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龜策列傳第六十八·宋元王時得龜[1]，亦殺而用之。》鑒賞
謹連其事于左方[2]，令好事者觀擇其中焉[3]。
宋元王二年，江使神龜使于河[4]，至于泉陽[5]，漁者豫且舉網(wǎng)得而囚之[6]，置之籠中。夜半，龜來見夢于宋元王曰：“我為江使于河，而幕網(wǎng)當吾路[7]。泉陽豫且得我，我不能去[8]。身在患中[9]，莫可告語。王有德義，故來告訴。”元王惕然而悟[10]。乃召博士衛(wèi)平而問之曰：“今寡人夢見一丈夫[11]，延頸而長頭[12]，衣玄繡之衣而乘輜車[13]，來見夢于寡人曰：‘我為江使于河，而幕網(wǎng)當吾路。泉陽豫且得我，我不能去。身在患中，莫可告語。王有德義，故來告訴。’是何物也?”衛(wèi)平乃援式而起[14]，仰天而視月之光，觀斗所指[15]，定日處鄉(xiāng)[16]。規(guī)矩為輔[17]，副以權(quán)衡[18]。四維已定[19]，八卦相望[20]。視其吉兇，介蟲先見[21]。乃對元王曰：“今昔壬子[22]，宿在牽牛[23]。河水大會[24]，鬼神相謀。漢正南北[25]，江河固期[26]，南風(fēng)新至，江使先來。白云壅漢[27]，萬物盡留[28]。斗柄指日，使者當囚[29]。玄服而乘輜車，其名為龜。王急使人問而求之。”王曰：“善[30]。”
于是王乃使人馳而往問泉陽令曰[31]：“漁者幾何家[32]?名誰為豫且[33]?豫且得龜，見夢于王，王故使我求之。”泉陽令乃使吏案籍視圖[34]，水上漁者五十五家，上流之廬[35]，名為豫且。泉陽令曰：“諾[36]。”乃與使者馳而問豫且曰：“今昔汝漁何得[37]?”豫且曰：“夜半時舉網(wǎng)得龜。”使者曰：“今龜安在[38]?”曰：“在籠中。”使者曰：“王知子得龜[39]，故使我求之。”豫且曰：“諾。”即系龜而出之籠中[40]，獻使者。
使者載行[41]，出于泉陽之門[42]。正晝無見[43]，風(fēng)雨晦冥[44]。云蓋其上，五采青黃[45];雷雨并起，風(fēng)將而行[46]。入于端門[47]，見于東箱[48]。身如流水，潤澤有光。望見元王，延頸而前，三步而止，縮頸而卻[49]，復(fù)其故處[50]。元王見而怪之[51]，問衛(wèi)平曰：“龜見寡人，延頸而前，以何望也[52]? 縮頸而復(fù)，是何當也[53]?”衛(wèi)平對曰[54]：“龜在患中，而終昔囚[55]，王有德義，使人活之[56]。今延頸而前，以當謝也，縮頸而卻，欲亟去也[57]。”元王曰：“善哉!神至如此乎[58]，不可久留;趣駕送龜[59]，勿令失期[60]。”
衛(wèi)平對曰：“龜者是天下之寶也，先得此龜者為天子，且十言十當[61]，十戰(zhàn)十勝。生于深淵，長于黃土。知天之道，明于上古。游三千歲，不出其域[62]。安平靜正，動不用力。壽蔽天地[63]，莫知其極[64]。與物變化，四時變色。居而自匿，伏而不食。春蒼夏黃[65]，秋白冬黑。明于陰陽，審于刑德[66]。先知利害，察于禍福。以言而當，以戰(zhàn)而勝[67]，王能寶之，諸侯盡服。王勿遣也，以安社稷[68]。”
元王曰：“龜甚神靈，降于上天[69]，陷于深淵，在患難中。以我為賢[70]，德厚而忠信，故來告寡人。寡人若不遣也，是漁者也。漁者利其肉[71]，寡人貪其力[72]，下為不仁，上為無德。君臣無禮，何從有福[73]?寡人不忍，奈何勿遣[74]!”
衛(wèi)平對曰：“不然。臣聞盛德不報[75]，重寄不歸[76];天與不受，天奪之寶[77]。今龜周流天下[78]，還復(fù)其所，上至蒼天，下薄泥涂[79]。還遍九州[80]，未嘗愧辱[81]，無所稽留[82]。今至泉陽，漁者辱而囚之[83]。王雖遣之，江河必怒，務(wù)求報仇。自以為侵[84]，因神與謀[85]。淫雨不霽[86]，水不可治。若為枯旱，風(fēng)而揚埃[87]，蝗蟲暴生[88]，百姓失時[89]。王行仁義，其罰必來。此無佗故[90]，其祟在龜[91]，后雖悔之，豈有及哉[92]! 王勿遣也。”
元王慨然而嘆曰：“夫逆人之使[93]，絕人之謀[94]，是不暴乎? 取人之有，以自為寶[95]，是不強乎[96]?寡人聞之，暴得者必暴亡[97]，強取者必后無功。桀、紂暴強，身死國亡。今我聽子，是無仁義之名而有暴強之道。江河為湯、武[98]，我為桀、紂。未見其利，恐離其咎[99]。寡人狐疑[100]，安事此寶[101]，趣駕送龜，勿令久留。”
