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畫·中國古代的繪畫
中國繪畫藝術源遠流長,早在人類文明剛剛出現曙光之時,繪畫這朵藝術之花就已開放在祖國的土地上。為數眾多的巖畫和新石器時代早期的彩陶裝飾畫——渦紋、魚、蛙、鳥、鹿、人畫、舞蹈、花葉以及各種幾何圖案是中國繪畫藝術的雛形。1949年和1973年在湖南長沙陳家大山戰國楚墓出土的《龍鳳人物圖》和《人物御龍圖》兩件帛畫,是現存最早的具有獨立意義的中國畫作品,從其人物造型和線描結構等可見,早在兩千多年前,我國繪畫已確立了以線造型的傳統風格形式,且已達到相當的藝術水平。
由于“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文化政策的影響,兩漢繪畫表現出了相當強烈的政治性色彩,內容大都屬于紀功、頌德、表行之類。應用范圍日趨廣泛,宮室、殿堂、神廟、陵墓、壁畫比比皆是,漆器畫、縑帛畫與石刻畫也相當有名。題材以宗教內容,神話故事和反映生活的人物畫為主。1972年,長沙馬王堆一號漢墓出土的彩繪帛畫《升天圖》,以其巧妙的構圖,勁秀流暢的線條和富麗華貴的色彩運用,顯示了這一時期繪畫較之前代的長足進步。
魏、晉、南北朝,繪畫逐漸脫離了建筑與雕刻,成為獨立的藝術欣賞品。題材進一步擴大,并涌現出一批專業畫家。此時的人物畫多以文學為內容,刻畫名士生活,并注重氣質、風度的表現,最著名的是東晉顧愷之的《洛神賦圖》。初期山水多作為人物畫背景出現,而真正以表現景物為主的山水畫萌發于南朝的劉宋時期,發端于畫家宗炳和王微。
隋代繪畫藝術融合了魏晉以來的各種風格,為唐代藝術全面而輝煌的發展奠定了基礎。展子虔的青綠山水《游春圖》標志著山水畫已獨立成宗,其色彩與技法深刻地影響于初唐山水,而被譽為“唐畫之祖”。
唐代,繪畫藝術開創了新紀元。人物、山水、花鳥等各畫科皆發展繁榮,題材范圍空前擴大,名家輩出,風格多樣。唐初的人物畫具有相當嚴重的“資政”性質,如閻立本的《歷代帝王圖》和《步輦圖》;而唐中期以后發展為追求“貴而美者”藝術風格的宮廷仕女畫,其代表畫家有張萱和周昉。盛唐的吳道子創造了“筆跡磊落”、“氣韻雄壯”的人物畫新畫風,并開啟了重“筆”輕“色”的中國畫民族風格。吳道子還改革了東晉與劉宋時期的山水畫,其畫風又經張璪、畢宏、鄭虔等畫家的變革,使中國山水畫向“水墨渲淡”發展;李思訓、李昭道父子則開創了“金碧重彩”,“以富麗為工”的青綠山水派;王維也以其水墨畫寧靜秀潤,開后世“文人畫”以詩入畫、詩畫統一之先河。唐代花鳥畫也異軍突起,成為獨立畫科,畫法畫技上開后代工筆淡彩、工筆重彩、兼工寫意的先河。刁光胤工勾勒法,邊鸞善鉤填法,殷仲容則擅長墨色暈染法。此外,曹霸、韓干的鞍馬,薛稷的鶴、戴嵩的牛、蕭悅的竹等都別開生面,并形成了畫科。
五代,繪畫藝術有了多方面的變化和提高。各畫科均呈現出新的面貌。山水畫重在表現四時朝暮與風、晴、雨、雪的變化。北方兩位劃時代畫家荊浩、關仝,完全脫離了李思訓工整的青綠山水規范,筆墨兼重,展現峰巒重疊,氣象蕭疏的關隴風貌,為宋元以來山水畫家所宗仰;董源、巨然則繼承發展了王維、李思訓的畫法,開創風格獨特的“江南畫派”,為水墨山水畫發展開辟了新徑。五代人物畫在題材方面,一變前期的歷史人物、道釋人物和宮中貴人,而以士大夫為主要描繪對象,翰林待詔周文矩、王齊翰、顧閎中、衛賢等皆畫法精細,有高超的寫實技巧,而善寫北方邊民放牧、出獵內容的胡環,及以畫羅漢著名的貫休,也都成就斐然。五代是花鳥畫繁榮期,西蜀翰林待詔黃荃、黃居寀父子以“鉤勒法”弛名畫壇,“厚施色彩,崇尚逼真”;而活躍于南唐的徐熙則以“落墨花”著名,重在形象的意態,往往“暈淡而成”,“黃家富貴、徐熙野逸”形成兩大派系,并傳后世。
