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過淇縣·查慎行
高登橋下水湯湯,朝涉河邊露氣涼。
行過淇園天未曉,一痕殘月杏花香。
此詩作于康熙四十七年(1708)春,作者北行還朝途中。淇縣,古朝歌地(今河南淇縣),淇水流經此地。附近有淇園,以產竹著稱。《詩·衛風·淇奧》:“瞻彼淇奧,綠竹猗猗。”寫的正是此處。淇水本為黃河支流,《詩·衛風》多次詠及淇水,淇縣,算是古老的城市了。高登橋、朝涉河,皆在城南。
詩寫早行清景,時節已是仲春。前三句順序寫早行所經過的地方,點出“早”字。詩人在經過高登橋的時候,于朦朧夜色中,見得橋下水流湯湯(“湯湯”:水勢盛大貌),《詩·衛風·氓》有“淇水湯湯,漸車帷裳”之句,這里用“湯湯”形容水勢,用詞是極為恰當的。次句“朝涉河邊露氣涼”,借“涼”字顯示河邊露氣正濃,帶有凌晨的涼氣。第三句“行過淇園天未曉”,淇園多竹,經行至此,又使詩人感受到竹園春夜的清氣,以上三句皆為平列,至第四句“一痕殘月杏花香”,既寫早行所見,又描繪出此刻特有的景色。遠處的天邊,掛著一痕下弦的殘月,近處的杏花,在清曉淡淡的月光下,正吐出絲絲縷縷的沁人心脾的香氣,夜微茫,花淡宕月朦朧,黎明前的清景,詩人乃于無意中得之。這一句實為妙麗之筆,這句籠罩全局,有此一句,境界齊出,全篇具見精采,其佳妙之處,在于詩中處處涵有凌晨的清氣,“一痕殘月杏花香”所豁出的境界,又使詩中滿含殘月的清彩,杏花的清香,人行役于圖畫之中,其境界之幽美,詩句之清俊自然,使人神往。
詩人工于寫行旅之景,張維屏嘗評其詩云:“初白之詩,極清真,極雋永,亦典切,亦空靈,如明鏡之肖形,如化工之賦物,其妙只在能達。”例以此詩,于實筆中顯其清真、空靈,可謂“能達”之一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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