衛(wèi)平對曰：“不然，王其無患[102]。天地之間，累石[103]為山。高而不壞，地得為安。故云物或危而顧安[104]，或輕而不可遷[105];人或忠信而不如誕謾[106]，或丑惡而宜大官[107]，或美好佳麗而為眾人患。非神圣人，莫能盡言。春秋冬夏，或暑或寒;寒暑不和，賊氣相奸[108]。同歲異節(jié)[109]，其時使然[110]。故令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或為仁義，或為暴強。暴強有鄉(xiāng)[111]，仁義有時。萬物盡然，不可勝治[112]。大王聽臣，臣請悉言之[113]。天出五色，以辨白黑。地生五谷，以知善惡。人民莫知辨也，與禽獸相若[114]。谷居而穴處[115]，不知田作[116]。天下禍亂，陰陽相錯[117]。匆匆疾疾[118]，通而不相擇[119]。妖孽數(shù)見[120]，傳為單薄[121]。圣人別其生[122]，使無相獲[123]。禽獸有牝牡[124]，置之山原;鳥有雌雄，布之林澤[125];有介之蟲[126]，置之谿谷[127]。故牧人民[128]，為之城郭[129]，內(nèi)經(jīng)閭術(shù)[130]，外為阡陌[131]。夫妻男女，賦之田宅[132]，列其室屋[133]。為之圖籍[134]，別其名族[135]。立官置吏，勸以爵祿[136]。衣以桑麻[137]，養(yǎng)以五谷。耕之耰之[138]，鋤之耨之[139]。口得所嗜[140]，目得所美，身受其利。以是觀之，非強不至[141]。故曰田者不強[142]，囷倉不盈[143];商賈不強[144]，不得其贏[145];婦女不強，布帛不精;官御不強[146]，其勢不成[147];大將不強，卒不使令[148];侯王不強，沒世無名[149]。故云強者，事之始也，分之理也[150]，物之紀也[151]。所求于強，無不有也[152]。王以為不然，王獨不聞玉櫝只雉[153]，出于昆山;明月之珠，出于四海;鐫石拌蚌[154]，傳賣于市[155]。圣人得之，以為大寶。大寶所在，乃為天子。今王自以為暴，不如拌蚌于海也;自以為強，不過鐫石于昆山也[156]。取者無咎，寶者無患[157]。今龜使來抵網(wǎng)[158]，而遭漁者得之，見夢自言[159]，是國之寶也，王何憂焉!”
元王曰：“不然，寡人聞之，諫者福也[160]，諛者賊也[161]。人主聽諛，是愚惑也。雖然[162]，禍不妄至[163]，福不徒來[164]。天地合氣，以生百財。陰陽有分，不離四時，十有二月，日至為期[165]。圣人徹焉[166]，身乃無災(zāi)。明王用之，人莫敢欺。故云福之至也，人自生之;禍之至也，人自成之。禍與福同，刑與德雙[167]。圣人察之，以知吉兇。桀、紂之時，與天爭功，擁遏鬼神[168]，使不得通。是固已無道矣，諛臣有眾。桀有諛臣，名曰趙梁。教為無道，勸以貪狼[169]。系湯夏臺[170]，殺關(guān)龍逢[171]。左右恐死，偷諛于傍[172]。國危于累卵[173]，皆曰無傷。稱樂萬歲，或曰未央[174]。蔽其耳目，與之詐狂[175]。湯卒伐桀[176]，身死國亡。聽其諛臣，身獨受殃。《春秋》著之，至今不忘。紂有諛臣，名為左強。夸而目巧[177]，教為象郎[178]。將至于天[179]，又有玉床。犀玉之器[180]，象箸而羹[181]。圣人剖其心，壯士斬其胻[182]。箕子恐死[183]，被發(fā)佯狂[184]。殺周太子歷[185]，囚文王昌，投之石室，將以昔至明[186]。陰兢活之[187]，與之俱亡[188]。入于周地，得太公望[189]。興卒聚兵，與紂相攻。文王病死，載尸以行。太子發(fā)代將[190]，號為武王。戰(zhàn)于牧野[191]，破之華山之陽[192]。紂不勝，敗而還走[193]，圍之象郎。自殺宣室[194]，身死不葬。頭懸車軫[195]，四馬曳行[196]。寡人念其如此，腸如涫湯[197]。是人皆富有天下而貴至天子，然而大傲[198]。欲無厭時[199]，舉事而喜高，貪很而驕[200]。不用忠信，聽其諛臣，而為天下笑。今寡人之邦，居諸侯之間，曾不如秋毫[201]。舉事不當，又安亡逃[202]!”
衛(wèi)平對曰：“不然。河雖神賢，不如昆侖之山[203];江之源理[204]，不如四海，而人尚奪取其寶，諸侯爭之，兵革為起[205]。小國見亡，大國危殆，殺人父兄，虜人妻子，殘國滅廟[206]，以爭此寶。戰(zhàn)攻分爭[207]，是暴強也。故云取之以暴強而治以文理[208]，無逆四時，必親賢士[209];與陰陽化[210]，鬼神為使[211];通于天地，與之為友。諸侯賓服[212]，民眾殷喜[213]。邦家安寧，與世更始[214]。湯武行之，乃取天子[215];《春秋》著之，以為經(jīng)紀[216]。王不自稱湯、武，而自比桀、紂。桀、紂為暴強也[217]，固以為常[218]。桀為瓦室[219]，紂為象郎。征絲灼之[220]，務(wù)以費(民)〔氓〕[221]。賦斂無度，殺戮無方[222]。殺人六畜[223]，以韋為囊[224]。囊盛其血，與人縣而射之[225]，與天帝爭強。逆亂四時，先百鬼嘗[226]。諫者輒死，諛者在傍。圣人伏匿，百姓莫行[227]。天數(shù)枯旱，國多妖祥[228]。螟蟲歲生[229]，五谷不成。民不安其處[230]，鬼神不享[231]。飄風(fēng)日起[232]，正晝晦冥。日月并蝕，滅息無光。列星奔亂，皆絕紀綱[233]。以是觀之，安得久長!雖無湯、武，時固當亡。故湯伐桀，武王克紂，其時使然。乃為天子，子孫續(xù)世，終身無咎，后世稱之，至今不已。是皆當時而行[234]，見事而強[235]，乃能成其帝王。今龜，大寶也，為圣人使，傳之賢(士)〔王〕。不用手足，雷電將之[236]，風(fēng)雨送之，流水行之。侯王有德，乃得當之[237]。今王有德而當此寶，恐不敢受;王若遣之，宋必有咎。后雖悔之，亦無及已。”