宋代各畫科全面發展,題材更加廣闊,畫派并出,盛極一時。從山水畫看,北宋初年李成與范寬承襲發展了荊關山水,李成能“得山之體貌”,而范寬則能“得山之骨”,后來的郭熙、許道寧、王詵等,皆為李成傳派;南宋文人畫大為興盛,米芾、米友仁以濕筆水墨寫意山水畫,開創了世稱“米家山”或“米氏云山”的新畫派;李唐開創了南宋山水重意境創造,以抒情為目的的偏角山水的新風,將“大斧劈皴”與青綠設色結合,風格粗獷厚重,劉松年、馬遠、夏圭繼承并發展了其畫法,成為畫院主要流派,并稱“南宋四大家”;趙伯駒、趙伯骕兄弟,取法李思訓,以設色山水名世,作品秀勁工致,著色清麗活潑。在人物畫方面,北宋有“小吳生”之稱的武宗元以宗教壁畫名噪一時;而被推為宋畫第一的李公麟,其作品多不設色,純用富有變化的線條畫成,在畫史上確立了“白描”的表現手法;南宋梁楷首創“減筆”人物畫最負盛名。另外兩宋的風俗畫也頗為珍異,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即為名傳千古的珍品。其他如燕文貴的《七夕夜市圖》、祁序的《江山放牧圖》、蘇漢臣的《百子嬉春圖》等都是反映當時社會風情的杰作。兩宋的花鳥畫崇尚寫生,趨于精致、完美。徽宗趙佶的作品精工逼真,艷麗生動,甚為突出;畫院待詔黃居寀秉承家學,鉤勒遒勁,畫風富麗,院外徐熙之孫徐崇嗣則摒棄墨筆鉤勒,直接以色暈染,稱“沒骨法”;趙昌、易元吉、崔白等也都各有專長和突出成就;此外“四君子”(梅蘭竹菊)科尤為盛行,釋仲仁、楊無咎的墨梅,文同、蘇軾的墨竹,趙孟堅、鄭思肖的蘭花等,皆有名于時。
元代繪畫,受文人畫思潮影響,山水畫以梅、蘭、竹、石為流行題材,注重筆墨情趣,且將書法融入畫法中,使水墨寫意畫有了新的突破。趙孟頫是元代影響中國繪畫的關鍵人物,山水、人物、竹石、鞍馬無所不精,詩、書、畫均負盛名。他號召“復古”以反對“近世(南宋法)”,提倡書畫同源。元中晚期的山水畫“元四家(黃公望、王蒙、吳鎮、倪瓚)”即主要受其影響,又發展了個人風貌,而鼎立于元畫壇;其他山水畫家有師法李成、郭熙的朱德潤、曹知白、康棣,以及吸收米友仁的畫法并加以變化革新的高克恭。元代人物畫主要受李公麟影響,張渥、衛九鼎、王振鵬等均以白描人物見長。元代花鳥出現了避繁就簡的畫風,以錢選、王淵最負盛名,錢選善作折技花卉,王淵則精于花鳥和水墨竹石;王冕善畫墨梅,首創胭脂沒骨體,“萬蕊千花”,生意盎然;此外李衎、柯九思、顧安、管道升等均為畫竹名家。
明代繪畫承宋、元傳統,仍以文人畫為主流,各種畫派崛起,風格求新立異,技法更豐富多彩。明初畫家多承元代遺風,如擅山水、墨竹的徐賁、王紱、陳汝言及以畫“密梅”著稱的陳錄、王謙、劉世儒、金俊明等;而宮廷畫家戴進、吳偉、倪瑞、王諤、朱端等大都承南宋院體系統,其中戴進山水師馬遠、夏圭,晚年有所變,創“浙派”成為明前期畫壇的主要流派;花鳥畫方面,邊景昭、呂紀承黃荃畫風,妍麗工細,孫隆承徐熙以彩色渲染、頗富生趣,林良則以水墨花鳥獨步藝苑。明中葉,活躍于蘇州地區的“吳門派”取代“浙派”成為明代繪畫主流,他們技藝全面,題材廣泛,沈周融合宋、元筆法,自成一家,為“吳門派”領袖;文征明則粗筆近沈周,細筆從趙孟頫、元四家傳統中演化而來,最見特色,獨樹文派山水新面目,其傳派最盛,門生弟子眾多;唐寅、仇英近師周臣,遠法南宋李唐、劉松年,精細艷逸,風格秀潤。