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舊體詩·自嘲》原文、賞析、鑒賞

運交華蓋欲何求，

未敢翻身已碰頭。

破帽遮顏過鬧市，

漏船載酒泛中流。

橫眉冷對千夫指，

俯首甘為孺子牛。

躲進小樓成一統(tǒng)，

管他冬夏與春秋。

《自嘲》寫作于“九一八”事變一周年之后，當時魯迅的斗爭條件十分艱苦。這首詩以高度的藝術概括，生動地表現(xiàn)了魯迅在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面對迫害堅持斗爭的形象和精神狀態(tài)。詩的題目叫“自嘲”，是以幽默的口吻，描畫自己在國民黨反革命文化“圍剿”下的艱苦處境，抨擊敵人對革命人民的殘酷迫害，并且表現(xiàn)了自己愛憎分明，對敵人堅持戰(zhàn)斗，為人民鞠躬盡瘁的高尚品質。

詩的第一、二句，是對自己艱苦處境的寫照?！叭A蓋”，本是古星名，舊時迷信的人，認為人的運氣不好，是有華蓋星犯命，叫交華蓋運?！坝吻蟆保笇橙瞬荒苡惺裁雌蚯?。第二句寫在敵人的壓迫之下，“未敢翻身”，到處碰壁。寫處境的險惡，正是揭露敵人的殘暴。這兩句是說：在反動派的迫害之下處境艱險，還沒敢動彈一下就已經(jīng)碰痛了頭。三、四句緊承前兩句，把上面的意思又推進一層。上句說革命警惕性，下句說革命樂觀精神。魯迅一向是主張打壕塹戰(zhàn)，反對赤膊上陣的?！捌泼闭陬仭保扔鞅黄然b，隱蔽自己;“鬧市”指敵人統(tǒng)治的中心城市;“中流”象征奔騰前進的革命洪流。這句的意思是說：即使是在危險的漏船上，也要載酒高歌，在革命的洪流中搏斗

五、六句，上句寫如何對待敵人，下句寫如何對待人民。毛澤東指出：“‘千夫’在這里就是說敵人，對于無論什么兇惡的敵人我們決不屈服;‘孺子’在這里就是無產階級和人民大眾?！边@兩句詩鮮明地表現(xiàn)了魯迅對敵人決不畏懼，決不屈服，冷酷無情，而甘心情愿低下頭來做人民大眾的牛。

七、八兩句中所說的“躲進小樓”，指隱蔽在“小樓”這樣活動空間很小的范圍里。“一統(tǒng)”，即統(tǒng)一，舊時統(tǒng)一天下稱一統(tǒng)。所謂“管他冬夏與春秋”，比喻他不為政治氣候的變化所左右，任憑敵人玩弄陰謀詭計，施展鬼蜮伎倆，都不能影響他的立場，動搖他的斗志這兩句是說：盡管環(huán)境險惡，還是要隱蔽起來堅持革命斗爭，不為任何污蔑、嘲笑所動搖。

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中指出：“魯迅的兩句詩，‘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應該成為我們的座右銘……一切共產黨員，一切革命家，一切革命的文藝工作者，都應該學習魯迅的榜樣，做無產階級和人民大眾的‘?！?，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注釋

①這首七言律詩寫于1932年10月12日,是為柳亞子所書的條幅,詩后有小注云:“達夫賞飯,閑人打油,偷得半聯(lián),湊成一律。”詩中“破帽”原為“舊帽”,“漏船”原為“破船”,后收于《集外集》時,改成現(xiàn)在的字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