元王大悅而喜[238]。于是元王向日而謝，再拜而受。擇日齋戒，甲乙最良[239]。乃刑白雉[240]，及與驪羊[241];以血灌龜，于壇中央。以刀剝之，身全不傷。脯酒禮之[242]，橫其腹腸[243]。荊支卜之[244]，必制其創(chuàng)[245]。理達于理[246]，文相錯迎[247]。使工占之[248]，所言盡當。邦福重寶[249]，聞于傍鄉(xiāng)[250]。殺牛取革，被鄭之桐[251]。草木畢分[252]，化為甲兵[253]。戰(zhàn)勝攻取，莫如元王。元王之時，衛(wèi)平相宋[254]，宋國最強，龜之力也。
故云神至能見夢于元王，而不能自出漁者之籠。身能十言盡當[255]，不能通使于河，還報于江。賢能令人戰(zhàn)勝攻取，不能自解于刀鋒[256]，免剝刺之患。圣能先知亟見[257]，而不能令衛(wèi)平無言。言事百全[258]，至身而攣[259];當時不利[260]，又焉事賢[261]!賢者有恒常[262]，士有適然[263]。是故明有所不見，聽有所不聞。人雖賢，不能左畫方，右畫圓。日月之明，而時蔽于浮云[264]。羿名善射[265]，不如雄渠、蜂門[266];禹名為辯智[267]，而不能勝鬼神。地柱折[268]，天故毋椽[269]，又奈何責(zé)人于全?孔子聞之曰：“神龜知吉兇，而骨直空枯[270]。日為德而君于天下[271]，辱于三足之烏[272]。月為刑而相佐[273]，見食于蝦蟆[274]。蝟辱于鵲[275]，騰蛇之神而殆于即且[276]。竹外有節(jié)理，中直空虛;松柏為百木長，而守門閭[277]。日辰不全，故有孤虛[278]。黃金有疵[279]，白玉有瑕[280]。事有所疾[281]，亦有所徐[282]。物有所拘[283]，亦有所據(jù)[284]。網(wǎng)有所數(shù)[285]，亦有所疏[286]。人有所貴，亦有所不如。何可而適乎[287]? 物安可全乎? 天尚不全，故世為屋[288]，不成三瓦而(陳)〔棟〕之[289]，以應(yīng)之天。天下有階[290]，物不全乃生也[291]”
【段意】 敘述宋元王救龜、放龜又留龜用之于占卜而使宋國強大起來的完整過程，并由此引發(fā)的議論。這部分內(nèi)容可概括三個層次：
一、神龜受江神之命出使于河神，不幸被漁人豫且捕得;神龜托夢宋元王請其救助，宋元王召請博士衛(wèi)平占卜吉兇;衛(wèi)平則建議趕快尋求，宋元王設(shè)法救出了神龜。
二、在放不放走神龜一事上，宋元王與其近臣衛(wèi)平發(fā)生了分歧，各人敘述其理由。宋元王認為：龜是神物，又是在患難之中托夢求救過，而且龜還負有出使的使命，不放是無德無禮之舉，而有意阻擋別人的使者，破壞別人的計劃，更是暴戾的行為。應(yīng)以桀紂的無道和身死國滅為戒，只做就福避禍的事，故應(yīng)放走為是。而衛(wèi)平則認為：龜是天下寶，它能預(yù)知利害，看清禍福，留之則國興民服。它來是天賜之福，放走則反成殃禍，惟有德者能得之為天子。而且天地之間，美丑本來同在，仁義和強暴也同時并存，但也自有圣王和強者的治理，使萬物各得其宜。元王應(yīng)如湯、武那樣，順時適勢，以桀紂為戒，以神龜為助力，爭做強者的王侯，成帝王之業(yè)。宋元王終于高興地接受了衛(wèi)平的意見，留下神龜，用于占卜，吉兆靈驗，宋國強大了起來，諸侯小國沒有能比上宋國的。
三、就神龜被殺作占卜之用，說到事物的兩重性，如述說了“賢能令人戰(zhàn)勝攻取，不能自解于刀鋒，免剝刺之患”等等含有動搖卜筮信念的議論，有一定的啟發(fā)意義。
注釋
[1]宋元王:《莊子·外物篇》作“宋元君”。應(yīng)即宋元公子佐(?—前517年)。春秋時期宋國君,公元前531—前517年在位,因詐殺諸公子,引起內(nèi)亂,后為魯昭公返國事行道卒。錢大昕認為宋稱王自偃始,則此處之元王當是王偃。宋王偃(?—前286年),戰(zhàn)國末宋國君,公元前328—前286年在位。《戰(zhàn)國策》、《呂氏春秋》、《資治通鑒》又作“宋康王”。他伐薛、滅滕、攻取齊楚地、西敗魏軍,與諸國為敵,又漠視天地鬼神,不聽大臣之諫,諸侯稱之為“桀宋”。后齊、魏、楚于公元前286年滅宋,三分其地,王偃死。[2]連:連綴而述之。左方:左邊。因豎寫自右至左衍,故曰“左方”,猶如今橫向書寫之“下方”(下邊)。[3]好事者:對此類事感興趣的人。觀擇:觀賞并加以斟酌,做出抉擇。焉:語末語氣詞。[4]江:指長江之神。使神龜:派遣神龜。使于河:出使到黃河。河,黃河;黃河之神。[5]泉陽:縣名。今地不詳。其地當在今河南。[6]豫且(ju):泉陽地方網(wǎng)得大龜?shù)囊粋€人。《莊子·外物篇》作“余且”(姓余名且)。舉網(wǎng):撒網(wǎng)。[7]幕網(wǎng):魚網(wǎng)。當(dang):擋住。[8]去:離去。[9]患中:患難之中。[10]惕然而悟:被嚇醒了。