守成和好大喜功的本性成為勝過一切其他人的最偉大領袖人物。這種本性,有利于戰爭,但對維持和平的均勢卻很危險。
他把戰爭藝術提高到從未有過的高度,而這就把他推到了岌岌可危的巔峰。他把國家的榮耀和他個人的榮耀視為一體,他要以武力控制各國的命運。他以為一個人能夠以慘痛的犧牲為代價得到一系列的勝利,換來本民族的繁榮;以為這個民族可以靠光榮而不是靠勞動獲得生存;以為那些被征服而失去獨立的國家不會一朝奮起,列出陣容強大、士氣高昂、戰無不勝的義師,推翻武力統治,重新贏得獨立;以為在文明世界里,道德公理不應比完全靠武力形成的力量為強大,不管這支武力有多大。由于這樣的企圖,拿破侖走了下坡路。他不是缺乏天才,而是由于他想做那不可能的事。他想以當時財枯力竭的法國使整個歐洲屈膝,豈知當時歐洲已經總結了失敗的教訓,很快就全面武裝起來。
當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但是,比指揮軍隊克敵制勝更重要的是,按照祖國的需要為祖國服務,使正義在一切地方受到尊重。和平高于戰爭。
的確,在處理人的問題時,如果只依賴個人的見識與才智,歪曲為尊重個人而制定的社會道德法律,歪曲作為我們文明基礎和基督教本質的自由、平等、博愛的原則,那么,即使是最有天才的人,也肯定會犯錯誤。
陛下,請安息吧。你英靈未泯,你的精神仍然在為法蘭西服務。每次國家危難的時刻,我們的鷲旗依然迎風招展。如果我們的軍隊能在你建造的凱旋門下勝利歸來,那是因為奧斯特列茨的寶劍為他們指引了方向,教導他們如何團結起來帶領軍隊取得勝利。你高深的教誨,你堅毅的努力,永遠是我們不可磨滅的榜樣。我們研究思索你的言行,戰爭的技藝便日益發展。只有恭謹地、認真地學習你不朽的光輝思想,我們的后代子孫才能成功地掌握作戰的知識和統軍的策略,以完成保衛我們祖國的神圣事業。
【鑒賞】
福煦(FerdinandFoch,1851—1929),法國元帥。1887年畢業于高等軍事學院,就職陸軍參謀部。1907年升任將軍,后任高等軍事學院院長。第一次世界大戰時任法軍總參謀長、協約國軍隊總司令,獲法國元帥銜。
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后,作為戰勝國的法國以一個居領導地位的大國身份出現在歐洲。法國當政者推行強硬的對外政策,法軍力量在其殖民地或者“托管”地區里不斷擴張;俄國十月革命爆發后,法國又策劃和參與了武裝干涉蘇聯的行動。
正是在這樣的歷史條件下,拿破侖一世(即拿破侖·波拿巴)逝世100周年的紀念日來臨了。1921年5月5日,在巴黎拿破侖的墓地,人們為了紀念這位法國“傳奇人物”、著名的軍事家、政治家,舉行了隆重而莊嚴的悼念儀式。在這個儀式上,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戰功卓著的福煦元帥向在場的政府官員、軍人和民眾,發表了這篇洋溢著軍人激情和閃爍著軍事家思想光彩的演說。
這篇演說雖然篇幅不長,可結構嚴謹,措辭精當,熱情的頌揚與蘊含哲理的評析有機地融為一體。它的特色之一是壯懷激烈、氣宇軒昂,充分抒發了元帥本人對拿破侖崇高敬慕的真實情感。他在演說中對拿破侖的贊美之辭,都是發自肺腑的,也是十分貼切的。演說一開場,他就高度稱頌拿破侖獨具“非凡的資質”,一生不斷建立“豐功偉業”。他自豪地歷數拿破侖的光輝戰績——“從阿爾卑斯山進軍到埃及的金字塔”,“從塔古斯河之濱到莫斯科河兩岸”。福煦認為,拿破侖建立的赫赫戰功超越歐洲歷史上任何一位軍事強人,如亞歷山大、漢尼拔和愷撒等。這是因為他“以驚人的天才,不甘守成和好大喜功的本性”而勝過其他領袖人物,這些稟性使他“把戰爭藝術提高到從未有過的高度”。
這篇演說的又一個特色是評析倚理、情深理直、褒貶得體,集中體現了演說者的哲學思辨能力和理性分析才華。福煦認同“物極必反”的深邃哲理,在評價拿破侖時,總是既高度贊揚他的軍事貢獻和地位,又毫不掩飾地指出這位軍事統帥的缺陷;幾乎在肯定功績的同時也揭示出事物的另一個側面。譬如:拿破侖的本性“有利于戰爭,但對維持和平的均勢卻很危險”;“他把戰爭藝術提高到從未有過的高度,而這就把他推到了岌岌可危的巔峰”,“他不是缺乏天才,而是由于他想做那不可能的事”……為了深刻剖析拿破侖從勝利走向失敗的原因,福煦元帥在演說中連續使用了四個排比句,強調指出了拿破侖的個人英雄主義思想根源及其唯武力治國理念的狹隘性、局限性。福煦認為,正是由于拿破侖只想“以武力控制各國的命運”,只想用“犧牲”、“光榮”來換取生存與繁榮,只想靠武力“征服”而忽略“道德公理”的力量;拿破侖不懂得“比指揮軍隊克敵制勝更重要的是,按照祖國的需要為祖國服務,使正義在一切地方受到尊重。和平高于戰爭”。所以,拿破侖走了“下坡路”,“想以當時財枯力竭的法國使整個歐洲屈膝”,結果難免慘敗。想必此時,演說者在作出這番透徹分析時,也折射出了自己在干涉蘇聯遭受失敗后的種種心理感受。
拿破侖死后,世人評說紛紜,褒貶不一。客觀而論,福煦元帥在拿破侖逝世百年紀念儀式上的評價是恰當而得體的。在他的眼中,拿破侖作為一代梟雄功不可沒,但過失也理當記取,憑吊先輩在于激勵今人、重振軍威。在演說的結尾,福煦仰天祈禱拿破侖的英靈“安息”,深情地表示將永遠繼承他的精神,高舉他的旗幟,學習他的思想,以完成保衛法蘭西的“神圣事業”。軍人為祖國而戰是光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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