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走投無路的時候
我是偶然間認識那個女孩的。當時我在車站候車,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長時間盯著手機屏幕,感覺眼睛有些疲乏,抬頭時看到身邊坐著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左上臂戴著孝。女孩的表情并不是特別悲傷,看到我在注意她,沖我笑了笑。
“你是學生嗎?”
“哦,不是,我去外地打工。”
“年齡這么小,就出外闖蕩,家里的大人放心嗎?”
“呵呵,我是老江湖了,已經打工多年了。再說了,現在我們家里已經沒有大人了,我就是大人,什么事都是我自己說了算。”
我有些同情這個女孩,外表的堅強和樂觀,遮掩不了她內心的無助和悲傷。她這個年齡,應該待在大學校園里,而不是為了生存四處奔波。
“我爸剛去世,前天火化的。”我很驚異,她會主動把心靈的傷痛展示給外人。
“什么病?你爸年齡應該不會很大吧?”
“尿毒癥,我爸今年剛剛四十八歲。”
“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不應該走得那么早。”
“他很不幸,十年前,從一家企業下崗。下崗后,我媽和他離了婚。我還有一個姐姐,爸媽離婚后,姐姐跟了媽媽,我和爸爸一起過。接二連三的打擊,讓我爸很絕望,他開始酗酒,借酒澆愁。沒幾年,身體就喝垮了!”
“你也夠不幸的,遇到這樣自暴自棄的父親。”
“你別責備我爸,其實,他是很疼我的。家里有一點好吃的,他都會給我留著。他身體好的時候,外出打零工,拿到了工錢,總會買一些玩具給我。說心里話,遇到這樣的爸爸,我感覺自己還是蠻幸運的!”
“那你爸爸身體不好,你們怎么生活下去?”
“那時候,我和爸爸真是走投無路了。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13歲就開始打工,養活我和我爸。”
“13歲?還是一個孩子呢?”
“我的個頭比一般同齡女孩要高一些,我在餐館里洗過碟子,在超市里當過收銀員,在衣店里賣過衣服??我干過好多好多的工作,多得連我自己也數不清了。”
“在外干活應該很累的!你一定受過不少委屈吧?”
“受過委屈,但哭過后,就忘了。”
“你沒有想到過去求助于你的媽媽。”
“從沒想過,因為在爸爸最落魄的時候,媽媽拋棄了他!現在爸爸去世了,也算是解脫了,對于我來說,心里雖然很難過,但也是如釋重負,這么多年,我一直在照顧他!從現在開始,我要追求我自己的生活了!”
女孩自強自立的精神和達觀成熟的生活態度,讓我不由頓生欽佩之情。
外出回家后,我把那個女孩的故事,講給上初中的女兒聽。聽的時候女兒很受感動,但不一會兒,就把我安排給她的飯后洗碗的活兒置之腦后。
人沒被逼著,是很難長大的。
每當我在工作生活中遇到磨難,感覺難以逾越的時候,我都會想起車站上邂逅的那個女孩。
再難,也不會難過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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