惕然,害怕的樣子。悟:通“寤”,睡醒。[11]寡人:君主自稱。[12]延頸:伸長脖子。[13]衣:穿著(衣服)。玄繡之衣:黑色繡衣。玄,黑中帶紅之色,泛指黑色。輜(zi)車:一種有帷蓋的車子。[14]援:拿,拿過來。式:即栻,卜具。[15]觀斗所指:觀看北斗星斗柄所指的方向。斗,北斗,亦稱北斗七星。在北天排列成斗(或杓)形的七顆亮于天空不同方位,看似繞北極星轉(zhuǎn)動,所以古人便根據(jù)初昏時斗柄的指向來決定季節(jié):斗柄指東,天下皆春;指南則夏;指西則秋,指北則冬。[16]定日處鄉(xiāng):確定太陽當時在天空中所處的區(qū)域(即日躔(chan))。鄉(xiāng),通“向”。[17]規(guī):圓規(guī),畫圓形的工具。矩:矩尺,畫直角和方形的工具。輔:輔助。[18]副:幫助,再加上。權(quán):秤錘。衡:秤桿。衡、權(quán)單用皆可指秤。這兩句指衛(wèi)平用圓規(guī)、矩尺加上秤錘、秤桿等幫助測算。[19]四維:指東南(巽)、東北(艮)、西南(坤)、西北(乾)四隅。[20]八卦:見《日者列傳》注。這句指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八卦已排列妥當。[21]介蟲:有甲之蟲,此處指龜。先見:預(yù)知。[22]今昔:《索隱》:“今昔,猶昨夜也。以今日言之,謂昨夜今昔。”昔,通“夕”。 壬子:壬子日;或指壬日子時。 古人用干支紀日法,以十天干和十二地支依次組合為六十單位,稱六十甲子,“壬子”是其中之一。又,有時紀日只記天干不記地支,故十天干之一的“壬”也可表示日子。紀時則用十二地支,稱十二時辰,“子”是其中之一(半夜十二點前后)。[23]宿(xiu)在牽牛:日居于牛宿。我國古代天文學(xué)家把天上某些星的集合體稱為宿(即星宿,后世又稱之為星官),其中二十八宿(在天球赤道帶和黃道帶兩側(cè)的二十八個星官)被用來觀測天象及日、月、五星在天空中運行情況的坐標。二十八宿平均分為四組,每組七宿,與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和蒼龍、白虎、朱雀、玄武(龜蛇)四種動物形象相配,稱為四象。二十八宿以北斗斗柄所指的角宿為起點,由西向東排列,其名稱與四象的關(guān)系是:東方蒼龍:角亢氐房心尾箕;北方玄武:斗牛女虛危室壁;西方白虎;奎婁胃昴畢觜參;南方朱雀:井鬼柳星張翼軫。二十八宿與三垣(太微垣、紫微垣、天市垣)相結(jié)合,成為劃分天區(qū)的標準。牽牛,即北方玄武象的牛宿。前文說“定日處鄉(xiāng)”,此處說“宿在牽牛”,即已確定當時太陽居于牛宿。[24]大會:指河水盛漲。[25]漢:天河。指天河正當南北縱貫。[26]江河固期:江(長江)神與河(黃河)神原先相約。固,原本,本來。期,約會,相約。[27]白云壅(yong)漢:天上的白云堵塞(壅蔽)了天河。[28]留:留下。此處作被留不得行。[29]使者當囚:江神的使者(神龜)因行不逢時,該當被囚。自“衛(wèi)平乃援式而起”以下,《史記會注考證》引張文虎曰:“援式而起,謂地盤也(星相家六壬占法,以天上十二辰方位為天盤,地下十二辰方位為地盤,地盤不動,天盤則在其基礎(chǔ)上隨時運轉(zhuǎn));仰天而視月之光者,定時也(確定時辰);觀斗所指者,正月令也(確定季節(jié)月份);定日處鄉(xiāng)者,正日躔也(見前文注);規(guī)矩權(quán)衡四維八卦者,左規(guī)右矩、前衡后權(quán),謂天盤所加十二辰之位也。義見《淮南子·天文訓(xùn)》及《漢書·律歷志》。介蟲先見者,謂初傳玄武(龜蛇)發(fā)用也;今昔壬子者,日辰也;宿在牽牛者,日宿在丑(牛)也;河水大會者,仲冬水王,又日時干支皆水也;漢正南北者,夜半時箕斗在子,天漢正當南北也;南風(fēng)新至者,冬至一陽生也;斗柄指日者,月建在壬位也;使者當囚者,白虎乘子加壬,又玄武乘功曹也。”張氏所釋可供參考。[30]善:好。應(yīng)答之詞,表示同意。[31]令:縣令,一縣的行政長官。秦漢以后,人口萬戶以上的縣,長官稱令,萬戶以下者稱長。[32]幾何:多少。[33]名誰為豫且:誰的名字叫豫且。[34]使:讓;命令。案:考察;查閱。籍:戶口冊,戶籍簿。圖:當是居民分布圖、城邑圖之類。[35]上流之廬:廬,簡陋的房屋。泛指民居。謂河水上游的民居中。[36]諾:答應(yīng)的聲音,表示同意。相當于現(xiàn)代漢語的“行”、“好”。[37]今昔汝漁何得:昨夜你打魚捕得何物。[38]安在:在哪里。[39]子:對人的美稱、尊稱,一般多用于稱呼男子,相當于現(xiàn)代漢語的“您”。[40]系:拴,綁。[41]載行:載龜而行。[42]門:指城門。[43]正晝:大白天。無見:什么也看不見。[44]晦冥:昏暗。[45]五采:原來指赤、白、青、黃、黑五種顏色,后來泛指顏色多。采,彩色,后來寫作“彩”。[46]將:送,伴送。此指吹送。[47]端門:宮殿的正門。[48]見于東箱:(使者持龜)在東廂房進見(元王)。箱,通“廂”,廂房,此處指偏殿。