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代詩群·王寅·想起一部捷克電影想不起片名》新詩鑒賞
鵝卵石街道濕漉漉的
布拉格濕漉漉的
公園拐角上姑娘吻了你
你的眼睛一眨不眨
后來面對槍口也是這樣
黨衛軍雨衣反穿
像光亮的皮大衣
三輪摩托駛過
你和朋友們倒下的時候
雨還在下
我看見一滴雨水和另一滴雨水
在電線上追逐
最后掉到鵝卵石路上
我想起你
嘴唇動了動
沒有人看見
對自己的詩,王寅這樣說過: “我不是一個可以把詩篇朗誦得使每一個人掉淚的人,但我能夠用我的話,感動我周圍的藍色墻壁” (見《朗誦》)。這是一個確信自己藝術生命豐沛,從而無所吁求的詩人發出的告白。且讓我們看看王寅的手段。
在這首詩中,王寅似乎不大關注寓意的價值,這和流行的歌頌英雄的“事件加議論”式的詩作,性質完全不同。詩人更傾心的是他內心的東西。所謂“想不起片名”,不過是它并不重要的換一種說法而已。這部電影給詩人留下的不是故事,而是內心深處的隱秘細流。人物和情境在這里只剩下一個影子,它們恍惚不定的閃現,召喚著讀者的更深投入。這種寓意上的“犧牲”,換來的是詩人語言形式的力量,正像穆卡羅夫所言:“詩歌語言的功能在于最大限度地凸現話語……它不是用來為交流服務的,而是為了把表達的行為,即言語自身的行為置于最突出的地方”(著重號系引者所加)。此詩的語言,具有一種平淡的表面性。詩人關心的不是某一句的“張力”,而是整首詩結構的“張力”,這種有意忽略詩句而注重詩章的行為,表現了詩人很強的形式感。語言的一次性體驗,使我們放心不下,我們開始追索它語義的偏離效果。這樣,“鵝卵石街道濕漉漉的”和兩滴電線上的雨水“最后掉到鵝卵石路上”;“你的眼睛一眨不眨”和我無聲的“嘴唇動了動”,它們之間就發生了再生性意象群。它們不是意象派生和交疊,而是一種無中生有的“再生”。詩的生命空間變得博大了,雨水不再是自然意義上的雨水,而是人民的眼淚;那“不眨”和沉默地“動了動”恰好反映了詩人和英雄在生命深層的至切呼應。詩的結構就這樣堅卓而富于彈性,這就是所謂 “讓詩寫你” 的根據。
作為 《他們》 的同仁,王寅的詩歌和其他詩人的一樣,是他“生命的有意味的形式”。所不同的是,王寅寫詩似乎更耽于冥想,這一點我們可以從和其他人的比較中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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