“吳門派”后,以董其昌為首的“華亭派”左右了繪畫潮流,其主張師法古人,偏重形式的思想理論卻導致了畫壇陳陳相因的摹古之風;明后期山水成就較大的還有藍瑛的“武林派”。此外在花鳥畫方面,陳淳以水墨花卉著名,筆法簡練,富有生氣;徐渭則不拘物象形似,大膽創造,縱橫揮灑,充分發展了大寫意的潑墨技法,此二人為“寫意派”花鳥的杰出代表,世稱“青藤白陽”。人物畫方面,陳洪綬善將書法融于繪畫,以獨特的運筆,夸張地塑造奇崛不凡的形象,與北方同以白描人物著稱,取法高古,繪人物衣紋線條彎曲多變的崔子忠并稱“南陳北崔”;丁云鵬善畫佛像,畫法工整,線條細勁流暢;肖像畫成就最高的是曾鯨,他注重墨骨,以傳統技法融合西洋畫陰影法,為傳神畫開創“新機軸”,被稱為“波臣派”,風行一時,明代謝彬、沈爾調,清代沈韶、徐璋等都是他的傳派。
清代繪畫藝術,繼續元、明以來的趨勢,文人畫日益占據畫壇主流,山水畫創作及水墨寫意畫盛行,且始終貫穿著保守與創新的斗爭。清代繪畫的發展,大致可分為早、中、晚三個時期。明初,受皇室扶植的“四王”畫派,以王時敏、王鑒、王翚、王原祁為代表,受董其昌繪畫理論影響,強調師古摹古,講究筆情墨韻,技巧功力頗深,但內容缺乏生氣,成為畫壇的正統派。吳歷、惲格雖也屬正統派,但仍不無新意,融工筆與寫意為一體,強調以情動人,他們與“四王”并稱“清初六大家”。而在江南地區,出現一批反保守派的畫家,他們大多為明末遺民,政治上不與清統治者合作,藝術上主張抒發個性,反對陳陳相因。作品往往感情真摯、強烈,風格獨特、新穎。代表畫家以“四僧”(弘仁、髡殘、石濤、朱耷)成就最突出,還有以龔賢為首的“金陵八家”,以弘仁、查士標、梅清為代表的“新安派”等。清中期,隨著“康、乾”盛世,繪畫領域也呈現出繁榮景象,畫家輩出。宮廷繪畫在皇室扶持下活躍一時,內容、形式都豐富多彩,人物畫成就尤為突出。同時以“揚州八怪”為代表的“揚州畫派”,以革新的面貌出現于畫壇。他們破常規、創新意,藉畫抒發郁懣的心胸,比擬清高的人品,表達鮮明的個性,因此作品具有較深刻的思想和熾熱的感情,形式上也不拘一格,狂放怪異。寓意“四君子”的梅、蘭、竹、菊和潑墨大寫意手法,是他們最喜愛的題材和畫法,對近現代花鳥畫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清后期,由于政治腐敗,社會衰落,畫壇發生了急劇變化,題材內容、風格技巧方面都發生了新的變化,文人畫日見衰微,新的流派形成,著名的有“海派”、“嶺南派”等。上海地區的“海派”以趙之謙、虛谷、任熊、任頤、吳昌碩等為代表,他們承陳淳、徐渭以來的水墨寫意花卉傳統,將書法、篆刻用筆融入繪畫,以蒼勁酣暢的筆法、淋漓的墨色、鮮艷強烈的敷彩,創造出氣勢磅礴的藝術形象。晚清廣東畫家居巢、居廉兄弟,擅花鳥,重寫生,造型準確精微,吸收東西方水彩畫法,敷色清麗融和,“嶺南派”即受其影響發展起來,代表畫家有高劍父、高奇峰和陳樹人,活躍于近代。
中國繪畫史,是在社會、政治、經濟及整體文化發展大背景下,傳統與變革的辯證發展史,是主體精神發揚與藝術形式創新二者統一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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