[49]卻:退卻,后退。[50]復(fù)其故處:又回到原來的地方。[51]怪之:以之為怪。對此感到奇怪。[52]以何望也:為什么朝上望呢。以何,何以,為什么。[53]是何當也:表示什么意思呢。[54]對:回答。[55]終昔囚:整夜被囚。終昔,猶終夜。[56]活之:使之活。讓它不死。[57]亟 (ji)去:趕快離去。[58]神至如此乎:龜?shù)纳衩鬟_到如此之高。[59]趣(cu)駕送龜:趕快用車把龜載送回去。趣,催促,趕快。駕,車,駕車。[60]勿令失期:不要讓它耽誤了約定的期限(指龜奉江神之命出使于河的期限)。[61]十言十當:參見前文“百言百當”條注。[62]域:指龜?shù)木拥亍63]蔽:蓋,遮蓋。[64]極:限度,極點,盡頭。[65]蒼:青色。[66]審:審察;明白。[67]這兩句意思是用它(神龜)來占卜,言則必中,戰(zhàn)則必勝。“以”后省去“之”或“其”字。[68]社稷:社,土地神;稷,谷神。古代帝王都祭祀社稷,以后社稷就成了國家的代表。[69]降于上天:自天而降。[70]以我為賢:以為我賢明。[71]利其肉:以其肉為利。[72]貪其力:貪得其神力。[73]何從有福:怎么能有福。[74]奈何勿遣:怎能不放掉它。奈何,如何,怎么辦,此處解為“怎能”。[75]臣聞:臣聽說。古代凡說“我聞”、“吾聞之”、“臣聞”時,其后所述往往是古人的話或經(jīng)傳上的話。盛德不報:所受的恩德太大,因無法報答,所以干脆不報答了。盛德,本指美盛的品德,此處指深恩大德。[76]重(zhong)寄不歸:別人寄存于你的貴重物品,你不必歸還他。以上兩句的意思是從另一個角度理解就是深恩大德施之于人,不得其報;貴重之物寄存于人,不得歸還。[77]這兩句是說上天給予的東西你不接受,那就等于天奪去了你的寶物。與:給予,授予。之:其,他的。此處可活解為“你”、“你的”。[78]周流:猶周游。[79]薄:迫近。泥涂:泥路;泥地;草野。[80]還(huan)遍九州:走遍九州。還,通“環(huán)”,環(huán)繞。九州,傳說中的中國中原上古區(qū)劃。《尚書·禹貢》作冀、兗、青、徐、揚、荊、豫、梁、雍州,另有其他說法;泛指全中國。[81]愧辱:此處指受辱,被羞辱。[82]稽留:停留。此處指被擋住不得行。[83]辱而囚之:侮辱并且囚禁了它。[84]自以為侵:江河之神自己就來侵襲攻伐。[85]因神與謀:(還要)憑借神靈一起謀劃。因,依靠,憑借。[86]霽(ji):雪、雨停止,云霧散,天放晴。[87]揚埃:刮起塵埃。[88]暴生:突然產(chǎn)生,迅猛產(chǎn)生。[89]失時:錯過農(nóng)時,耽誤農(nóng)時。以上八句都是說明放走神龜江河之神反而要制造災(zāi)禍,不得安靜。[90]佗:通“他”,別的。故:原因,緣故。[91]祟(sui):鬼怪,妖祟;鬼怪害人,鬼神作怪。[92]豈有及哉:哪里來得及呢。[93]逆人之使:阻逆別人的使者。[94]絕:斷絕。此處作“破壞”解。[95]以自為寶:以之作為自己的財富。[96]強:強橫,強暴。[97]暴亡:突然失去。[98]江河:長江(江水)、黃河(河水)之神。[99]離:通“罹”,遭遇。咎:災(zāi)禍。[100]狐疑:疑惑。因狐性多疑,故以“狐疑”形容疑惑。[101]安事此寶:怎能奉事這個寶物呢。寶:指神龜。[102]王其無患:請大王不要憂慮。其,句中語氣詞,表示揣測、反問、期望或命令。無,通“毋”,不要,別。患,憂慮。[103]累(lei)石:積石,堆積石頭。累,堆疊,積累。[104]顧安:反而安全。顧,副詞,反而,卻。這句說:所以說物體之中有的看似危險反而安全。[105]遷:此指搬動。這句說有的分量輕微卻不能把它搬動。[106]誕謾:欺詐,荒誕。這句說人群之中有的忠厚信實卻不如奸詐狂誕。[107]這句說有的人丑惡卻適宜擔(dān)任大官。[108]這兩句說寒暑失時,有害之氣互相干擾。賊氣:有害之氣,邪氣。奸(gan):干擾。[109]同歲異節(jié):一年當中,季節(jié)不同。[110]這句說是各自所處的不同時間造成那樣。[111]鄉(xiāng):處所,地方。這句謂強暴有其施展之所。[112]勝治:盡治;完全研究清楚。[113]臣請悉言之:請允許臣詳細講一講這方面的事情。悉,全部;詳盡。[114]相若:相似。[115]谷:山谷。穴:土穴,洞穴。[116]田作:田間作業(yè),耕種土地。[117]陰陽相錯:陰陽顛倒。[118]匆匆疾疾:急急忙忙,匆忙紛亂。疾,快,急速。[119]通:男女交媾。一般指不正當?shù)哪信P(guān)系,此處泛指婚媾。不相擇:相互之間不加區(qū)別選擇,指亂婚狀態(tài)。[120]妖孽(nie):猶妖怪。草木之怪謂之妖,禽獸蟲蝗之怪謂之孽。數(shù)(shuo):屢次。見(xian):通“現(xiàn)”,出現(xiàn)。[121]傳為單薄:傳宗接代能力微弱。意思是由于愚昧無知、亂婚、生活條件惡劣和災(zāi)害頻仍,人類的生育繁殖能力也顯得很弱。[122]別:區(qū)別。生:生物。這句說后來圣人出來辨別和處理各種生物。[123]使無相獲:使他們不互相攻奪、妨害。獲,獵取,引申為攻奪。[124]牝(pin):雌性鳥獸。牡:雄性鳥獸。牝牡連用,俗言“公母”。[125]布之林澤:把它們安置在山林廣澤之中。布,鋪開,分布。[126]有介之蟲:指甲殼一類動物。[127]谿谷:河谷。谿,通“溪”。[128]牧:統(tǒng)治。古代統(tǒng)治者輕視人民,故稱統(tǒng)治人民為“牧民”。[129]為之城郭:要為他們修筑城郭。城指內(nèi)城,郭指外城,連用則泛指城市。[130]經(jīng):劃分;治理。閭術(shù):都是古代的居民組織單位。《史記會注考證》引岡白駒曰:“百家為里,里十為術(shù)。”閭術(shù)連用可理解為里巷街區(qū)。[131]阡陌(mo):田間的小路。東西向曰阡,南北向曰陌。此處泛指田野。[132]賦:給予,授予。[133]列其室家:分列他們的家室房屋。[134]為之圖籍:將他們登記造冊。[135]別:區(qū)別。名族:姓名家族。[136]勸以爵祿:以爵位俸祿來鼓勵。勸,鼓勵,獎勵。[137]衣以桑麻:指植桑養(yǎng)蠶繅絲織絹和種麻織布以為衣服。衣,用作動詞,穿(衣)。[138]耰(you):播種后用耰(碎土整地的一種農(nóng)具)翻土、蓋土。[139]耨(nou):除草。[140]口得所嗜:嘴里得到喜歡吃的東西。[141]非強不至:不以強力去做就達不到目的(得不到好結(jié)果)。以上是駁宋元王所說“強取者必后無功”的論點。[142]田者:種田的人,農(nóng)夫。[143]囷(qun)倉:泛指谷倉。囷,古代的一種圓形谷倉。盈:充滿。[144]商賈(gu):泛指商人。商,古時指行商。賈,古時指坐商。[145]贏:余利。[146]官御:官僚,官吏。御,駕車的人,此處轉(zhuǎn)指控制權(quán)力的人。[147]勢:權(quán)勢。[148]卒不使令:士兵不聽從命令。[149]沒世無名:到死也沒有名氣。沒世,逝世,終生。[150]分(fen)之理也:合乎名分的道理,即合情合理。[151]物之紀也:事物的規(guī)律。紀,準則,法度。[152]這兩句是說人們求助于強力,是無處不有的。[153]獨不聞:難道沒有聽說過。獨,副詞。表示反問,相當于“難道”。櫝(du):匣子。只(zhi):鳥只。雉:亦稱野雞,其羽毛可以為飾。[154]鐫(juan)石:開鑿山石以得其玉。鐫,鑿,掘。拌(pan)蚌:剖開海蚌以取其珠。拌,義同“判”,分,剖,割。[155]傳賣:販賣。傳,傳遞,傳送。[156]這八句的意思是:這些東西被圣人得到了,就作為國寶。國寶歸誰之手,誰便成為天子。現(xiàn)在大王自己認為留龜不放是暴戾之行,其實還不如剖蚌取珠于海那樣;自己認為強橫,其實這所謂強橫還比不上鑿石取玉于昆山呢。[157]這兩句說取寶者沒有罪過,藏寶者沒有災(zāi)禍。[158]龜使:做為使者的神龜。抵網(wǎng):觸網(wǎng),落進網(wǎng)里。[159]這兩句說而被漁人得到,又托夢自陳。遭:遇,碰上。自言:猶自陳。[160]諫(jian)者:諫諍這種事。諫,規(guī)勸君主、尊長或朋友。使之改正錯誤過失。者,代詞,指事及人、物等;放在主語后引出判斷。這句說規(guī)勸諫諍是福音。[161]諛者:阿諛奉承這種事。賊:禍害。[162]雖然:但是。[163]妄至:隨便降臨。妄,胡亂。[164]徒來:白白地來臨(來到)。徒,空,白白地。[165]日至為期:滿了日子便為一個周期。日至,時間到了。[166]徹:通達,貫通。引申為深明此理。[167]雙:成對。在一起。[168]擁遏:猶阻遏。擁,通“壅”,阻塞。[169]貪狼:貪婪兇狠。狼,狼戾,兇狠。[170]系湯:囚系商湯王。夏臺:古臺名。一名鈞臺。在今河南禹縣南。相傳夏桀囚湯于此。[171]關(guān)龍逢(pang):夏代末年大臣。見夏桀暴虐荒淫,他多次直諫,被桀囚禁殺死。[172]偷:得過且過,不負責(zé)任;茍且。這句說人人敷衍茍且,在旁阿諛諂媚。[173]危于累卵:危險超過了壘起來的蛋那種情況,極易倒塌破碎。比喻情況極其危險。[174]這兩句意思是贊美歡呼萬歲,有的說國運無窮。未央:未盡,未已。[175]這兩句說蒙蔽他(指夏桀)的耳目,同他一起自欺欺人,放蕩狂暴。[176]卒:終于。又釋,通“猝”,突然。[177]夸而目巧:夸夸其談,眼神靈活。[178]象郎:即象廊。蓋指繪有圖像的華麗宮室建筑,一說似是以象飾室之名。[179]將至于天:指宮室高大宏麗,直薄云天。將,接近。[180]犀玉之器:指用犀牛角和玉石雕制的精美器物。[181]象箸而羹:連吃飯也用象牙筷子。箸(zhu),筷子。羹,用肉或菜調(diào)和五味做成的帶湯的食物。此處用作動詞,意為食羹。[182]這兩句一指紂王剖圣人比干之心,一指砍掉壯士的腳脛(小腿)。胻(heng):小腿。[183]箕子:商代貴族,紂王諸父,官任太師。封于箕(今山西太谷東北)。曾勸諫紂,紂不聽,把他囚禁。周武王滅商后被釋放。[184]被(Pi)發(fā)佯狂:披頭散發(fā),假裝瘋癲。[185]《索隱》按:“‘殺周太子歷’,文在‘囚文王昌’之上,則近是季歷(文王昌之父)。季歷不被紂誅,則其言近妄,無容周更別有太子名歷也。”《史記會注考證》引陳仁錫曰:“‘歷’字衍文。太子,謂伯邑考也。”其事不詳。[186]以昔至明:從夜晚到白天。昔,通“夕”。[187]陰兢:人名。活之:救活了他。活,使之活,使動用法。[188]俱亡:一起逃跑。[189]太公望:周初大臣和齊國始祖。姜姓,呂氏,名望。一說字子牙。西周初年官太師(武官名),也稱師尚父。輔佐武王滅商有功,封于齊。有太公之稱,俗稱姜太公或姜子牙。詳見《齊太公世家》。[190]代將(jiang):代替文王統(tǒng)率軍隊。[191]牧野:古地名。在今河南淇縣西南。此地距殷末都城朝歌(也在今淇縣境內(nèi))不遠,武王與反殷諸侯會師,大敗殷軍于此。[192]華(hua)山之陽:華山南面地方。武王破紂于華山之陽事不詳。華山或可能為牧野附近的山名,而非陜西華陰南之華山。[193]敗而還走:兵敗逃回。還,返回。走,跑。[194]宣室:天子居室。[195]車軫(zhen):車子。軫,車箱底部后面的橫木,又指車子。[196]曳(ye):拉,牽引。[197]涫(guan)湯:滾沸的開水。涫,滾沸。湯,熱水,開水。[198]大(tai)傲:太傲慢。大,通“太”。[199]欲無厭時:欲望沒有滿足之時。厭,通“饜”。[200]貪很:貪婪狠毒。很,同“狠”。[201]這句是比喻宋國太小。[202]又安亡逃:又怎能逃得掉。亡逃:逃走,逃脫。[203]昆侖之山:昆侖山。在中國西部新疆西藏交界線上。[204]源理:水源通暢。[205]兵革:兵器與鎧甲,代指戰(zhàn)爭。為起:因之而起。[206]廟:宗廟。[207]分爭:爭奪。[208]文理:指政令教化一類手段,與“暴強”對言。[209]親:親近。[210]與陰陽化:與陰陽一起變化。[211]鬼神為使:鬼神為其所役使。[212]賓服:歸服。[213]殷喜:富足歡樂。殷,富裕。[214]更始:除舊布新。[215]乃取天子:便奪取天子之位。[216]經(jīng)紀:秩序,規(guī)范,準則。[217]為:施行。[218]固以為常:(他們)本來自認為很平常正當。[219]瓦室:瓦頂?shù)膶m室,瓦房。這在桀時是非常奢麗的建筑物。據(jù)考古資料,瓦的出現(xiàn)是較晚的事情。[220]征絲灼(zhuo)之:從百姓那里征斂蠶絲當柴燒。灼,焚燒。[221]這句說拼命耗費民脂民膏。[222]無方:無理。[223]殺人六畜:宰殺人和六畜。六畜指馬、牛、羊、雞、犬、豕。[224]以韋為囊:用熟皮做成囊。韋,熟皮。[225]縣(xuan):通“懸”,懸掛。[226]先百鬼嘗:在祭祀各種鬼神之前就嘗用四時鮮味。百鬼,泛指眾鬼神,列祖列宗。[227]莫行(hang):無路可走。行,路。[228]妖祥:猶妖孽。妖異之兆。[229]歲生:年年生長。[230]不安其處:不安其居。[231]享:鬼神享用祭品。[232]飄風(fēng):大風(fēng),烈風(fēng)。日起:天天猛刮。[233]紀綱:秩序;法度。[234]當時:適應(yīng)其時。當,適應(yīng)。[235]見事:遇到行事的機會。[236]將之:送之。[237]乃得當之:才得以承受之。當,承當。[238]《史記會注考證》引張文虎曰:“喜,當作‘起’。”按:“喜,讀為嘻”。嘻,歡笑貌。[239]甲乙最良:甲、乙日最好。甲、乙兩日是最吉利的日子。古人一般用干支紀日,但也有單用天干的。[240]刑:殺。[241]驪羊:黑羊,純黑毛色的羊。驪,純黑色。[242]脯(fu)酒禮之:用于肉和美酒招待它,即用酒肉給龜吃。脯,干肉。禮,禮遇,用作動詞。[243]橫其腹腸:指龜腸肚被剖開(即被殺死)。橫,橫陳。[244]荊支:荊木枝。支,通“枝”。卜之:灼龜占卜。[245]創(chuàng):傷口,指龜殼。這句說一定要把龜殼烤炙裂痕。[246]理達于理:龜?shù)恼准y呈達于外。《史記會注考證》引王念孫曰:“‘理達于理’,文不成義。‘理達’當為‘程達’。程、理右半相似,又涉下‘理’字而誤也。‘程’與‘呈’,古字通。灼龜為兆,其理縱橫,呈達于外,故曰‘程達于理,文相錯迎’也。”《太平御覽·方術(shù)部》引此正作“程達于理”。當從改。理,紋理。[247]文:線條交錯的圖形,花紋。后來寫作“紋”。此處指龜甲經(jīng)燒灼后呈現(xiàn)的“兆紋”。錯迎:交錯。[248]工:官吏、臣工。此處指卜官。[249]福:《集解》引徐廣曰:“福,音副。藏也。” [250]聞于傍(pang)鄉(xiāng):名聲傳到外邦。名聞鄰邦。傍鄉(xiāng),附近的地方,周圍地區(qū)。[251]這兩句的意思是殺牛取其皮革,加之于鄭國產(chǎn)的桐木之上,制成戰(zhàn)鼓。革,去了毛的獸皮。被,加……之上。鄭,古國名,姬姓。開國君主是周宣王弟鄭桓公(名友)。始封于鄭(今陜西華縣東),后東遷,立國,都新鄭(今屬河南)。公元前375年為韓所滅。桐,指梧桐,其樹木材可做琴、箱、船等。[252]畢:全部。分:離散。[253]甲兵:甲胄和兵器。泛指武器。[254]相宋:做宋國的相。相,百官之長。[255]身:自身,自己。[256]自解:自我解脫。[257]亟見:敏銳地預(yù)見。[258]百全:百中,萬無一失。[259]攣(luan):手腳蜷曲不能伸開。拘系。[260]不利:不能趨利避禍。[261]焉:疑問代詞,怎么,哪里。事:奉事。以上十二句的意思是:自己(指神龜)能夠所言盡靈,卻不能夠到河神那里去完成使命,還報江神。它的本事可以讓人戰(zhàn)勝攻取,卻不能夠自己脫身于刀鋒之下,免除被宰殺的災(zāi)難。其高超智慧能夠做到先知先覺,敏銳準確,卻不能叫衛(wèi)平不說那些致自己于死命的話。預(yù)言事情能夠百無一失,到自己頭上卻被人拘系;在自己性命攸關(guān)的時候不能趨利避害,又怎能事奉賢者呢? [262]恒常:固定的,永久的。此處可理解為“操守”。[263]適然:適宜于自己的志行。合乎道理之事。[264]時:有時。這句是說(日月之明)有時也被浮云遮蔽。[265]羿(yi):后羿,又稱夷羿,傳說中夏代東夷族首領(lǐng)。原為有窮氏部落首領(lǐng),名羿,善于射箭。推翻夏代統(tǒng)治,奪得太康王位,不久因喜狩獵,不理民事,被家眾殺死。又神話傳說堯時十日并出,植物枯死,猛獸長蛇為害,他射去九日,射殺蛇獸,為民除害。名善射:以善射出名。[266]雄渠、蜂門:都是古時以善射聞名的傳說人物。傳說雄渠為楚人,夜行見石,以為虎而射之,應(yīng)弦沒羽于石;蜂門射箭巧技為射者所重,劉歆《七略》有《蜂門射法》。《淮南子》作“逢門”。[267]辯智:口才好,智慧多。[268]地柱折:或作“天柱折”。古人以為天是由“柱”撐起來的。[269]故:通“固”,本來。毋,通“無”,沒有。椽(chuan):椽子,放在檁上架著屋頂?shù)哪緱l。[270]骨直空枯:龜骨中空而干枯。這兩句說神龜能夠預(yù)知吉兇禍福,而它的骨頭卻空虛干癟。[271]君于天下:猶君臨天下。這句說太陽能夠施其恩德而君臨天下。[272]三足烏:三條腿的烏鴉。這句說它(太陽)卻被三足烏鴉所欺侮。[273]這句說月亮能夠動用刑罰以輔佐太陽。[274]這句說它(月亮)卻被癩蝦蟆所吞食。神話傳說太陽中有三足烏,月亮中有蟾蜍(chan chu,即蝦蟆)。[275]蝟辱于鵲:刺蝟被喜鵲所侮辱。據(jù)說刺蝟碰到喜鵲便腹部朝天,仰臥于地。[276]騰蛇之神而殆于即且(ju):騰蛇有會飛的神通,卻遭難于蝍蛆(ju)。騰蛇,傳說中會飛的蛇。殆,危險。即且,一作“蝍蛆”,蟋蟀,或說為蜈蚣。《集解》引郭璞曰:“騰蛇,龍屬也。蝍蛆,似蝗大腹,食蛇腦也。”《淮南子·說林訓(xùn)》:“騰蛇游霧,而殆于蝍蛆”。高誘注:“蝍蛆,蟋蟀,……上蛇,蛇不敢動,故曰殆于螂蛆也。” [277]這兩句的意思是松柏為百木之長,卻被植于大門之側(cè),守護大門。閭,里巷的大門。[278]《集解》:“甲乙謂之日,子丑謂之辰。《六甲孤虛法》:甲子旬中無戌亥,戌亥即為孤,辰巳即為虛。……劉歆《七略》有《風(fēng)后孤虛》二十卷。”古人用干支紀日。天干即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地支即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干與十二支依次組合為甲子、乙丑……直到癸亥六十個單位,每個單位代表一天。每十天為一旬,共六旬。甲子旬起“甲子”迄“癸酉”,十二支中余下戌亥,排到甲戌旬故稱為孤;而辰、巳二支則被稱為虛。其表解形式則為: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甲戌、乙亥。這是以十二支算,是十二天,但每旬只有十天,甲戌、乙亥應(yīng)人下一旬,故此旬戌、亥為孤,而戊辰、己巳兩天在此旬中缺少相對的日子,故辰、巳為虛。甲戌旬(甲戌至癸未)、甲申旬(甲申至癸巳)、甲午旬(甲午至癸卯)、甲辰旬(甲辰至癸丑)、甲寅旬(甲寅至癸亥),依此類推。歲月日時皆有上述孤虛之法。[279]疵:小毛病。[280]瑕:玉上的赤色斑點。[281]疾:急速,急切,快; [282]徐:緩慢,徐緩。[283]拘:拘束。這句說萬物都有所短缺拘束。[284]據(jù):憑依。謂(萬物)也都有其特長憑依。[285]數(shù)(cu):密,與“疏”相對。[286]疏:稀。指網(wǎng)眼大。[287]何可而適乎:怎樣能正好呢。適,恰好。《史記會注考證》引岡白駒曰:“而,爾也;適,主也。”若此,則本句應(yīng)解為你怎么可以主宰得了呢。而,通“爾”,第二人稱代詞。[288]世:人世,世人。為屋:建造房屋。[289]不成三瓦而棟之:《集解》引徐廣曰:“一云為屋成,欠三瓦而棟之也。”棟,居。這是說世人建造房屋時要在脊檁之下少放三塊瓦片,(以便與天之不完整相應(yīng))。[290]階:臺階。比喻高下差別不一。[291]物不全乃生也:萬物都是不得其完全才生于天地之間。《正義》:“言萬物及日月天地皆不能全,喻龜之不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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